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艙的門打開,全副武裝的廖正趴在門口大聲問:“還有多久?”
“壞消息,長官。”機長指着下方銀蛇遊走的積雨雲說:“我們現在就在預定地點,但這裏的情況很糟,很顯然并不适合空降。”機長又指了指雷達說:“雷達顯示前方有一塊适合降落的地方,但那意味着你們下去之後就得偏離預定地點至少三公裏。”
“該死的鬼天氣!”廖正抱怨的一嘴,目光透過機艙看了看下方的雲層說:“那就這麽辦吧。”空降行動竟然因爲暴雨而被迫偏離預定地點,最奇妙的是這種事居然發生在伊拉克……好吧,盡管下方是幼發拉底河所形成的綠洲沖積平原,下雨這種事無可厚非,但廖正始終無法接受在伊拉克執行任務被暴雨阻延這一荒謬的想法在腦海裏萦繞。
他拍了拍艙門,扭頭回到了艙尾。
事實上不止是廖正,幾乎所有參與任務的特勤隊員都對此感到驚訝。
聽着隐隐傳來的雷鳴,南哲撓着頭說:“我以爲伊拉克是個沙漠國家……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居然會下暴雨,哈,哈哈,真他媽邪門。”
閉目養神的楊峥揶揄說:“沒什麽好稀奇的,有個歌星每次坐飛機飛到哪個城市,哪個城市就下雨……從不落空,大家幹脆封他做了雨神。然後每年哪個省份幹旱,都會有邀請其來開演唱會的民間呼聲。”
“還有這種事?”南哲顯然不信:“我怎麽沒聽說過?”
現在楊峥開始頭疼了……在這個時空生活的越久,腦海中兩個時空的記憶就會愈發的混淆起來。最令人頭疼的是在他說出口之前他顯然沒有意識到那段子是屬于另一時空的記憶。“所以說你孤陋寡聞,他是……”
在楊峥打算鬼扯混過去的時候,廖正走了進來:“夥計們,因爲暴雨的原因,我們已經錯過了預定地點,不得不在三公裏外空降。所有人,一分鍾準備。”
楊峥聳了聳肩,利落的站起身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以楊峥對南哲那家夥沒心沒肺性格的了解,任務結束後這家夥一定會将雨神的事兒忘的一幹二淨。于是楊峥可以松一口氣了,同時暗自提醒自己,說話一定要過腦子……他絕對不想被關起來做大腦切片研究。
“三十秒準備!”
所有特勤隊員站起身排成兩排,彼此檢查着降落傘。與此同時,巨靈神尾部的艙門緩緩降下。處在第三位的楊峥深吸了一口氣,爲自己扣上了氧氣罩。在七千米的高空跳傘,沒有呼吸設施就等于送死。
“十秒鍾!”
耳機裏傳來廖正的聲音,所有人簇擁到艙門口,彼此肩并着肩,等待着命令。
紅色的旋轉燈陡然變成了綠色,耳機裏傳來廖正的聲音:“準備,跳!跳!跳!”
所有人抱着左右同伴的肩膀,分作兩批一窩蜂的從尾部艙口跳了下去。
半空中,兩批次的特勤隊員調整之後首尾相繼,在高空中組成了一個圓環。然後在距離地面五百米的空中分散開打開降落傘。這樣做可以有效避免高空跳傘之後特勤隊隊員之間過于分散的問題。
雙腳甫一接觸地面,楊峥猛的朝前跑了十幾步做緩沖。停下來之後迅速解開降落傘,拿出傘兵刀在泥土上挖坑進行就地掩埋。
幽靈的降落點距離楊峥不過二十米,他埋了降落傘率先靠攏過來,端着狙擊槍半蹲在地上進行警戒。等楊峥埋完了,楊峥端着突擊步槍也警戒了片刻,兩人随即快速移動到樹叢中。然後才打開腕表,那微小的屏幕上顯示着散落在四周的六個綠色光點。
每一名特勤隊員都裝備了敵我識别系統的高頻信号發射器,腕表通過信号回波可以顯示出五百米半徑範圍内的友軍大略位置。
屏幕上的綠色快速移動着,漸漸聚攏在一起。三分鍾之後,特勤隊負責野小子主要任務的八名隊員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稻草人是最後一個到的,不好意思之餘這家夥辯解說:“我的降落傘壞了,直接挂在了一顆毒橡樹上。幸好穿得厚,要不肯定完蛋了。”
廖正沒理會他,沖着漂亮男孩說:“定位,傳導到戰術平闆上。”
漂亮男孩迅速卸下背囊,從中拿出了GPS與戰術平闆電腦。兩相鏈接之後,戰術平闆上精确的顯示出特勤隊所處的位置。
“我們在這兒,穿過這片樹林往西走三公裏就能到達第一個接應點。十點鍾之前我們的向導都會一直在那裏等着。”廖正看了看平闆上的時間說:“現在是2047,預計八分鍾之後翼龍無人機會抵達我們頭頂做通訊中繼,第一次聯絡之後,每兩小時會開放一次通訊信道,錯過了就得再等上兩個小時。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接走那批忠于哈瓦爾的高官,不要多管閑事。”
說到這廖正着重看了看楊峥與南哲。因爲保密原則,萊拉發生的一切其他隊員還不知曉,但廖正已經從上峰那裏詳細了解的事情的經過。他欣賞楊峥的勇氣與能力,卻反感于楊峥的自作主張。沒有任何一位指揮官會喜歡自己的手下有一個孤膽英雄式的人物。
将戰術平闆交給漂亮男孩,廖正松了口氣說:“好了,現在出發。”
八名特勤隊成員排成一排,在尖兵軍刀的帶領下向着預定地點出發。十分鍾之後,比預定的晚了兩分鍾,漂亮男孩報告說電台收到了翼龍無人機的信号回執。又過了三分鍾,小隊停下來開始與遠在北京的戰情室進行第一次電話直聯。
“指揮官廖正?我是張孝達。”
聽筒裏傳來的聲音讓廖正稍稍有些激動:“首輔閣下,我是117特勤隊的指揮官廖正。”
“情況怎麽樣?”
“不算太糟。拉馬迪正在下暴雨,我們空降的地點偏離預定地點三公裏,這片是山區,保守估計2200也就是晚十點左右才能抵達預定地點。”
“指揮官,我必須告訴你一個更壞的消息。”電話那頭的首輔張孝達語氣凝重的說:“我們已經确認,在一小時前拉馬迪已經落入了伊拉克叛軍的手中,忠于總統哈瓦爾的軍隊已經撤離了城市。現在整個拉馬迪隻剩下了零散的抵抗。”
“我們的客人轉移了麽?”
“很不幸,随軍隊轉移的隻有一部分。哈瓦爾的女兒與國防部長還滞留在拉馬迪。”
“我明白了閣下,特勤隊一定盡最大的努力進行營救。”
“拜托了,指揮官。我準許你自行判斷,如果情況很糟可以立即撤退。”
“是!”
挂斷電話,廖正沒有說什麽,特勤隊在沉默中繼續前進。他們降落的地點看起來處于沙漠與綠洲邊緣,越前進,地表覆蓋的植被越多。在半沙漠中跋涉并不容易,自身的體重加上三十公斤的負重,讓他們每一腳落下去都會讓靴子陷入沙土之中。
而翻山的時候情況變得更糟了。那片該死的雷雨雲蔓延了過來,雨水沖刷之下泥土變得油膩松軟,邁出一步就會滑落半步。等特勤隊好不容易翻過山抵達預定地點,已經是夜裏十點零三分。
前方就是預定地點,廖正伸出右拳下拉,身體慢慢蹲了下來。他身後的特勤隊員立刻蹲低身子,持槍警戒。
廖正沖着身後的南哲比劃了幾個手勢,後者會意點頭,脫離隊伍小心的朝着前方的房屋靠近。
廖正突然拉了拉楊峥,伸出兩個手指比了比自己的雙眼,又豎起一根手指,指着房屋左側的農田。楊峥點頭會意,剛要出發又被廖正拉住,示意他不要使用槍械。
楊峥解開背囊與槍械,從靴子中抽出匕首,貓着腰轉身鑽進了椰棗林。穿過五十米的距離,戴着夜視儀的楊峥很快就發現了房屋左側大麥田裏蹲着的身影。那家夥穿着一身黑色的阿拉伯長袍,整個人與黑夜融爲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反握着匕首,楊峥放緩腳步,蹑手蹑腳的摸了過去。距離還有兩米的時候,楊峥陡然蹿了過去,左手捂住那家夥的嘴,右手的匕首抵在了那家夥的脖子上:“噓~動一下我就宰了你!”
聽着楊峥的普通話,那家夥反倒不掙紮了,隻是會意的點了點頭。楊峥一點點松開捂住對方口鼻的左手,那家夥喘息着用怪腔怪調的漢語說:“明國人?我是伊本·哈桑,來接你們的。”
楊峥并沒有因爲他的話就放松警惕,匕首一直抵在對方脖子上,架着那家夥走向房子。在廖正指揮下四散出去的特勤隊員很快彙聚到空置的房子裏,紛紛回報四周沒有情況。
廖正跟伊本·哈桑對過了暗号,證實了這家夥的确是負責領路的向導,楊峥這才收回了匕首。
伊本哈桑一邊摸着不舒服的脖子,一邊轉動眼睛打量了下,随即有些沮喪的說:“你們就八個人?太少了,太少了……”
這跟伊本·哈桑的預期完全不同。他實在想象不出八個大明軍人能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