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竟然有人單憑念力就破了你的大陰陽術?這個人是誰?”
他的口氣中有着不加掩飾的震驚。黑袍在整個組織中雖算不得頂尖,但其念力之雄渾,不在自己之下,是什麽人竟然能夠在黑袍最強的領域裏破了他仗以成名的絕技?
“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精通上古陣圖,身懷秘術。若單從靈力的修爲來判斷,至少也是天位。”
黑袍雖然身負重傷,但思路仍然清晰,說話幹脆,毫不拖泥帶水。
“區區一個X城,竟然藏龍卧虎,嘿嘿,倒是讓我有些始料不及。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你既已受傷,便先回冥殿吧。老爺子外出未歸,現在殿裏婆婆說了算。你可将此時禀明婆婆,相信她自有判斷。”
年輕人眼中閃過一抹邪氣,嘴角上揚,竟然笑了起來。
“可是,少主……”
“别擔心,這次我帶來了窮奇,猰貐也跟着我一起過來了,我倒想看看,是什麽人竟有如此能耐,敢和‘影襲’過不去。”
說完這番話,年輕人看似随意的揮手,有黑霧漸起,很快他的身形便掩隐在霧霭之中。等霧散的時候,他也同時消失了。
……
……
第二天一早,顧白帶着許婷直奔韋二街,七拐八繞的轉了好幾條胡同後,他們終于找到了一棟陳舊的大樓。按照張陽和羅冰給他們的地址,這裏應該就是唐媛的老家了。
看着面前搖搖欲墜的大樓,許婷多少有些擔心,生怕一不小心這棟樓便塌了。跟在顧白身後,許婷一路提心吊膽的上了四樓。
這裏還是那種老舊的筒子樓,因爲時間太長的緣故,根本就看不清門牌号。連着敲了好幾家的房門,根本就沒人應聲。好不容易在樓道中遇到一個正在打水的老頭,許婷趕緊湊上前去。
“大爺,麻煩問一下唐媛家是哪個房子?”
老頭有些狐疑的看了許婷和顧白一眼,最終在女孩子甜美笑容的攻勢下告訴了他們确切的位置。
出于禮貌,顧白站在虛掩着的房門前敲了敲門,沒人應聲。兩人對視一眼,顧白輕輕推開屋門。
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許婷差點被熏了個跟鬥。顧白皺皺眉,舉步朝裏走去。
這裏環境本身就比較昏暗,結果還被人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屋子裏的光線極淡,隻能隐約的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許婷緊緊的跟随在顧白身後,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什麽東西。
突然,一陣怪笑就在身邊響起,許婷一驚,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顧白伸手扶住她,向前兩步,然後開燈。
這家夥的眼睛也太尖了些,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見開關的。許婷暗自嘀咕。
屋内的情景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這裏勉強算得上是一室一廳,因爲常年不曾打掃,所以屋内除了灰塵外,到處都是垃圾,淩亂一片。許婷甚至都有些後悔看到這一切,屋内漆黑一片倒還好,反正什麽都看不見,也落個耳目清淨,現在倒好,屋内的一切盡收眼底。對于一個愛潔的姑娘來說,沒什麽比這更讓人添堵的了。
顧白卻是渾然未覺,從開燈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一直盯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那位老婦人身上。
光看樣貌,任誰都不會想到面前的這個婦人僅僅隻有四十多歲。她滿頭白發,因爲長期不梳理的緣故,顯得髒而淩亂;若溝壑似的皺紋深深淺淺的布滿了整個臉龐。眼神渾濁而幹涸,根本看不出任何光彩。
在她的面前,擺放着一個相框,裏面是一張雙人合影。年輕的那個少婦應該就是她本人,年幼的那個正是唐媛。小女孩兒紮着兩條小辮子,正在調皮的吐着舌頭;少婦滿臉的慈愛,她含笑注視着這個年僅十歲左右的小搗蛋,眼神中充滿着愛憐和疼惜。
從陳舊的相框和邊緣已有些發黃底片來看,這副照片應該是在很早以前拍攝的。照片中的少婦年輕漂亮而且充滿了活力,僅僅隻是過了十多年,她便蒼老的不成樣子。
悲傷使人老,思念使人老,憂郁使人老。在這瞬間,許婷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去世很久了的母親,她鼻子一酸,恐懼瞬間化爲對老婦人無邊的同情。
顧白緩步走到老婦人對面坐下,低聲說道:“生者有生者的世界,死者有死者的天堂,你這樣執迷不悟,強抓着不放手,不管對自己還是對你已經死去的女兒,都不是一件好事……聽我的勸,還是讓死者盡早離去爲好。”
聽到顧白的這番話,許婷愣了一下,明明是小女孩唐媛的陰魂在搗鬼,聽小白的語氣,怎麽好像這婦人也參與了此事一般,這是怎麽回事?
老婦人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盯着顧白,眼珠子動也不動。許婷看着老婦人那一對沒有絲毫感情的眸子,不知怎的心中一寒。
顧白卻是眼皮都沒眨一下,他繼續說道:“用這種手段聚魂,有違天和,而且對死者極爲不利。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以後進入枉死獄吧……”
聽到這裏的老婦人身體終于抖了一下,嘶啞着問道:“你是誰?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的?”
顧白心中歎了口氣,說道:“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辦法讓你女兒往還重生,免受煉獄之苦。你若聽我的勸,早早的便散了這邪惡的聚靈陣,我便替你女兒超度……”
“超度?說的好聽,還不是爲了這丫頭不再遭受噩夢折磨?哼,别以爲我不知道,像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滿嘴的禮儀道德,實際上卻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我家媛媛是這麽的可愛,這麽的善良,可那個殺千刀的竟然活活逼死了她。也怪我這個做母親的平日裏隻顧忙着工作,竟然絲毫沒有發現一點異常。
嘿嘿,姓陳的以爲我一點都不知情,殊不知媛媛死後将一切都告訴了我,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我們母子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然後唆使他自殺,就算這樣,也難消我心頭之恨……媛媛,我可憐的媛媛,不要怕,媽媽在呢,媽媽永遠陪着你……”
老婦人語無倫次,幾乎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而且不時會發出一陣滲人的笑聲,許婷隻覺得自己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老婦人因爲刺激過度,看來神智早已有些不太清醒,再加上常年呆在家裏與陰魂爲伴,此刻身上竟也帶了絲絲鬼氣。
顧白皺了皺眉,剛想再勸,老婦人卻“桀桀”怪笑着再次開口:“小子,别怪我沒提醒你,這屋子裏我早已布置好了‘血幡大陣’,若是你發個毒誓,保證以後再也不亂管閑事,我可以放你們離開,倘若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老婦人此刻的表情看着極爲平靜,絲毫沒有發瘋的迹象。許婷心中一沉,才明白一開始自己是被這個老女人給騙了。
但顧白并不這麽認爲。這個女人自從女兒自殺以後心性就已經扭曲了,現如今她就是一個冷靜的瘋子。
“血幡大陣?若我所料沒錯,你還沒有這等本事。就連聚魂術你也未必能夠獨自完成,這麽說來,你背後應該還有一個陰陽界的高手,這個人是誰?”
顧白并沒有因此而色變,他甚至都沒有流露出一絲吃驚之色。
老婦人神情變了一下,也不說話。她返身從背後抽出一根暗紅色的召帆,用力揮動了一下。
許婷隻覺得眼前一花,室内瞬間飛沙走石,入眼處全是一片猩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