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七惜居然沒有不高興,反倒一副歡喜的樣子,甚至毫無節操的湊到紀雲開面前,好讓紀雲開看個清楚。
黎遠真的覺得心好累。
說好一提銀發就發狂,眼睛一變銀色就大開殺戒的,爲什麽所有的消息全都不一樣,莫不是皇上的情報網有誤?
“是我看錯了,還是我收到的消息有錯?”黎遠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一臉失落。
他就是這兩年潛心在宮中習武,沒有關注各地的消息,沒有幫皇上訓練人,怎麽所有的事都變了一個樣?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你怎麽了?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一直密切關注墨七惜的費小柴,抽空看了黎遠一眼,見黎遠在角落發呆,不由得好奇挪到黎遠身邊,問了一句。
黎遠此刻有一肚子的話想說,雖然知道費小柴不靠譜,可還是忍不住說道:“你聽過暗夜之王的消息嗎?”
“什麽消息?”費小柴一臉懵圈。
“銀發飛揚,銀眸殺人。”知道這八個字的人并不多,但知道的人都明白,這八字沒有錯,也沒有誇大。
“沒聽說過。”費小柴一臉誠懇的搖頭,他就長一張憨厚的臉,怎麽看都是一個好孩子,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中的戒備,包括黎遠。
“那你怎麽知道,傳聞中他的銀發堅硬如鐵?”雖然對費小柴沒啥戒心,但黎遠還是覺得心好累,尤其是跟費小柴溝通,尤其的累。
總感覺大家活在兩個世界,說出來的話牛頭不對馬嘴。
“哦……這個呀,我聽我爹說的,暗夜之王以前去天醫谷求過醫,我爹見過他,不過我爹答應了給他保密,所以就隻告訴了我和師兄,還有我小娘。”費小柴大大咧咧,一句話就把自己賣了個底朝天,讓一向生活在黑暗中,說一句話要想三想的黎遠十分不适應。
他果然老了,不适合這個世界,他好想回皇宮,還是皇宮适合他。
“你呢?你怎麽知道暗夜之王墨七惜是銀發銀眸?我聽我爹說,七惜公子不讓人知道這事,尤其是朝廷的人。”費小柴仍舊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完全沒有探聽人家隐私的自覺。
在宮裏二十餘年,習慣了宮中的生存哲學,說話也要繞三圈的黎遠,聽到費小柴單刀直入的問話,有片刻的怔仲,随即便放下心中的負擔,說道:“知道這事的人很少,我原先爲皇上辦事,手上掌握的東西多,才知道一些。”
在宮裏生活久了,他都忘了,他曾經也是潇灑肆意的江湖兒郎,是有什麽說什麽,心裏不藏事的江湖人。
要不是費小柴出現,恐怕他早就活的忘了自己是誰。
“那你真的太厲害了,我聽說見過七惜公子銀發的人都死了,知曉七惜公子有銀眸的人,也都死了。你居然沒有死,命真大。”費小柴一臉崇拜的看着黎遠。
對上費小柴簡單直白的眸子,黎遠忍不住笑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因爲他是江湖第一高手而崇拜他,也是第一次有人隻是單純的用崇拜的眼神看他,而别有所求。
雖說有點二傻,但不知爲何,他感覺還不賴,至少他不讨厭。
“你不也沒有死。”黎遠放下心中的戒備,放下對複仇的渴望,放松繃緊了二十餘年的弦,讓自己以一種悠閑的姿态靠在樹幹上,有一搭沒有一搭的跟費小柴聊着。
有多少年,他不曾如此放松過了?
有多少年,他不曾發自内心開心過來?
黎遠的鼻子泛酸,要不是他還算理智,恐怕眼淚都要溢出來。
突然他有點明白,爲什麽燕北王妃會縱容費小柴,墨七惜會對費小柴露出笑容。
費小柴這樣的人不僅自己活的簡單,也能讓他身邊的人活的簡單,而對他們這種人來說,能簡單的活着是一種奢侈。
費小柴可沒有黎遠那麽多感慨,指了指與墨七惜相談甚歡的紀雲開,一臉得意的道:“我那是有小師妹在,你沒看到七惜公子和小師妹很熟嘛。有我小師妹在,誰也不敢要我的命。”
費小柴和黎遠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都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哪怕紀雲開和墨七惜沒有注意,兩人的談話時也時不時傳入耳中。
聽到費小柴在黎遠面前顯擺紀雲開,墨七惜不由得笑了:“你師兄是個很有趣的人。”和紀雲開一樣有趣。
他活了這麽多年,費小柴是第一個敢摸他頭發的人,而紀雲開是第一個誇他眼睛漂亮的人。
在他們面前,他不需要刻意表現出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在他們兩人面前,他就是他,他的一切都能被人欣賞,甚至贊美。
“他被我師父寵壞了,如有得罪之處,還請七惜公子不要跟他計較。”一句話,充分表現了紀雲開有多護短。
“我要跟他計較,最後生氣的人可能是我。” 墨七惜指了指黎遠,說道:“看到沒有,你那師兄可是有人護着的,我要跟他生氣,指不定黎遠都不會放過我。”
有些事不需要說出來,隻一眼就能看明白,很明顯黎遠對費小柴另眼相看,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黎遠應該不會讓人傷害費小柴。
“他就是有那個本事,和任何人成爲好朋友。”紀雲開面上不喜,可語氣卻透着淡淡的驕傲,看的墨七惜連連搖頭,直呼女生外向,蕭九安吃虧了,直到蕭九安受不了他,把他趕走才消停下來。
墨七惜走後,四人稍作收拾便準備休息。他們四人總共準備了三匹馬,一輛馬車,晚上自然是紀雲開和蕭九安睡馬車,費小柴和黎遠睡外面。
至于守夜就不需要他們操心了,自有暗衛在,他們隻要稍稍留心就好了。
此時正值冬季,白天還不顯,到了晚上溫度明顯就降了下來,也虧得黎遠和費小柴有内力不防,不然隻一個晚上兩人就吃不消了。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馬車内,蕭九安知道紀雲開不自在,并沒有抱着紀雲開睡,而是與她隔了長長一段距離。
馬車外,費小柴與黎遠一人睡在一棵樹上,兩人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