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的高空中,A30M的機艙内響起刺耳的警報聲,艙壁上的紅色警示燈閃爍不停。機艙之外,一枚毒刺地對空導彈拖着白色的軌迹,從A30M的斜後方直撲過來。
駕駛艙内,兩名飛行員的臉上已經沁出了冷汗。這裏是大明境内,他們從沒想到過一架軍用運輸機會在國境線之内遭到導彈襲擊。
先進的預防系統已經辨識出了導彈型号,副飛行員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信息驚呼道:“見鬼,是毒刺導彈!”
毒刺導彈是大明軍方列裝的地對空導彈,最初的型号射程可達四千八百米,最新的增強型号射程可以達到八千米。
“我們甩不掉它了!”
左側的主飛行員驚叫着。A30M運輸因着即将進入降落程序的緣故,高度從八千米的高空下降到了三千米,速度也降了不少,所以它的速度遠低于毒刺導彈。即便是現在再加速,也不可能擺脫身後如同跗骨之蛆的毒刺導彈。
“釋放誘導彈!”
副飛行員掐算着時間,按下了誘導彈發射鍵。半空中,A30M的尾部迸發出一圈誘導彈,追上來的毒刺導彈在距離飛機尾部幾十米的高空中爆炸,如同一團燦爛的煙花。
猛烈的沖擊波卷着破片四散而去,零星的碎片徑直擊中了A30M的尾部。一枚碎片直接穿透了機艙外殼,在機艙内形成跳彈,于艙壁上擦出一連串的火花,最終擊中了一名三角洲隊員的大腿。
慘叫聲在颠簸的機艙内響起,所有人的臉色都惶恐至極!
怎麽會這樣?這裏是大明境内,爲什麽會遭到導彈襲擊?曹毓文陰沉着一張臉,始終想不明白。當他将目光移動到張明澄身上時,發現此前虛弱的陷入沉睡的張明澄不知什麽時候清醒了過來,正灼灼的看着自己。
張明澄費力的擡起雙手,一把扯掉了連在右臂上的輸液管,看着曹毓文說:“開始了,看來我的猜想沒有錯。”
去******狗屁猜想!曹毓文現在一點也不想繼續思考這個問題,他現在隻想活下去!此刻的A30M,就像一個巨大的空中棺材,随時可能一頭紮下去,或者直接空中解體,然後将所有人葬送。
“嘿,你在幹什麽?”看到張明澄扯掉輸液管,極其有責任心的黃元寬立刻叫道。他試圖走過去阻止,但颠簸的飛機卻讓他跌坐在了座位上。
沒等他重新站起來,A30M開始俯沖。誘導彈的确誘爆了來自斜後方的毒刺導彈,但未知敵人的襲擊并沒有結束。一枚毒刺爆炸之後,另一枚毒刺騰空而起,從A30M的斜前方直撲過來。
距離很近,A30M完全完成轉向後故技重施的用誘導彈規避導彈襲擊,兩名臉色蒼白的飛行員選擇了利用俯沖獲得速度,期望着以此來擺脫前方撲過來的毒刺導彈。
“所有人都抓緊,導彈又來了!”
飛行員凄厲的喊叫聲響徹機艙,機艙後方,不論是三角洲隊員還是FIC特工,所有人都恐懼到了極點。有個别人因爲恐懼已經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的嘟囔着嘴,似乎在祈禱着,又似乎在說着臨終告白。
運輸機在俯沖,機艙内不可避免的出現失重,不少人的雙腳都離開了艙底,漂浮了起來。五秒鍾之後,轟的一聲近在咫尺的巨響,機艙内先是一陣劇烈的震動,緊跟着還沒恢複水平的飛機就開始打起了旋。
“我們被導彈擊中了!”
“求救!求救!這裏是‘大篷車3号’,我們被擊中了,飛機完全失去控制,正在墜毀。重複,飛機完全失去控制,正在墜毀……”
旋轉的機艙,将所有人都甩得飛了起來。曹毓文緊緊的抓着長條椅子上方垂下來的把手,任憑身體巨大的離心力将身體橫拉出去,再重重撞擊在艙壁上。他親眼看見一名三角洲隊員被甩出去,然後繞着橫滾的機艙來回撞擊,直到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他深吸了一口氣,趁着一次撞擊,将右腳伸入臨近的把手,總算固定住了身體。因爲姿勢的緣故,他正好看見了對面的張明澄。
張明澄早就将身體固定住了,此刻正朝着自己吼叫着什麽。糟糕的是咆哮的發動機聲與刺耳的警報聲充斥了他的雙耳,讓他完全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他盯着對方的口型,然後終于看清了對方說的是什麽。
“給我手铐鑰匙!”
曹毓文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不是他不想,而是這種狀況下他完全騰不出手來。
張明澄沉默了下,神色間有些黯然,有些解脫,看起來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然後嘴唇又動了,這次曹毓文看的清楚,張明澄說的是“密碼在楊峥那兒……查下去!幹掉那個****養的混蛋!”。
曹毓文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對面的張明澄釋然的笑了笑,緊跟着還沒等曹毓文要說什麽,碰撞發生了。猛烈的碰撞中,曹毓文在第一時間昏厥了過去……
……
刺骨的涼意讓曹毓文蘇醒過來。他緩慢的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清澈的藍天,以及周遭參天的大樹。他有些疑惑天空爲什麽會這麽湛藍,特區的天空從來都是灰蒙蒙的。
劇烈的碰撞撞擊到了他的頭部,讓他的意識有些不清醒。花了好長一陣時間去回想,他終于想起來自己昏厥之前發生過什麽了。
導彈襲擊,墜機……他活動了下雙手,然後撐着地面試圖坐起來。左臂劇烈的疼痛卻讓他重新躺了下去。
他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看着沾滿了血迹破爛不堪的襯衫,琢磨着左臂大概是骨折了。緩了一陣,他用右胳膊肘支撐着坐了起來。
然後他看到的是一片稀疏的亞寒帶針葉林。在他的正前方是斷裂的飛機尾部,機頭的部分則在五十幾米開外。從尾部後方二十幾米遠開始,樹林如同被割了麥子一樣被清出一條寬度逐漸縮小,長度近百米的空地。
“我的老天……”他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他試着活動了下雙腿,發現除了有些疼之外,大概骨頭沒什麽問題。于是緩慢的,用右手輔助,爬着站了起來。
在他的正前方是逐漸濃密起來的針葉林,後方則是一片凍原,這裏看起來是樹林與凍原的交界處。越過層巒疊嶂的針葉林,他依稀可以看到遠方聳立着的,覆蓋着雪帽的火山。
看起來飛機與地面碰撞之後從中折斷了,然後昏迷的曹毓文是被從斷裂的機艙内甩了出來。他的運氣很好,甩出去之後居然沒有撞到那些堅硬的樹木。
時值夏末秋初,穿着長袖襯衫的曹毓文卻從空氣中感覺到了刺骨的冷意。他擡頭看了看低垂的太陽,搞不清現在的時間。擡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發現腕表已經停止了走動。表盤碎裂,指針停止在飛機墜機的時間,下午三點零七分。
站在那裏喘息了幾分鍾,體力一點點的恢複,曹毓文試着邁動步子,朝着那翻過來的機尾走去。
走到距離尾部殘骸十幾米遠的時候,殘骸裏傳來一陣咳嗽聲,跟着兩名穿着迷彩服的三角洲隊員互相攙扶着走了出來。
還有活人!曹毓文迫不及待的想要迎上去,結果濕滑的地面卻讓他踉跄着差一點摔倒。
“還有活着的麽?”他朝兩名士兵喊着。
右邊那名士兵不停的咳嗽着,鮮血從他的嘴裏噴出;左邊那名看起來狀況好很多的士兵擡頭看了曹毓文一眼,沒說話,隻是沉默着搖了搖頭。
曹毓文快步走過去,站在斷裂的尾艙朝裏面看,入目的是一片狼藉。肖飛毅就躺在自己面前,頭部從斷裂的機艙處垂下來,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他的身下滿是紅色的冰碴,曹毓文還看到紅色冰碴上面清晰的腳印。
往裏面看去,曹毓文找到了肖飛毅的左臂。他的左臂還連在椅子上,挂在那裏,血肉模糊。
曹毓文又在機艙裏看到了另外幾具屍體。三名三角洲隊員錯落着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駱榮生的胸口插着破裂的機艙碎片,魏開元還在椅子上,臉不自然的扭到了背後。
太慘了……凄慘的景象讓曹毓文一陣心酸,緊跟着是止不住的憤怒!一架大明的軍用運輸機居然在大明境内遭到了導彈襲擊,不管這件事是誰做的,曹毓文都發誓一定要追查到底。
等等,曹毓文發現自己好像漏掉了一些什麽……對了,是張明澄!他移動目光,看向斷裂口,發現飛機恰好在張明澄所處的位置折斷。所以坐在對面的曹毓文才會被甩出去。
墜機之前張明澄就在他對面,雙手铐着手铐,腳铐将其與長條椅子連接在一起。這裏沒有的話,會不會在機頭那部分殘骸?
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曹毓文朝着機頭殘骸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槍,用左胳膊夾着上了膛。
“你要幹什麽?”身後傳來那名正在拯救同伴的三角洲士兵的叫聲。
“去找FIC的重要客人!”話音剛落,連着機翼的機頭部分陡然升騰起巨大的火光,緊跟着猛烈的沖擊波襲來,刺激着曹毓文的耳朵。這下不用确認了……除非張明澄跟自己一樣被甩了出去,否則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