紀雲開一開口,平郡王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對,應該是事兒沒有做漂亮,栽贓紀雲開不成,反倒讓紀雲開找到了漏洞。
不過是幾個下人,别說是自殺死的,就算真的是紀雲開打死的,官府也不敢要紀雲開賠命,頂多斥責二句,随後罰筆銀子了事,根本傷不了紀雲開的根基。
看着一臉平靜,像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的紀雲開,平郡王隻覺得有一團火憋在心裏,卻又不能吐出來。
平郡王暗暗吸了數口氣,咬牙切齒地道:“本郡王确實沒有辦法讓你賠命,但你不覺得愧疚嗎?”
“真要是被我逼的自殺,我肯定會愧疚,但……”紀雲開略一頓,嘲諷地看着平郡王,見平郡王一臉不自在,才緩緩開口:“他們是被人殺死的,我爲什麽要替殺人兇手愧疚?”
“你胡說什麽?他們明明是自殺死的。”對上紀雲開黑沉的眸子,平郡王莫名的心虛了,總感覺紀雲開知道了什麽。
“是不是胡說郡王心裏明白。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沒空跟郡王你羅嗦,你隻管告訴我,有沒有新的住處安排給我?沒有我就出城了。”紀雲開起身,不容拒絕地說道。
平郡王的臉色忽青忽白,憤憤地道:“此事還要等皇上定奪,我做不了主。”
“那就去請示皇上,左右南苑我是不住了,死那麽多人,晦氣。”紀雲開又坐了回去,擺明了是要平郡王現在就給她答複。
平郡王心裏憋屈的不行,然這事是他自己做的不夠漂亮,栽贓不成,反被人拿捏,就是再不爽也得認了。
平郡王立刻進宮,求見皇上,彙報了此事。
這事平郡王做的并不幹淨,隻要一查就能知道原委。是以,平郡王也不敢撒謊,把事情的經過老老實實的都說了。包括他讓人弄死了南苑那幾個下人,然後制造假上吊陷害紀雲開。
“蠢貨!”皇上還未聽完,就氣得大罵,“弄死幾個下人,頂多隻能壞紀雲開的名聲。紀雲開那個女人,是在乎名聲的嗎?那女人根本不把名聲當回事,你今天才知道嗎?”
“皇上,臣隻是想,隻是想……”想了半天,平郡王也沒有說不出所以然來。
他也沒有想過要紀雲開負責任或者賠命,他就是想用這事給紀雲開壓力,讓紀雲開安分點,知道他的厲害。
他哪裏知道,最後會弄巧成拙,讓紀雲開有理由離開南苑。
“你想什麽都沒有用,立刻給她安排過一個住處。”就算不能安排人就近監視,也不能讓她回燕北軍的大營。
“是,皇上。”平郡王像是霜打的笳子,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給紀雲開安排新的住處。
新住處沒有南苑奢華,但還算精緻,而且假山園林少,基本上沒有辦法藏人,紀雲開十分滿意。
在紀雲開手上吃了一個大虧,平郡王不敢再挑釁她,紀雲開說用不慣内務府的下人,平郡王也就不再給她安排了,免得又出南苑的事。
紀雲開與内務府之間的較量,或者說她與皇上之間的較量,最終以紀雲開勝利而告終,然她雖然得償所願,換了住處,踢掉了監視的人,名聲也确實更壞了。
二十多俱屍體懸挂在南苑外,這種事根本隐瞞不了,不需要皇上和平郡王推波助瀾,紀雲開刻薄嚣張,逼死下人的消息就在第一時間傳了出去。
普通百姓或許不知,但京中上流圈幾乎人人都知曉了此事,在說紀雲開不好的同時,也不忘讨論一下紀家的家教。
能教出紀雲開這麽一個目中無人,嚣張跋扈的女兒,紀家的家教能好到哪裏去?
聽說紀家還有一個女兒在宮裏,還是貴妃,憑紀家養出來的女兒,有資格成爲貴妃嗎?
皇上年後就要選妃,這時盯着後妃位置的人家不知道多少,紀瀾現在是後宮唯一的妃子,要說不礙人眼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京中有多少人家,想要把紀瀾這個唯一的妃子拉下來,想要把紀家踩下去。要不是前段時間紀家三小姐失蹤,皇上明顯很重視,這些人早就出手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且機會剛剛好。
在有心的推波助瀾下,不過三天的時間,滿京城就傳開了紀家家教不好,養出來的女兒刁蠻無知,任性驕狂,殺人不眨眼……
到後面傳言越來越誇張,什麽無媒苟合、重欲、喜好男色都來了。不過,這些髒水都不是往紀雲開身上潑的,而是往紀瀾這個紀貴妃身上潑的。
事實上,這兩天流言的中心就是紀家和紀瀾了,與紀雲開一點關系也沒有。
消息越傳越大,很快紀家就坐不住了。然流言這種東西不是你彈壓能壓下去的,哪怕是有皇上相助,紀家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内把流言壓下去。
“孽障,真正是孽障。”被流言纏身的紀大人,幾乎不敢出門,隻能在家中大罵紀雲開這個罪魁禍首。
可這個時候罵人有什麽用?
“老爺,我們還是去找雲開,讓雲開出面解決這事吧。”紀夫人這段時間,像是老了數十歲一般,原本保養得宜的臉,此刻盡顯老态。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百鳥在紀家殺人,接着又是紀馨失蹤,至今還沒有消息,也不知人是死是活,現在又是紀瀾被流言纏身,貴妃位岌岌可危。這一件件一樁樁,真正是要把紀夫人給打垮。
“她?她要肯出面,早就出面,還會等到現在?那個孽障一天不惹事就不安分。”紀大人初聽到流言,就想過讓紀雲開出面把流言解釋清楚,或者出來面對流言,把錯攬到自己身上。
可他知道,這種事他隻能想想,紀雲開絕不會同意的。
他這個女兒翅膀早就硬了,根本不會把他這個父親當回事。
“老爺……她終歸是我們的女兒。實在不行,我去求她行不行?馨兒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們現在就隻剩瀾兒這個女兒了,爲了我的瀾兒,哪怕跪下來救她,我也甘願。”紀夫人一臉淚水,柔弱的身子好似随時要倒下一樣,可卻故作堅強地将背挺地筆直。
看到紀夫人故作堅強的樣子,紀大人仿佛看到了……
那個欺騙了他,卻讓他恨不起來的女人。
“别去。”紀大人閉上眼,将腦中的畫像清除,重重地道:“我去,我去求她,我是她的親生父親。”
他就不信,紀雲開能無視他這個親生父親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