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戰争的發起者,大明毫無疑問占據了最大一塊蛋糕,伊拉克境内超過半數的油田爲大明的燃油公司占據。在哈瓦爾流亡政府踏上班機返回巴格達的時候,更多的承建商、轉包商已經乘坐着班機抵達了巴格達。沒人想錯過巨額的戰争紅利!
張孝達内閣在新聞發布會的結尾,首先宣布國會通過了一項對伊拉克兩百億人民币的貸款,用于穩定伊拉克境内的軍隊、民生。兩百億,其中的四十億足以讓現有的伊拉克軍隊保持穩定,剩下的一百六十億絕大多數都會變成一個個城建項目,過上一到手,讓鈔票重新流入大明的國庫。
這場盛宴暫時與FIC無關,眼下FIC的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将通緝令名單上的通緝犯一個個的抓捕或者擊斃。首當其沖的,自然是狂人穆薩那·哈立德。
所以,可能知道其藏身地點的一本·哈立德就成了重點人物。
花費了幾分鍾簡略的講了一下戰争結束的經過,又講了下新聞發布會上所透露的信息,兜了個圈子,曹毓文重新将話題引上正軌:“所以伊本很重要……而你卻将弄成了殘廢。”頓了頓,曹毓文說:“不過沒關系,就算伊本是個硬漢,我們也會讓他把小時候尿床的事情都吐露的一幹二淨。”
“刑訊逼供麽?”FIC最嚴酷的刑訊方式就算水刑與冰囚室了,但官方說明裏從來就沒有有關這兩個刑罰方式的說明。要保證自身的正義性,對待公開囚犯的時候,FIC極少采用這兩種刑訊方式,頂多用疲勞審訊。但疲勞審訊,那是一個費時費力的過程,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直到犯人心理崩潰。問題是現在的情況瞬息萬變,很可能隻需要一個小時,穆薩那·哈立德就會轉移藏匿地點,從而讓來之不易的情報變成過期廢品。
“别擔心,陸軍情報部的對外聲明裏不會出現伊本·哈立德的字眼。也就是說,從程序上講,伊本·哈立德還沒被我們抓到。”曹毓文平淡的解釋說。
好吧,楊峥還能說什麽呢?他幾乎洞悉了這個世界所有政府機關的運行方式,本質上沒什麽區别,都是在當****。之所以有的好有的壞,那是因爲有些政府機構善于在當了****之後立牌坊,而有些懶得或者幹脆就不動有立牌坊這碼事。
“我剛才說過,伊本·哈立德已經醒了,他很驚恐。所以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拿到想要的情報。一旦确定,你會跟随特勤隊去執行最後一次軍事任務。”
“最後一次軍事任務是什麽意思?”楊峥再一次抓住了重點。
沉默了一陣,曹毓文說:“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局裏對你進行了綜合評估,他們認爲你做一名外勤的價值遠超當一名大頭兵。”
重歸老本行,去當一名外勤特工麽?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雖然有些舍不得特勤隊的那群家夥,但幾個月下來,楊峥明顯對軍旅生活感到了厭倦。而且經曆過真正的戰争之後,他發現哪怕RTA改造了自己,讓自己有更敏銳的反應,更靈敏的身手,更強悍的身體,更發達的頭腦,有了這一切,放在炮火連天的戰争裏自己依舊顯得微不足道。
在那種槍林彈雨的一線戰場,鬼知道哪顆不知道瞄準誰的子彈會将自己的腦袋打成爛西瓜。比較起來,綜合利用頭腦與身體的外勤特工更合楊峥的胃口。
看着眉宇間有些振奮的楊峥,曹毓文憂心的皺起了眉頭,饒有深意的說:“我向局裏打了報告,對你的調動提出了反對——”他伸出夾着煙頭的手示意楊峥不要打斷自己:“——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我不認爲你現在是一名合格的外勤特工。”
沒留給楊峥與自己發生争執的機會,曹毓文歎了口氣繼續說:“總而言之,不知道局裏是怎麽考慮的,你的工作還是被調動了。雖然沒有明确的文件說明,但你應該會留在中東、東歐這片區域。嗯,巴格達,布加勒斯特或者第比利斯。”
“沒有巴黎?”楊峥問。
“不,沒有。”曹毓文搖頭否定,抽了一口煙,将煙蒂丢在地上踩滅,然後說:“巴黎已經是過去時了,新時代的來臨,讓我們FIC将陣線向前推進了一大步。”說這話的時候,曹毓文的神色中隐隐的帶着一股驕傲。這是FIC的勝利,同樣是曹毓文的勝利。
“我知道了。”楊峥覺着今天曹毓文有些奇怪,說的東西有些零散,似乎一直在兜圈子。如果僅僅是工作上的變動,隻需要一份正式文件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讓曹毓文飛過來親自告知。“然後呢?”楊峥說。
“然後——”曹毓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我會給你分派一些特殊的任務。”
“你是說……你成了FIC歐洲區的新負責人?”曹毓文的沉默等于默認了楊峥的猜測,于是楊峥驚訝的說:“你被降職了?”
“不,隻是平級調動。”
見鬼的平級調動!歐洲區的負責人雖然很重要,但遠比不上FIC總部行動處主管。不論是權力還是所掌握的資源。所謂的平級調動隻是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
“爲什麽?”楊峥問。
曹毓文歎了口氣,說:“我的追查讓某些大人物很不安。所以他們把我一腳踢出半個地球,打算讓我徹底安靜下來。”
“你還在查老兔……張明澄那件事?”
“不得不說,張明澄的确很會蠱惑人心,起碼現在我對他的說辭深信不疑。”頓了頓,曹毓文說:“不管怎麽說,事情沒有結果之前,我會一直調查下去。而你會跟我一起追查下去,然後将那個大人物一腳踹下深淵,替你的啓蒙老師報仇。”
“報仇?什麽意思?”
曹毓文伸手在褲兜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塑料袋包裹的小盒子,遞給楊峥,迎着其疑惑的目光說:“張明澄死了,我們的夥計在A30M失事地點二十公裏外發現了這個。”
不自查皺起眉頭的楊峥低頭看着手中的小盒子,他沒打開,而是問:“這麽說我已經卷進來了?那我現在可以知道到底是什麽事麽?”
曹毓文拍了拍楊峥的肩膀,說:“以後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用力握了握楊峥的肩膀,曹毓文轉身,朝着不遠處,靠近籃球場圍欄附近停放的那輛軍用野馬汽車走去。
在曹毓文拉開車門的時候,楊峥的手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等等。”
曹毓文轉過頭,就見楊峥認真的說:“我需要知道真相。”頓了頓,楊峥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不想當一個牽線木偶。你招募我進入FIC,把我丢盡特勤隊,又要把我拖進你的調查計劃,前往布加勒斯特、第比利斯之類的鬼地方舍生忘死……我需要真相,我需要知道這麽做的意義。”
“真相我以後會告訴你的。”長長的停頓了一下,盯着楊峥的眼睛,曹毓文說:“至于意義,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爲你的老熟人複仇,爲這個國家清除蛀蟲。”
用完好的一隻手撥開楊峥抓住自己肩頭的手,曹毓文鑽進了野馬汽車裏。汽車發動,載着其迅速駛出D3安全區。
望着野馬汽車消失的方向,楊峥發怔了良久。曹毓文的話讓他胡思亂想,清除國家蛀蟲之類的他并不感興趣,時至今日他始終都對這個時空的大明沒什麽歸屬感。或許這是因爲初期的艱辛生活讓他有了一絲心理陰影。而爲老熟人複仇……
楊峥必須得承認,讓自己心情複雜的正是張明澄本身。他是自己的恩人,沒有他楊峥早就死在特區街頭了。沒有他的教導,楊峥也絕對不會活到今天;同樣是張明澄,他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樣,讓楊峥每一次靠近總會陷入一個更加危險的狀況。被他坑了一次又一次之後,隻要一想到這個人楊峥就會咬牙切齒!
他低下頭,捏着塑料包裝的小盒子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拆開了塑料包裝,打開了那個比揣在懷裏的扁酒壺小不了多少的盒子。盒子裏放着一支三十年代風格的懷表,楊峥記得這支懷表。在北海湖接受訓練的時候,每當老兔子想出一個新的折磨自己的主意,總會眯着眼把玩着這支懷表。曾經楊峥問張明澄這支懷表的來曆,張明澄卻陡然變了臉,将話題轉向别處。
懷表有些年頭了,顔色有些發暗,上面還沾染了一些暗紅色幹涸的血迹。楊峥伸出手,打開了懷表。玻璃表蒙有些碎裂,機械動力的懷表已經停止了走動,時針指向下午一點二十七分。懷表的另一面,貼着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裏是一個梳着雙馬尾的年輕女孩,笑得很甜,嘴角還挂着梨渦。
這個女人是誰?老兔子真的死了麽?看着懷表的楊峥不知所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