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至少有四個小時是浪費在繁冗文件與官僚機構的相互扯皮之中。直到兩小時四十七分鍾前,異常疲憊聽其聲音就好似在夜總會裏胡天黑地七十二小時後剛出來的曹毓文終于告訴他一個好消息:117特勤隊暫時領導權被批準了。
那一刻楊峥覺着,除了腹黑、過于嚴肅甚至呆闆、拼命壓榨下屬、很少顧及下屬生死之外,曹毓文這家夥還算個好領導……好吧,上述種種都是缺點,但曹毓文起碼還有個優點——做到了這項他自己都看起來不可能的事兒之後,曹毓文隻是匆匆通知了楊峥随即就挂斷了電話。既沒有邀功,也沒有要人情。
不管怎麽說,楊峥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挂斷了電話後,楊峥徑直将迷你汽車從公路上開進了沙漠,停放在一處足以阻擋視線的沙丘之後,随即給117特勤隊撥了個電話。他在電話裏下達了派遣直升機接引自己返回的命令,然後将GPS的讀數告訴了接線員。接下來就是兩個半小時的等待了。
楊峥不知道117特遣隊現在的落腳點在哪兒,但肯定不是利雅得附近的明軍基地。因爲萊拉距離利雅得并不遠,而且楊峥一直開着車在向北走,理論上說所用的時間隻會更短——一個小時,或者一個半小時。而現在已經用去了兩個半小時,這隻能說明來接自己的直升機是從更遠的地方飛來的。
靠在迷你汽車的車門上,楊峥放下手腕,擡頭重新看了看正在逼近的黑鳥直升機。然後從駕駛位的座椅上拿起兩根早就準備好的冷焰火信号棒,擰開信号棒前端,兩支信号棒的前端随即燃燒出綠色的光芒與濃烈的綠色煙霧。
将兩支信号棒插在地上,楊峥從戰術背心胸前的口袋裏拿出一塊毛巾,走到迷你汽車的加油孔,将其打開又将毛巾塞了進去。熟練的掏出一支香煙點上,跟着用還在燃燒的軍用打火機點燃了毛巾。做完了這一切,楊峥邁着步子慢慢爬上沙丘,就坐在沙丘頂端看着黑鳥直升機一點點的靠近。
一分鍾後,黑鳥直升機在沙丘前方的平緩沙漠中緩緩降落。直升機降落的刹那,四名117特勤隊的隊員迅速端着槍躍下飛機,呈戰術隊形蹲在直升機四周進行掩護。一個什麽武器都沒那的家夥大大咧咧的跳下來,小跑着朝楊峥奔了過來。
離得老遠,也不顧直升機發出的巨大噪音,就徑直朝楊峥喊着:“你這家夥搞什麽,怎麽成了小爺的上級?”
毫無疑問,吊兒郎當沒事兒總用‘小爺’自稱的家夥就是南哲。楊峥沒理會他的抱怨,徑直問:“特勤隊不是在利雅得附近麽?”
“昨天轉移到了科威特北部的福薩陸軍基地。”南哲湊過來,直接動手從楊峥的戰術背心裏翻出了香煙,拿着楊峥的半截香煙湊過去點燃,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後才大量了下楊峥,驚奇的說:“兄弟混的不錯啊,分開的時候還是117特勤隊制式裝備,這一轉頭怎麽全身美國貨了?”
楊峥故意闆着臉說:“軍事機密,你級别不夠。”
南哲愣了愣,比劃出一個中指,滿臉不耐煩的說:“大爺的,你愛說不說,小爺不聽了成不?”
楊峥嘿嘿的笑了起來。故友重逢的感覺很好,唯一不好的是因爲保密條例,他不能将這兩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南哲。
看不慣楊峥得意的南哲呲了呲牙,陰陽怪氣的說:“走吧大爺,特勤隊現在可是你說了算,國不可一日無君啊!”說完又嘟囔着抱怨說:“真******,小爺一上尉居然還得聽你一一等兵的命令,這叫什麽事兒呢?”
兩人并着肩上了黑鳥直升機,地面上的四名隊員兩兩掩護着快速退回了直升機。黑鳥開始垂直爬升,越過敞開的艙門,楊峥可以清晰的瞧見那被綠色煙霧所籠罩着的迷你汽車。當直升機結束爬升的時候,迷你汽車陡然升騰起一團巨大的火光,沖擊波卷着一股熱浪四散,即便坐在直升機上也能感受得到。
看着爆炸過後的殘骸,南哲若有所思的說:“毀屍滅迹?又忙活私活了?嘶~你小子不對啊,怎麽說現在都是特勤隊的人了,不能老撇開東家幹私活吧?”
瞥了他一眼,楊峥揶揄說:“兩天沒見,我怎麽發現你越來越聒噪了?”
“好好好,也不知道哪個腦子進了水的高層通過的決議,反正直到抵達福薩之前,全特勤隊都聽你小子的……”
一旁的幽靈補充了一嘴:“整個特勤隊還得保持無線電靜默。”
“對,整個特勤隊還得保持無線電靜默。反正你現在是最牛的一等兵,小爺這個上尉算是惹不起你。”
拌嘴、拆台,又說了說特勤隊這兩天出的糗事,楊峥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在颠簸的直升機機艙裏,就靠在有些硬的椅背上,楊峥無比香甜的睡了過去。這是四十八小時來楊峥睡的第一個好覺,不用擔心突然襲來的敵人,不用聽到警笛聲就驚醒。身邊聒噪的隊友讓他感覺到了難得的平靜與安全,甚至在夢中他回到了大連那座租住的兩室一廳,夢見女友哼着曲子在廚房忙活着給他做水煮魚……
将近三個小時的飛行之後,黑鳥直升機穿過沙特與科威特邊境,跨越七百多公裏的距離,抵達了科威特境内的大明陸軍福薩軍事基地。
地理位置上七百公裏的位移讓楊峥絲毫都沒有感覺到不适應,一樣的沙漠,一樣裹着阿拉伯長袍的當地居民,一樣準時廣播的清真寺……感覺就像是腳下從一堆炎熱的沙子換成了另一堆同樣炎熱的沙子。老天作證,如果不是南哲告訴他,楊峥絕對分不清沙特跟科威特到底有什麽區别。
睡得香甜的楊峥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他睜開眼就瞧見南哲那厮咧着大嘴叫嚣說:“歡迎來到福薩,一等兵!”
是的,楊峥始終是個一等兵。兩個半小時之前他還是可以統禦特勤隊的最牛一等兵,而現在失效已經過了,他又成了一名普通一等兵。
毫無疑問,南哲這幫家夥恐怕已經忍了很久,就等着到福薩落地後進行報複了……不信?不信看看南哲後面的家夥,除了霸王那厮拎着一把過于秀氣的水槍之外,十幾名隊友幾乎人人都端着一盆冷水。看這樣子他們是打算給自己單獨過一個潑水節……恩,單獨。
楊峥抹了下臉上的水,看着來者不善的隊友說:“都是一個隊的,要不要這麽絕啊?給條生路好不好?”
南哲嘿嘿笑着不說話,漂亮男孩在楊峥目光注視下不好意思的聳聳肩:“抱歉了夥計,因爲昨天全隊過了潑水節,而唯獨拉下了你,所以兄弟們決定給你補過一個。”
“就是說沒得商量咯?”
見所有人點了點頭,楊峥沉默了下,跟着一腳踹翻了端着水盆的鲨魚,趁着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楊峥如同泥鳅一樣多路狂奔。
十幾名隊友愣了愣,南哲摘下墨鏡,惱火的叫道:“這小子是打算翻天啊,還等什麽?追啊!”
哄然應諾聲中,十幾個穿着背心軍褲的壯漢端着水盆開始在福薩營地裏對四處逃竄的楊峥進行圍追堵截。
稻草人潑過來一盆水,楊峥一個變向閃了過去;轉過營房迎面撞上了怒吼着撲過來的終結者,楊峥利落的閃過去,臨了一個腿絆絆得終結者自己把腦袋插進了水盆;瞧見南哲那厮正在從大兵洗澡的大木桶裏舀水,楊峥怒了,沖過去抱着其雙腿讓南哲來了個倒栽蔥;霸王那厮站在營房上占領制高點,一邊指揮着隊友,一邊抽冷子用水槍襲擊。楊峥幹脆奪過一名大兵手裏正在沖洗汽車的水龍頭,沖着霸王一通噴射……
鬧鬧哄哄了二十多分鍾,這場戰争結束了。結果是沒有勝利者,成爲落湯雞的楊峥瞧着同樣淪爲落湯雞的隊友們,心情愉快的大笑了起來。
最慘的南哲在一旁氣憤的說:“你這家夥絕對心裏陰暗,就是那種自己倒黴就看不得别人好……”
這句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正當新一輪的口水戰開始之前,幽靈突然在一旁喊:“立正!”
本能的,所有人原地立正站好。
頭戴無檐帽的廖正慢慢走了過來,他對于隊員們發洩式的胡鬧視而不見,隻是示意所有人集合。十秒鍾之後,他看着所有人說:“大明外交部在十分鍾前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會上列舉了封蓋行動所取得的證據,直接讓此前嘴硬的伊拉克人啞口無言。首輔閣下親口嘉獎了特勤隊,現在我可以說了……幹得好,夥計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