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辦公室的房門幾乎是被撞開的，領帶有些歪的曹毓文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局長，波哥大大使館被恐怖分子占領了？”曹毓文語速極快的問道。
局長戴禮榮擡頭看了他一眼，伸手示意其坐下，慢悠悠的吸了口氣說：“恩，一夥膽大包天的家夥占領了大使館，劫持了五十三名人質……啊，現在是五十二名了，二十分鍾之前對方釋放了一名身上綁着炸彈的女人質——”戴禮榮有些無奈的揚了揚手：“——結果那可憐的女人被炸成了碎片。”
“薛凱怎麽做的？”依着對老對手習性的了解，曹毓文猜薛凱現在肯定按捺不住開始行動了。也許是性格因素，薛凱更喜歡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
“不用擔心他會沖動——”戴禮榮慢條斯理的說：“——五分鍾前我剛挂斷電話，我想他會服從我的命令。”
“命令？”曹毓文有些疑惑。文官局長從來隻在背黑鍋以及讓人背黑鍋的時候表現出存在感，從不會去遙控指揮一場遠在萬裏之外的行動——那真不是他所擅長的。可現在戴禮榮怎麽突然給一線負責人直接下達命令了？
“别這樣看着我，毓文。一刻鍾之前大人物們差一點把我的電話打爆。内閣議長、參議員……甚至是首輔。他們隻有一個意思，穩定壓倒一切。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必須将損失降到最低。”
“開什麽玩笑？”曹毓文驚呼起來。恐怖分子占領波哥大大使館這樣的事兒無論如何是捂不住的，可以想見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在各國各大媒體的頭條，然後整個大明帝國會淪爲笑柄。這沒什麽問題，反正已經這樣了。問題是政府……不，應該說是大人物們對這件事的态度。任何一件事，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兒，不論怎麽處理都會讓一些大人物不滿。
内閣議長也罷，參議員也罷，他們都隻有問詢權，而沒有指揮權。真正起到主導作用的是來自首輔的命令。一向強勢，主張從不妥協的李鴻章怎麽會突然軟弱了起來？這不合情理！
戴禮榮看了眼曹毓文，意味深長的說：“再有一個月首輔閣下就卸任了……”轉眼間，大明帝國的李鴻章内閣已經走到了盡頭。八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雄心壯志的帝國首輔慢慢被歲月侵蝕成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算起來，首輔李鴻章今年虛歲已經七十，雖然在電視演講的時候依舊精神矍铄，可誰都看得出來李鴻章的精力已經大不如前。
歲月侵蝕之下，他的身體在衰弱，精神同樣在衰弱。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位承襲師業，引導大明帝國走向複興的帝國首輔了。更多的時候，李鴻章脆弱的更像是耳根子軟的一個普普通通老人。也許他現在唯一想的一件事就是平穩的将手中的權力交到繼任者手中，所以以此爲前提的一切命令都不足爲奇。
曹毓文似乎明白了些，随即皺着眉頭一言不發起來。
“那群恐怖分子突入之前用高壓電破壞了大使館所有的電子設備。”戴禮榮補充說了一句。每一個大使館内總會存在着以外交官身份爲掩護的特工，所以每個大使館幾乎都是一個針對境外的諜報活動中心。大使館隐藏的電子設備中，存儲着大量的諜報資料。裏面不但有各國機密，還有部分大明在當地的諜報活動信息。一旦丢失，這對于海外情報中心的打擊幾乎就是緻命的。
雖然隻是文官局長，但戴禮榮深悉那些資料的重要性。也正因爲如此，薛凱才會在事情變糟之前迫不及待的采取行動。
“我想首輔閣下要不了多久就會後悔的。”曹毓文堅信李鴻章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按照錯誤的決定去執行命令，結果隻會是糟糕。
戴禮榮聳了聳肩。站在他的位置上，首先要考慮的是帝國利益，但前提是必須服從上級的命令。
“你來這裏僅僅是來打聽消息？”戴禮榮突然問。曹毓文是個好下屬，任勞任怨，能力超強，雖然在行動中喜歡自作主張，但還是人才難得。他從不會去探聽同事所執行的任務情況。
“我本來是想幫忙來着……我的一個新下屬幾小時之後就會抵達波哥大。”
“新下屬？”戴禮榮皺了皺眉，他從不認爲眼前的局勢是一個人就可以扭轉的。
“感謝老天，那家夥已經告别了不務正業的球員生涯，投身海外情報中心的懷抱了。”曹毓文略微有些得意的說。
戴禮榮思索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曹毓文說的是誰，同樣說了句：“感謝老天——”然後愣了愣，突然說：“你就這麽放心讓他自己去波哥大？不怕他跑掉？”
曹毓文認真的看着戴禮榮：“局長，您覺着如果他真要逃跑我們能做什麽？”
怔了怔，戴禮榮尴尬的喝了口茶水。楊峥幾乎就是海外情報中心難以抹去的污點！這家夥一次次從海外情報中心眼皮子底下逃走，戲弄所有人，再将整個特區攪得天翻地覆。當他隐藏在黑暗中的時候，沒人能抓到他。要不是那一場意外，沒準那小子現在還在外面逍遙快活。因着大人物的保護，除非海外情報中心派出大量人手二十四小時盯着，否則沒人能阻擋楊峥逃出國境線。
有人驚訝的統計過，海外情報中心去年所有失敗的行動中，針對楊峥的行動占了三分之一……這真是讓人無比的尴尬。
幸好，那小子已經選擇加入海外情報中心，今年那些該死的失敗沒準會大量減少，這樣戴禮榮在面對國會問詢的時候起碼不會那麽尴尬。
放下茶杯，戴禮榮說：“你認爲就他一個人能解決所有問題？”
曹毓文攤了攤手：“似乎他過去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麽幹的。”
質疑楊峥的能力？也許找個靈媒召喚出吳夫人的鬼魂，對方會告訴你楊峥能力如何。
很明顯，戴禮榮明白了曹毓文的意思。思索了下，他說：“但那不一樣！”
是不一樣。從前楊峥是在暗中，現在則到了明處，要去對付同樣身處暗中的恐怖分子。
“局長，道理是想通的。即便情況不一樣了，但楊峥的能力還在。”
戴禮榮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笑了起來：“我不知道眼前的對峙還能維持多久，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種局面一直到那小子抵達還沒結束……放手去做吧，相信要不了多久首輔閣下就會改變初衷。”
……
波哥大，大明駐哥倫比亞大使館。
尤珞斯興奮的從地下一層的樓梯口探出腦袋，用充滿塞爾維亞特色的俄語興奮的說：“過來瞧瞧我發現了什麽！這下面簡直就是一座寶庫！”
諾維科夫沖着喬科維奇點點頭，随即快步走了下去。地下一層的面積不大，裏面是三排機櫃。尤珞斯指着那一排排的機櫃說：“我敢打賭，這裏面一定藏着明國佬從哥倫比亞搜集的情報。”說着，他走過去，從胯部的袋子裏抽出了十字花螺絲刀。
“你要做什麽？”
“拆開它，如果運氣好我們說不定會拿到很值錢的玩意！”
“不，停下來。”諾維科夫阻止道：“我們已經拿到了ICM，做人不能太貪心。收拾東西準備撤退，明國佬差不多該把大巴開過來了。”
“可是……”尤珞斯顯得有些猶豫。
“你有兩個選擇，或者跟我們走，或者一人留下繼續拆該死的硬盤。”諾維科夫認真的說。
尤珞斯看了看機櫃，又看了看諾維科夫，聳聳肩說：“太可惜了。”
“别着急，以後會有機會的。”
重新回到大廳，喬科維奇立刻報告說門口已經停了一輛大巴。
諾維科夫咧嘴笑了笑：“夥計們，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一名恐怖分子肆無忌憚的走出大使館，駕駛着大巴将車門對準了大使館的門口。然後在諾維科夫等人的脅迫下，一個又一個雙手被捆，蒙着眼罩，個别還穿着炸彈背心的人質被推搡着上了車，然後被安排坐在外圍的座椅上。
遠處觀察的觀察手透過紅外望遠鏡将發生的一切反饋給了薛凱。
“頭兒，我們怎麽辦？”
狙擊手用對講機回報：“已經鎖定目标，請求下一步指示。”
包括波哥大SWAT在内，總共有五組狙擊手布置在周圍的建築上，而恐怖分子的數量足有十一名。最理想的狀況是交火的一刹那擊斃五名，然後……然後大巴裏的人質都得給那些混蛋做陪葬。
諾維科夫是左後一個上車的，他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仿佛知道薛凱會看見自己，他揚了揚手中的遙控器，同時伸出左手按了按汽車喇叭。
諾維科夫臉上的笑容就像是莫大的嘲諷，薛凱幾乎就忍不住要下令開火。但他不能這麽做！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是要己方讓開一條路。當然，薛凱可以拒絕。然後諾維科夫絕對會将一名穿着炸彈背心的人質放下來，進行自殺式炸彈攻擊……咬了咬牙，薛凱終于開口說：“讓開一條路，我們跟着他，看看他還能搞出什麽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