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勇氣号的甲闆上,穿着筆挺的黑西裝,紮着嚴謹的領帶,戴着黑墨鏡,當肖飛毅走下直升機的一刹那,他立刻嘟囔着說:“真他媽是個鬼地方!”
八月份的特區就已經夠熱了,但跟墨西哥灣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特區北京僅僅是炎熱,而這鬼地方是潮濕悶熱。下飛機的一瞬間,肖飛毅立刻覺着他呼吸的空氣裏絕對能擠出水來……就像海綿或者是毛巾一樣。
就像他猜想的一樣,一分鍾之後,當直升機離開甲闆的時候,他的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看着身穿花格子襯衫、大褲衩的墨西哥同事,肖飛毅立刻就理解了對方爲什麽辦事效率這麽低下……這種好似桑拿的鬼天氣,沒人樂意動彈。
與負責迎接自己的常駐墨西哥同事打過招呼,肖飛毅剛要下甲闆,就瞧見另一架直升機飛了過來,緩緩的朝着勇氣号的甲闆降落。
擡起右手遮擋住刺目的陽光,肖飛毅清楚的看到那架直升機的尾部漆着美國的國旗。
“美國佬?”肖飛毅疑惑的說。
他的同事懶散的回答說:“沒錯,美國佬……應該是派過來的聯絡員。”
三個小時之前,當肖飛毅還在夏威夷等待轉機的時候,大明帝國與美國就墨西哥導彈危機事件達成了一緻。兩國幾乎同時宣布那羅阿卡特爾爲恐怖組織,開始敦促墨西哥政府對那羅阿卡特爾進行打擊。一個半小時之後,北京公約組織理事會通過了針對那羅阿卡特爾的軍事行動。
明、美、墨三國将組成聯軍,于四十八小時内展開對墨西哥西北部的軍事行動。雖然華雷斯是墨西哥領土,但焦頭爛額的墨西哥政府已經派不出多餘的軍隊,以至于墨西哥政府指示派出了一個團。美國佬在邊境嚴陣以待,自不用說,他們不需要任何準備;而大明帝國同樣不需要什麽特别的準備。第五艦隊就在墨西哥灣,墨西哥灣附近還有一座大明陸軍軍事基地,那裏常駐着一個旅的陸軍,足以對付那羅阿卡特爾了。
聯軍已經成立,聯合司令部還在組建中,與此同時參戰的各國開始派出己方的聯絡員,用以跟盟友溝通交流。
那架美國直升機的艙門已經打開,穿着野戰軍裝的黑頭發黃皮膚的漂亮女人正把着艙門,朝下觀望着。
肖飛毅的同事吹了一聲口哨,說:“讓我猜猜……美國軍情局的小妞兒?”
肖飛毅撇了撇嘴說:“你應該深呼吸……然後就能聞到熟悉的味道。夥計,你的鼻子已經退化了,那小妞是CIA的。”
“你這麽肯定?”
“不信就賭二十塊。”
看着那女人已經跳下了飛機,渾身上下透着軍人的範兒,同事點點頭,跟肖飛毅拍了一巴掌:“說定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那女人走到了他們面前,看了看兩人,很快就認定肖飛毅才是主事者。于是主動伸出右手,自報家門說:“CIA特别探員陳妙舞,此次我是美國政府派來的聯絡員。”
肖飛毅頓時露出了勝利的微笑,與此同時熱情的握住了陳妙舞的手:“海外情報中心特别探員肖飛毅,這是我的同事窦城。”而那個叫窦城的家夥現在的臉色很難看……陳妙舞的自報家門讓他輸掉了二十塊人民币。
“很高興見到你。”
“彼此彼此。”
寒暄了一番,一行人等随即走下甲闆。趁着陳妙舞走在前面,肖飛毅微笑着伸出右手,搓了搓手指。窦城不情不願的掏出一張紙币,郁悶的遞了過去。
看着前方即便穿了作戰服也難掩婀娜身材的陳妙舞,輸了錢的窦城腹诽着說:“好吧,我收回剛才的判斷……她絕對不是軍情局的,瞧瞧這身段,脫光了穿上比基尼絕對能當花花公子的封面女郎。”走了幾步,他又不爽的說:“美國沒人了麽?怎麽派了個小妞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但絕對不小,足夠前面的陳妙舞聽到了。聽到他這麽說,陳妙舞頓時定住身子,轉過身來,摘下墨鏡,盯着他說:“你有什麽問題麽?”
“不,我沒什麽問題。”窦城咧嘴笑着,朝周遭的人投過去一個‘你知道’的眼神,随即有些不屑的說:“這位女士,你必須要搞清楚一件事,現在是在打仗,不是過家家。女人?哈,我覺着這種時候女人最好還是待在後方的醫院裏比較合适。”
“我可以理解爲……你是因性别歧視而質疑我的能力麽?”
“你知道的,女士,男女在某些方面天生就不平等。”說着,窦城捏了捏指關節,随即發出一陣骨節響聲。
陳妙舞笑了笑,走上前,看了看窦城,問:“那羅阿卡特爾發動政變的時候,窦城先生,你在哪兒?”
“我麽?”窦城思索了下說:“跟平時一樣……”
沒等他說完,陳妙舞便搶白道:“跟平時一樣舒舒服服的待在墨西哥城的空調辦公室裏,一邊翻着花花公子,一邊抱怨着墨西哥的鬼天氣麽?”不待窦城反應過來,陳妙舞繼續說:“那你知道我在哪兒麽?那羅阿卡特爾發動政變,所襲擊的第一個目标就是CIA設在華雷斯的秘密基地。那些混蛋把基地炸成了瓦礫堆,而我當時就在秘密基地。”
“我再問你,那羅阿卡特爾發布視頻宣言的時候,你又在哪兒,窦城先生?讓我想想,你肯定已經焦頭爛額了,一邊向所有的線人打聽,一邊跟自己的上司推诿責任,然後每過幾分鍾就抱怨一聲‘怎麽會發生這種事?’……看起來就像是個被人欺負了的小男孩,委屈的不得了。”
“等等……”
完全沒給窦城說話的機會,陳妙舞一口氣說道:“你躲在墨西哥城的空調辦公室裏委屈的時候,你知道我在哪兒麽?我在薩馬拉尤卡,正在跟那羅阿卡特爾那些混蛋玩兒命。一天時間裏,我先是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同事,跟着又失去了八名戰友。可就是這樣,我依舊找到了導彈發射基地,讓該死的導彈危機徹底解除。”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陳妙舞長長的停頓了下,看着目瞪口呆的窦城與肖飛毅說:“現在,你還有問題麽?”
窦城機械的搖了搖頭,陳妙舞瞪了他一眼,随即轉身就走。
一旁的肖飛毅拍了拍窦城的肩膀,低聲說:“記住這個教訓……永遠别招惹女人……尤其是搞情報的女人。”說完,肖飛毅快步追了上去。
瞧見陳妙舞滿面寒霜,肖飛毅說:“我替那家夥跟你說聲抱歉……你知道,他沒有惡意。”
“我知道。”陳妙舞深吸口氣說:“我也很抱歉,我的心情有點糟糕。”她的心情的确很糟糕。她清楚的記得那個與楊峥争吵的不速之客,突然拔出手槍朝着他們開火射擊,再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強效的麻醉藥,讓她僅僅維持了幾秒鍾的清醒便昏睡了過去。而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與事發地點遠隔八十公裏的美國境内,身邊隻有那個還流着口水、叫傑夫的混球。那個不速之客與楊峥全都消失不見。
楊峥救了她兩次命,經曆過同生共死之後陳妙舞已經悄然放棄了抓捕楊峥,探尋其背後秘密的打算。CIA女特工隻想着在世界結束之後好好報答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楊峥就這麽消失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也許是醒來後自行走了,也許被那個不速之客帶走了……或者,殺了。但不論是那種可能,都讓陳妙舞心情很糟糕。第一種可能說明楊峥對她很戒備;後兩種則讓陳妙舞擔心。
緊跟着三天之後,還沒等陳妙舞查到楊峥的下落,因爲親身參與了一系列的行動,她被派來做雙方情報上的聯絡員。
她沉默的光景,肖飛毅出于一個特工的敏感,誘導着問:“陳女士,你說你親身參與了叛軍襲擊以及随後的反擊……能給我詳細說說麽?”
陳妙舞搖了搖頭,心不在焉的說:“沒什麽好說的……相信我,沒人樂意經曆那一切。”
“我們現在是盟友,應該信息共享。”
陳妙舞突然頓住了身子,疑惑的看着肖飛毅。三天的時間,足夠讓她從CIA的數據庫裏了解到更多有關RTA計劃的信息了。她知道RTA是海外情報中心與保護傘公司聯合研發的一個項目,知道其初衷是讓普通人在注射了RTA之後擁有優秀特工的素質,同時也知道CIA曾經抓到過一名疑似注射了RTA的特工……爲此CIA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結合楊峥那超人一般的身手,她想到了一種可能……被恐怖分子綁架到奇瓦瓦沙漠裏的富家子?别開玩笑了,富家子可不會在親手屠戮了幾十名武裝分子之後還保持平靜!那家夥不是海外情報中心的特工,就是大名帝國的特種兵!
于是她試探着說:“肖先生,我想你們知道的并不比我少……于其問我,爲什麽不問問救了我兩次的那個夥計?”
肖飛毅開始皺眉,轉頭看向身後郁悶的窦城問:“我們有夥計潛伏在華雷斯麽?”
窦城肯定的搖頭,于是肖飛毅攤了攤手。
不死心的陳妙舞随即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張相片,那是衛星從高空拍攝到的一張相片,相片裏楊峥剛好擡起頭看着天空。她遞過去:“看看這個,你認識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