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T&K通訊公司華雷斯分部。市區發生的暴亂還沒有波及到這裏,但已經讓T&K雇請的保安們如臨大敵。大樓前方的廣場上,伸縮門以及鐵栅欄四周到處都是荷槍實彈警戒着的保安。如果有可疑分子靠近這裏,保安們絕對會第一時間拔槍相向。
一支雜七雜八汽車組成的車隊從街角轉出,想着這裏緩緩駛來。打頭的一輛黑色越野車,車頭兩側懸挂着美國國旗。但這僅僅讓保安們略微放心了一些。在車輛靠近的時候,領頭的保安高舉起左手,示意車輛停下。
越野車緩緩降速,車子裏,黑短發深吸了一口氣,微笑着說:“就是這裏,記住我之前的吩咐……不要放過一個人!”咔哒一聲,黑短發爲自己的手槍上膛。
黑色的越野車在伸縮門之前停了下來。保安們走過來敲擊着車窗,大聲說:“說明你們的來意。”
車窗降下一半,駕駛位的安東疑惑的看向問話的保安,似乎沒聽清對方說的話。
“說明你們的身份以及來意。”
“哦。”安東點了點頭,低頭伸手似乎在翻找着證件。陡然間安東突然抽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那名保安。在保安反應過來之前,加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發出啾啾幾聲,将安東身前的兩名保安放倒。
但這僅僅是開始,後面停下來的車輛紛紛打開車門。無數穿着墨綠色野戰服,端着各式槍械的武裝分子湧了出來。他們依靠着車輛做掩體,迅速調整着槍口,槍擊每一個活着的目标。保安的數量跟襲擊的武裝分子比起來差的太遠了,以至于短短的十幾秒鍾之後,這場交火便結束了。草坪以及水泥地面上,到處都躺着中彈的保安。
有的早已死去,有的還在呻吟着苟延殘喘。打頭的黑色越野車車後門打開,穿着墨綠色軍褲,黑色緊身T恤的黑短發走了出來,他站在車旁張望了一眼懸挂着T&K标志的六層建築,左手向前擺了擺:“你們都知道自己的任務目标……占領這裏,殺掉所有能站起來的家夥。”
他身後的武裝分子們,抱着槍械,快步奔跑向毫無警覺的大樓。現在腹部中槍的一名保安癱坐在門房邊,腹部與嘴裏不停的噴湧出鮮血。保安還活着,随時會死去。那保安凝視着襲擊者們,伸出手試圖觸碰門房外的警報按鈕。
黑短發慢悠悠的走向建築,路過門房的時候看也不看的随意擡起了手槍,啾啾兩聲,将那名垂死掙紮的保安徹底擊斃。
裕子就跟在黑短發的身後,表情淡漠。當他們剛剛走進建築的時候,裕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一邊走着,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接聽。低沉着聲音說了幾聲,而後快走一步,将手機交給了黑短發:“頭兒,老闆電話。”
轉過身的黑短發看着手機皺了皺眉,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電話。
“是我。”黑短發邊走邊說:“不,沒什麽問題。但交易需要延後……理由?”黑短發将手機高高擡起,任憑樓宇内回蕩着的槍聲與女人的尖叫聲傳入手機裏。片刻之後,他重新将手機放在了耳邊:“這就是理由,我現在很忙……呵呵,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之間僅僅是合作關系。你最好别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就這樣。等我解決了眼前的事,會給你一個答複的。”
黑短發挂斷了電話,臉上難掩厭惡的神情。片刻之後,他長出了口氣,對着裕子說:“讓安東加快速度,我們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殺戮,或者說屠殺在繼續。幾十名武裝分子如狼似虎的沖入了樓宇,T&K分部六層辦公樓裏,總計八十三名手無寸鐵的職員在彈雨中惶恐着,尖叫着,而後倒在血泊之中。當樓宇内的槍聲徹底停歇下來的時候,黑短發正與裕子攤開一份城建圖紙仔細查看着。
裕子指了指一條虛線說:“就是這裏。”
黑短發點了點頭:“召集所有人,我們得快點了。”
說完,黑短發朝着左側走去。恰在此時,女人的尖叫聲傳來,跟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從辦公室裏沖了出來。而在她之後,一名穿着墨綠色野戰服的武裝分子正獰笑着追了上來。
當看見黑短發與裕子的時候,女人愣住了,她身後的武裝分子也愣住了。黑短發砸了砸嘴,看了滿臉鄙夷的裕子一眼,撇了撇嘴,擡起槍,砰的一聲将那可憐的女職員擊斃。而後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又是一槍,砰的一聲将傻站在那裏的武裝分子擊斃。
做完了這一切,黑短發若無其事的繼續朝前走着,嘟嘟囔囔的對裕子說:“那羅阿卡特爾恐怕成不了氣候,做完現在的事兒我們就離開墨西哥。”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那羅阿卡特爾手下的武裝分子都是一群烏合之衆,哪怕我們将核彈賣給他們,說不定他們也會因爲設定錯了坐标讓核彈在自己腦袋上變成蘑菇雲……”
幾分鍾之後,黑短發與裕子停在了一間配電室内。雙臂打着繃帶的皮特,正指揮着幾名武裝分子用鐵鎬刨開地面。沒過多久,除了留下必要的警戒,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了配電室。
一個留着濃密胡須的,穿着墨綠色野戰服的家夥氣勢洶洶的站在了黑短發的面前。惡狠狠的盯着黑短發說:“我的一個部下死了……有人說那是你幹的!”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黑短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問。
“你爲什麽殺了他?”
“讓我想想……”黑短發看了看裕子,說:“……那個白癡的行爲我很不喜歡,因爲那會浪費我的時間。而我的時間很寶貴。另外,一個分不出輕重緩急的白癡,隻會成爲所有人的絆腳石。相信我費爾南多,我殺了那個白癡對我們所有人都有好處。”
費爾南多身後的士兵們聽到黑短發這麽說,紛紛将槍口對準了黑短發。似乎下一秒,就會将黑短發亂槍攢射成篩子。隸屬于黑短發的十來名手下同樣将槍口對準了那群穿着墨綠色野戰服的家夥,局勢頓時緊張起來。
而場中沖突的兩位主角,費爾南多依舊惡狠狠的盯着黑短發,黑短發則笑吟吟的看着他。半晌,費爾南多用手指戳着黑短發的胸口說:“他是我的人,這是我的軍隊,即便他犯了錯誤,該怎麽處理也該由我說了算。不要再有下次!否則我一定擰斷你的脖子!”
黑短發依舊微笑着,什麽都沒有說。
費爾南多松了口氣,轉身用西班牙語吩咐了幾句,随即士兵們不甘的放下了槍。
黑短發直到此時才說:“你知道,我有些偏執,而且有些急性子……所以你與其警告我,不如好好約束好你的手下。費爾南多上校。”黑短發說完,看向場中幾名原本在砸地面,此刻卻停下來的士兵。“你們在等什麽?”
半晌之後,随着最後一鎬砸下去,堅固的水泥地面猛的凹陷進去。露出了漆黑的一個洞。在費爾南多以及黑短發的催促下,幾名士兵迅速将空洞擴大,一直擴大到兩米見方。
黑短發随即叫停,走過去用手電筒照了一下。下方的通道黑暗,有些泥濘,酸臭的味道不停的從下方湧出。黑短發捂着鼻子笑道:“美國人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從這裏發起攻擊。”
那些墨綠色軍裝的武裝分子與黑短發的手下,或者将手電固定在頭上,或者給槍械挂上戰術手電,紛紛跳了下去,沿着這條鮮爲人知的,已經廢棄了的下水道快速的前行。幾分鍾之後,領頭的安東在一處陡然寬敞起來的下水管道樞紐停了下來。他跟幾個同伴将C4炸彈固定在通道上方,跟着指揮着幾個武裝分子挖開了一側的牆壁。牆壁很薄,很快就露出了金屬質地的排風管道。
安東掏出匕首,在脆弱的管道上挖了個口子,随即将十幾顆煙霧彈拉開保險,一股腦的丢了進去。所有人都開始退後,黑短發沖着安東點點頭,後者猛的按下了C4炸彈的遙控器,轟的一聲巨響,霎時間下水道内被爆炸所引起的煙塵所籠罩。
“快點快點,沖上去,趁着美國佬還沒反應過來!”
設在華雷斯的CIA秘密基地裏,兩分鍾前一些人發現從通風口開始散發出濃烈的黃色煙霧。沒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正當他們試圖搞清楚之前,劇烈的爆炸,沖擊波将整個建築撼得地動山搖。三十秒鍾之後,無數戴着防毒面具的武裝分子從西北角的女衛生間裏沖了出來。連綿不絕的槍聲在整個建築裏回響,毫無防備的CIA在戰鬥伊始便吃了大虧。幾個倒黴蛋倒在了槍口下,黑短發帶領下的武裝分子迅速占領了建築的一角。
建築的中央空調以及排風系統始終在運行,萦繞在建築物内的黃色煙霧正在慢慢的消散。黑短發提着手槍慢慢走出了女衛生間。他擡起頭環顧了一周,而後對身後的手下吩咐:“殺人這種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活兒交給費爾南多就足夠了,我們直接去中央控制室。”他的目光看到了頂棚的監控攝像頭,黑短發皺了皺眉,擡起了手槍:“讓我們跟美國佬好好玩玩!”說着砰的一聲,将頂棚的監控攝像頭打了個粉碎。
另外一邊,審訊室裏。
陳妙舞正通過線控耳機與自己的同事聯絡着:“艾瑞卡,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一個急促的男音在耳機裏說:“****!我們遭到了襲擊!他們人太多了!”
“等等,艾瑞卡,你說是襲擊?誰在襲擊我們?”
耳機裏一片靜默,看起來她的同事已經不能張口回答她的問題了。陳妙舞皺了皺眉頭,從腰間抽出手槍,快步走到審訊室的門前,按動開關就打算出去。她想要去隔壁的監控室,那裏連通着所有的監控攝像頭,可以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以及誰在襲擊CIA的秘密基地。
她的半個身子剛剛越過門楣,身後傳來了楊峥的聲音:“等等,女士。”楊峥晃了晃肩膀:“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陳妙舞看了楊峥一眼,說:“你待在這裏很安全。”說着,關閉了大門,快步離開。
待在這裏很安全?楊峥可不這麽想。CIA的秘密基地遭到了襲擊,并且看樣子很有可能秘密基地會陷落。這隻能說明兩個問題,第一,發起攻擊的家夥是一群膽大包天的惡棍;第二,他們的火力很強大。當然,最有可能的是那些家夥是一群膽大包天并且火力強大的惡棍。
大明帝國的海外情報中心不好惹,CIA同樣不好惹。除非這些家夥已經做好了被全球通緝的準備,或者是有足夠的手段遮掩,否則不會這麽貿貿然的進攻這裏。楊峥更願意相信後者,那些家夥肯定會隔絕信息,足以讓美國佬對這次的事兒摸不到頭腦。那就說明……他們沒打算留活口。
楊峥不打算等死,看着匆匆離去的陳妙舞,楊峥嘟囔了一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跟着雙臂開始用力。他的胳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膨脹,飽滿蘊含着無窮力量的肌肉上凸起着青色的血管。他咬着牙關,憋紅了臉,猛的一用力。那牢固的手铐便在巨力拉扯之下,緩緩變形。
咔哒一聲,手铐中間的鏈子崩斷,楊峥活動着勒得通紅的手腕,慢慢站了起來。走到大門前,按動電門,大門發出一聲電子音随即打開。跨步走出走廊,楊峥剛好瞧見陳妙舞鑽進了斜對面的一間房間。楊峥思索了下,他覺着貿貿然的離開是個馊主意。
他是被套着頭套帶進來的,完全不熟悉這裏的地形。而且一旦出現在交火現場,CIA的特工不會拿他當自己人,那些惡棍同樣也不會,于是最大的可能是楊峥會成爲交火雙方的靶子……那實在太糟糕了。
所以他會離開,但不是現在。起碼在了解地形以及局面之後,啊……還有周傑夫那個白癡。不管怎麽說,周傑夫是楊峥在異國他鄉唯一的熟人了。那個白癡雖然有些貪财,但起碼沒那麽離譜。好歹相識一場,總要把周傑夫帶出去才好。
于是楊峥跟着陳妙舞,同樣鑽進了斜對面的監控室。監控室的門是打開的,楊峥走路的聲音不大不小,但陳妙舞始終全神貫注的盯着監控屏幕,完全沒有發現楊峥出現在了身後。
此刻,陳妙舞讀取了過去幾分鍾的監控畫面,正在重複播放着。鏡頭先是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大量的煙塵從女衛生間湧出。然後一群穿着墨綠色野戰服的武裝分子從女衛生間裏沖了出來。
“是那羅阿卡特爾?”結果讓陳妙舞很意外。很顯然,不管那羅阿卡特爾打算做什麽,哪怕是颠覆如今的墨西哥政權,得罪美國人絕對不是一件理智的事。哪怕幕後黑手對美國有着強烈的敵意,那也要塵埃落定之後再表明立場。
這樣做隻會留給美國足夠的借口,用以武力幹涉這場蓄謀已久的武裝政變。片刻之後,畫面中出現了另外一群人。穿着便裝,與那些那羅阿卡特爾的武裝分子完全不同。
陳妙舞的瞳孔猛的收縮,他操作着系統,将畫面定格,而後停在了黑短發的面孔上。“怎麽會是他?”
她隻是默默念叨着,而身後的楊峥卻幹脆出了聲:“是他?”
陳妙舞猛然轉頭,這才發現不知在身後待了多久的楊峥。
楊峥舉起雙手,露出了雙手上始終扣着的手铐:“我想美國政府應該給CIA增加撥款……你瞧,這東西跟兒童玩具一樣,一拉就開了。”
掙脫手铐這件事很詭異,但陳妙舞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楊峥的那句話上。瞧着楊峥似乎沒有動粗的打算,她瞪着楊峥問:“你認識他?”
“算是吧……我就是被這家夥綁來的。”楊峥撇了撇嘴,他開始猜測,黑短發會不會是來抓自己的。相信那個鋼瓶一定會讓那家夥暴跳如雷……沒準黑短發偷偷在自己或者周傑夫身上安裝了跟蹤器。
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陳妙舞轉過頭繼續操縱着系統,開始查看實時畫面。于此同時,她說:“你知道他是誰麽?”
“綁匪?”
“弗拉基米爾?諾維科夫……一個無惡不作的混蛋。販毒、倒賣軍火、綁架勒索、竊取機密,制造恐怖襲擊……總之這家夥什麽都幹過。三年前馬德裏的毒氣襲擊,造成了至少一千三百人喪生。CIA懷疑是諾維科夫策劃了這一切……****!”陳妙舞突然咒罵了一嘴。畫面裏,諾維科夫正帶着他的手下趕往中央控制室。
陳妙舞急急的抓起手槍,轉身朝外就跑。
“你幹什麽去?”楊峥綴在後面問。
“去阻止他!”
“阻止什麽?”
“阻止他侵入CIA内部系統!”
秘密基地的電腦,通過衛星直接與弗吉尼亞總部鏈接。因着事發突然,許多工作人員還沒來得及銷毀資料。諾維科夫甚至都不需要詢問賬号密碼,就可以侵入弗吉尼亞總部的數據庫。CIA總部的防火牆很強大,但那是對外防禦。當黑客從内部發起攻擊,甚至隻需要一個臨時權限就可以輕松的将海量的秘密信息卷走。
陳妙舞急速奔跑着,楊峥緊跟其後。片刻之後,當他們轉過一個彎的時候,正好與諾維科夫一行面對面。雙方略微詫異了一下,随即一邊躲避一邊射擊。
一時間狹窄的走廊裏子彈翻飛。趁着射擊的間隙,黑短發……也就是諾維科夫一邊重新填裝,一邊看了下天花闆,突然大笑起來:“親愛的楊,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這簡直就是最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