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充分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這群家夥所做的一切肯定不合法;第二,他們絕對不想讓這種不合法的事情洩漏出去。所以當他們正饒有興緻的督促着兩個可憐蟲給自己挖墓穴時,發現突然冒出來的、手無寸鐵的楊峥與周傑夫,他們的第一個想法一定會是殺人滅口。
楊峥看到了這一切,所以開口試圖阻止周傑夫呼救。遺憾的是周傑夫的視力比普通人還要差點,所以一切都晚了。
聲音将近經過零點九秒的傳播,傳到了那群家夥的耳朵裏。他們開始回頭張望過來,然後一眼就瞧見了蹦蹦跳跳揮手的周傑夫。領頭的一個家夥沖着楊峥他們所在的平頂山指了指,朝着周遭的同夥說了一通,須臾之後,四個拿着長短槍械的家夥跳上了一輛皮卡。發動汽車,朝着平頂山方向行駛而來。
與此同時,領頭的家夥觀察了一下墓穴的進度,叫停了工作。将兩個可憐蟲一腳踹下去,甚至都沒有給兩個抱着腦袋的家夥最後禱告的機會,掏出手槍連續兩次射擊,将兩個可憐蟲打爆了腦袋。
當槍聲傳來的時候,還在興奮的招手的周傑夫總算發現了不對。隐約瞧見仰面倒進墓穴裏的兩具屍體,周傑夫臉色僵持,不确定的說:“不會是……跟我想的一樣吧?”
楊峥無奈的瞥了他一眼:“我覺着跟你想的一樣。”
“幹!怎麽會碰上這種倒黴事?”
他們現在手無寸鐵,而對方七個人每人都持有槍械。這裏是荒原,留給他們用來躲藏的障礙物并不多。看着越來越近,明顯不懷好意的皮卡,周傑夫大叫一聲:“快跑!”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說完轉身扭頭就跑。
很顯然,周傑夫忘記了一個問題。他們現在是在荒原,從平頂山跑下去就是空曠的荒野,幾乎沒什麽遮擋物。而周傑夫絕對不會跑過時速四十公裏的皮卡,就算這家夥能拿出與奧運百米紀錄持平的速度一直跑下去,那最遲五分鍾之後那輛皮卡也會追上來,然後将周傑夫碾成餡餅。
“等等,你這是去送死!”楊峥試圖叫住周傑夫,但這家夥已經徹底的驚慌失措。他頭也不回的跑着,丢下一句話:“那也總比留在這裏等死要好!”
楊峥皺了皺眉頭。他覺着周傑夫這家夥身爲一名自由特工能活到今天簡直就是個奇迹。換一個運氣不好的,不是死于任務之中,就是在任務之後被憤怒的雇主殺掉。
他張張嘴想說服周傑夫,腦子裏卻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來。于是他不再理會好似受驚的兔子一般逃竄的周傑夫,返身從平頂山的側面慢慢滑下,藏匿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觀察着迫近的皮卡與周遭的地形。RTA賦予了楊峥強大的即時分析能力,幾乎不到一秒鍾的時間,結合車速與地形,楊峥已經大緻估算出了皮卡行進的最佳路線。
楊峥深吸了一口氣,一邊祝願自己這次能有好運氣,一邊調整着渾身的肌肉。他将塑料瓶子與包裝袋丢在石頭後面,把那土狼的腿骨拿出來,雙手一用力,骨頭發出一聲脆響從中折斷。
斜着斷開的骨頭斷茬并不均勻,頂端很鋒利,完全可以用來當做一把匕首。他将骨質匕首藏在腰後,跟着又将連着繩子捕獸夾拿了出來。
石頭的對面有一株高大的仙人掌,楊峥可以用手頭的東西做一個簡易的陷阱。聽着車聲漸近,楊峥緩緩的掄起了捕獸夾。
他心中默默地倒數計時,數到零的時候猛的丢出了捕獸夾。慣性作用,加上繩子的拉扯,捕獸夾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而後纏繞在了那一株仙人掌的腰部。而後幾乎在繩子繃直的瞬間,那輛車也到了!
繩子的高度足以讓車身通過,卻會給皮卡後箱的兩名槍手帶來不小的麻煩。
随着一聲驚呼,楊峥感覺繩子猛然被拉扯了一下,對面的仙人掌甚至大幅度的彎曲了下。那輛車車速不停的通過了,跟着楊峥便瞧見一個倒黴蛋翻滾着摔在了地面上。
沒有任何猶豫,楊峥松開繩索,快步跑上去,掄起腿對準那家夥的頭部狠狠的抽了上去。砰的一聲悶響,那倒黴的匪幫分子還沒等搞清楚狀況,便悶哼一聲昏死過去。
楊峥沒有停留,踢暈了那家夥,甚至都沒理會五、六米外掉落的那把沖鋒槍,因爲他已經看到車上的另一名槍手已經将槍口對準了他。
楊峥的速度很快,那一連串的子彈打在了他身後的土地上,看起來槍手轉動槍口的速度甚至比不過楊峥的奔跑速度。他就如同一頭捕食的獵豹,幾大步蹿過去躲在了那一株仙人掌之後。跟着腳步不停,手腳并用跳上了一塊石頭,用人類望塵莫及的靈活攀上了滿是風化岩的小山丘。
當他站在小山丘頂端的時候,那輛皮卡恰好開始轉向。趁着車上的槍手還沒有注意到自己,楊峥閃轉騰挪,以極快的速度在巨石之間跳躍着,跟着如同大鳥一般高高躍起。
剛剛轉過彎的皮卡上,車廂後的槍手剛剛發現了楊峥,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調整槍口,楊峥的右腳已然準确的踹在了他的胸口。
那槍手慘叫着倒飛出去老遠,重重的撞在了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接着反彈回來的力量,楊峥穩穩的落在了車上。這時候,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了,一個留着大胡子的黑幫成員探出身子,舉起手槍朝楊峥瞄準。楊峥的反應很快,他抓住皮卡的車頂棚,雙臂雙足用力,身子旋即以雙手爲圓心旋轉起來,雙腿避開那家夥的槍口,準确的踢在了對方的臉上。
副駕駛上的家夥悶哼一聲,縮了回去。靠着巨大的臂力,楊峥支撐着身體一個倒立挺身,翻身上了車頂。還沒等他站穩,發現情況不對的駕駛員開始緊急左打舵。
站立不穩的楊峥順勢一倒。副駕駛位置的車門敞開着,楊峥如同鷹爪一般的左手勾住了車棚的頂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雙腳點在敞開的車門上,于此同時松開右手,整個人頓時借着慣性撞了進去。副駕駛位置的家夥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态,楊峥隻補了一記肘擊便将那家夥徹底打昏過去。
這麽狹小的距離,完全無法使用槍械。駕駛員還要分心駕駛車輛,所以楊峥沒費多大的功夫便搞定了一切。一分鍾之後,楊峥坐在了駕駛位,那駕駛員已經被楊峥從車門丢了出去。
跟着楊峥便一眼瞧見十米開外賣力奔跑,不停來回變相的周傑夫。楊峥撓了撓頭,心裏滿是惡趣味。他轟足了油門追了上去,直到皮卡與周傑夫并排,楊峥還饒有興緻的看着周傑夫吹起了口哨。
在攝氏三十六度的高溫以及陽光的直射下奔跑,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其後果就如同現在的周傑夫,他現在汗流浃背,張開大嘴耷拉着舌頭,就好似中暑了的哈巴狗。
周傑夫沒命的跑着,間或轉頭看了眼追上來的汽車。他的腦袋就如同撥浪鼓一樣快速擺動了兩下。第一次的時候臉上滿是絕望,而第二次轉過來,待看清楚開車的是楊峥之後,周傑夫的臉上布滿了驚愕。他緩緩停了下來,彎下腰大口的喘着粗氣,任憑楊峥開着車繞着他兜圈子。
良久,他終于恢複了一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是怎麽辦到的?”
楊峥聳了聳肩,繼續吹着口哨。
周傑夫比劃了個中指:“王八蛋,你又拿我當墊背的啦!”
車子停了下來,楊峥丢過去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随即開始下車檢查戰利品。收獲看起來不少,兩把手槍,以及差不多将近一百發子彈。皮卡的後車廂裏還随意的丢着一件礦泉水。而且往回走,他們還會撿到一把沖鋒槍以及一把突擊步槍。
将槍械收繳上來,丢給周傑夫一把手槍,楊峥鑽進了駕駛室。周傑夫緊跟其後也鑽進了汽車,這讓重新發動汽車的楊峥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傑夫。
周傑夫同樣有些莫名其妙,他攤了攤手:“怎麽了?”
“你應該去後邊。”
“爲什麽?”
“我們兩個總得有一個在後面負責開火。”楊峥說:“沒有意外的話,還剩下三個家夥需要解決。”
總計七個黑幫分子,楊峥已經解決了其中的四個,這意味着事情沒法善了了。與其等着黑幫分子追上上來或者調集更多的同夥圍堵他們,莫不如現在就殺人滅口。
楊峥突然皺了皺眉……他發現自己的心态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前這種時候,殺的盡管是個混蛋,可他多少也會猶豫一下,殺人之後良心上還會不安。但現在……貌似孤身一人血洗了密雲訓練營之後,在他心裏殺人似乎變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就如同餓了要吃飯一樣自然而然。
真見鬼,楊峥可不想變成冷血的殺人狂魔。
在他皺眉思索的時候,周傑夫抱怨着說:“那爲什麽不是你到後面去?”
“可是我得負責開車。”
“但我也會開車啊!”
“你确定?”楊峥看了他一眼,随即拉開車門走了下去。邊走邊說:“随你的便,不過根據我的經驗,後面應該比坐在駕駛室裏安全。”
周傑夫想了想,似乎真的是這樣。
于是他急忙叫道:“等等,我改主意啦。你開車,我負責開槍。”說着,他迫不及待的鑽了出來,爬上了後車廂。
兩個人總算達成了一緻意見,美國産道奇皮卡一百八十度掉頭,原路返回。路過那片平頂山的時候,周傑夫跳下車将兩把自動武器取了上來。
道奇皮卡帶着一路的煙塵,轉過平頂山,朝着三百米外的黑幫分子趕了過去。此時已經過去了十分鍾,而十分鍾的時間足夠那三個家夥将墓穴填滿了。此時,三名黑幫分子,一個家夥已經鑽進了駕駛室,正咕咚咚的喝着礦泉水,另一個黑幫分子靠在車廂上,悠閑的抽着煙。領頭的家夥将牛仔帽拿在手裏,不停的扇着風,而後朝着由遠及近的楊峥他們招手緻意。
黑幫分子們毫無戒備,也許在他們看來四個全副武裝的同夥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迷路者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于是他們爲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距離已經縮短到了二十米,這麽短的距離足夠雙方透過風擋玻璃看清楚對方臉上的青春痘了。領頭的黑幫分子還在招手,然後他看到了一個面孔陌生,絕非自己同夥的家夥駕駛着皮卡同樣在朝自己招手。
他愣了愣,似乎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兒,又試圖看清楚楊峥的長相。等他發現不對,張口疾呼的時候,一直藏在車廂後的周傑夫陡然露出了頭,手裏赫然端着美制PZ15沖鋒槍。
沖鋒槍發出了悅耳的哒哒聲,子彈從噴吐着火焰的槍口噴射而出,密集的彈幕将毫無準備的三名黑幫分子籠罩。他們在彈雨中顫抖着、戰栗着,而後無力的癱倒在地,被打成了馬蜂窩。一梭子子彈過去,抽煙的與領頭的兩個黑幫分子完蛋了。
躲在駕駛室裏的家夥靠着車廂的保護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傷。那厮丢下礦泉水,試圖發動汽車跑路。道奇皮卡一個漂移橫着停了下來。楊峥松開方向盤,雙手端着手槍略微一秒鍾,砰的一聲就讓那家夥腦袋開花了。
再然後一切都結束了,整個戰鬥過程用時甚至都不到五秒鍾。槍械佐證了現代戰争的特點,那就是讓殺戮變得更簡單,更直接,更高效。
确認整個荒原上除了他們已經沒有能站着的活人了,周傑夫來了精神,歡呼一聲跳了下來,舉起自己的右手,看樣子打算跟着車門與楊峥擊掌相慶。
“夥計,我們是最強搭檔!啊哈,瞧瞧我們幹得多漂亮!”
就像往常一樣,周傑夫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楊峥抄起一瓶礦泉水喝了一通,随即下車檢查他們的戰果。
“好吧,讓我們看看能找到什麽。”哪怕過了一天,周傑夫依舊忘不了自己的損失。哪怕沒有一個億,但那墊付的六十多萬怎麽算?這筆錢加起來等于周家付給他的一年生活費。
他們仔細的查找起來,收獲最多的是武器,然後是加起來大概八百比索的鈔票。按照将近一比十六的彙率,這些錢頂多值五十塊人民币……這實在太糟糕了。除此之外就是零零散散的小東西,周傑夫收獲了一支金表,跟着又在車廂的底座下找到了好東西。
“啊哈,看看我找到了什麽!”他從車廂探出身子,不停的晃着手中方方正正的塑料包裝。在黑幫分子汽車底座能找到的,除了武器就是毒品了。周傑夫甚至打開,伸出手指蘸了點抹在牙齒上。然後興奮的說:“純度不錯,這一包起碼可以賣出去六萬人民币!來點嘗嘗?”
但楊峥卻對這東西沒什麽好感。他清楚的記得父親自殺前夕,原本壯碩的父親被毒品折騰的骨瘦如柴。“留着你自己用吧。”
“放心,少量吸食不會上瘾的。這東西會讓你飄飄欲仙!”
楊峥沒理他,他已經将墓穴扒開了。裏面躺着兩具頭部中彈的屍體。他蹲下身子翻找了一下,随即在一個家夥的口袋裏找到了一本證件。
看着那本證件,楊峥皺了皺眉頭。
“DEA?”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楊峥身後的周傑夫叫道。他認得這本證件。
DEA,隸屬于美國政府的緝毒署,頭部中槍的兩個倒黴蛋看起來似乎是緝毒署的探員?那麽這就不是一場普通的黑幫仇殺,或者是清理門戶了。楊峥隐隐覺着自己似乎卷入了新的麻煩之中。
半小時之後他們重新出發了。依舊沒有指南針,更沒有地圖。他們隻能循着原本的車轍行駛,盡管不知道距離多遠,但楊峥想這些黑幫分子肯定不想留在這片沙漠裏定居。所以油箱裏一定有足夠支撐返程的燃油。
毫無疑問,坐在車裏要比在太陽底下趕路舒服多了。周傑夫那家夥甚至打開了車載電台,跟着不知名的西班牙語歌曲哼哼了起來。兩個小時之後,他們上了公路,然後一塊路牌讓周傑夫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我的老天……我們怎麽到了這兒?”
指示牌上寫着juarez-13Km。juarez是城市名,楊峥不懂西班牙語,拼不出來。他疑惑的看過去,周傑夫深吸了一口氣說:“夥計,我們得小心點了。華雷斯可不是什麽度假勝地,我敢保證,那地方絕對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城市……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