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把戲很快就結束了,黑短發的聲音更大,于是需要呼出的氣體更多……而他的肺活量顯然沒那麽大。所以他憋紅了臉,直到最後憋不下去,咳嗽連連,才終止了這場莫名其妙的争鬥。
“咳咳……咳咳……”黑短發咳嗽了幾聲,正色說:“好了,遊戲結束。”當他看見楊峥依舊在那裏惬意的笑着,就好似在嘲笑自己一般,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愚弄。于是他惱火起來:“小子,我想你還沒搞清楚狀況……”
楊峥打斷他說:“相信我,我現在很清楚。”雖然不知道對面的外國佬是誰,但這家夥肯定跟保護傘公司,跟海外情報中心、警察沒關系,這就足夠了。隻要不是落在上述機構那種龐然大物的手裏,楊峥就有足夠的底氣與之周旋。
并且對方從周傑夫那裏得到了鋼瓶,一直在盤問着密碼,相信對方就是因此而來。黑市上,RTA試劑可以賣出上億人民币的天價。既然對方是爲了錢而來,相信他們肯定不會在得到密碼之前殺了自己。這意味着楊峥還可以拖延一陣時間,而時間對于受傷的楊峥來說很寶貴。
腹部甚至整個胸腔還在隐隐作痛,右大腿現在隻能勉強用力……RTA讓楊峥的新陳代謝速度遠超常人,這意味着他的身體恢複速度同樣比正常人快。相信再有幾天,他的傷勢就會得到恢複,起碼不會影響到他的行動。
“你很清楚?”黑短發笑了起來,看了一眼裕子,又看向面前的楊峥說:“我倒要聽聽看,你都清楚些什麽。”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從哪裏冒出來的,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麽落在你手裏的——”楊峥頓了頓說:“——但我知道你是爲這東西而來。相信周傑夫已經告訴過你了,沒有密碼,強行打開隻會讓酸液将裏面的東西腐蝕幹淨。而我沒告訴過周傑夫的是,我稍稍改動了鋼瓶裏的密碼鎖芯片……隻需要連續三次輸入錯誤密碼,一個億,唰的一聲,一下子就徹底蒸發掉……”面前的黑短發嚴肅了起來,楊峥微笑着說:“所以你需要正确的密碼,而正确的密碼在我的腦袋裏。你也許會對我進行疲勞審訊、拷打,但絕對不會殺了我。”
楊峥松了口氣,挪動着身體,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搶在黑短發開口前又說:“千萬别跟我提交易,也别做任何承諾。我不認識你,所以你的一切誓言對于我來說全都是狗屁。留着密碼還能活下去,但說出去就會死。如果換了是你,你會做哪種選擇?”
黑短發臉色僵硬了半晌,站起身将椅子推到了一旁,說:“你知道麽,我這次本打算好好跟你談一談的。但鑒于你糟糕的态度,我想還是換皮特來跟你談吧。相信我,你不會喜歡皮特的……他的基因裏有遺傳性的暴力因子,所以他可沒我這麽好說話。”說着,他頭也不回的朝外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定住身子,轉過頭來笑吟吟的說:“另外,你的首輔套房服務到此結束,也許你比較喜歡跟你的搭檔擠一擠。”
說完,他帶着裕子走了。沉重的鐵門合上,裕子低聲問:“頭兒,我們已經聯絡好了客戶,如果到了地方還沒有得到密碼……”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狹長的走廊裏,黑短發走在前面,說:“到達寶東起碼還有一周的時間,而上一次落在皮特手裏的硬漢隻抵抗了六天就把什麽都招了。你認爲船艙裏的小白臉比得過那個硬漢麽?”
見裕子沒有回答,黑短發笑了幾聲,說:“所以,一切都來得及。”
“那麽,暴力破解的事……”
“暫停吧。鋼瓶裏裝的可是一個億,不管那個小白臉說的是真是假,我們隻能當他說的是真的。”
他們漸行漸遠,攀上了梯子,上了上層,漸漸沒了聲息。
密室裏,感受到身體似乎随着整個房間在輕微的,有節奏的晃動,又聽到了一聲嘹亮的汽笛聲,楊峥終于确定了自己所處的環境。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倉庫,而是在一艘船的船艙裏。
“這可真好!”他嘟囔了一聲。現在他可以徹底安下心等着傷勢好轉了。他在船上,而且這艘船最大的可能性是在海上——除非黑短發是個白癡,否則肯定在得到了RTA,抓了持有密碼的自己後第一時間離開大明國境。否則一旦行蹤洩漏,必定會引來大明帝國各個情報機構的瘋狂截殺——拖着半殘的身子跳海逃生?那絕對是個馊主意!
楊峥躺惬意的躺在那裏,他知道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沒這種享受了。跟着一個新的問題躍出腦海,讓他皺起了美圖:“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
特區,帝國海外情報中心,地下六層。
時隔一周之後,戴禮榮再一次将海外情報中心的高官們彙聚在了這裏。跟前一次相比,這一次戴禮榮的神色要随和了很多。他甚至在進門的時候禮貌的與看向自己的高官們點頭緻意。
冗長的官樣文章總有結尾的時候,戴禮榮深吸了一口氣,語态輕松的說:“臨時調查小組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工作,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海外情報中心與此次事件沒有半點牽連。明天一早,紫光閣的新聞發布會就會将這一結果公之于衆,現在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松一口氣了。”會議室裏響起了陣陣會心的笑聲。戴禮榮将面前的文件收回到文件夾裏,最後說:“好了,現在大家可以各司其職了。近東,首輔閣下今天特意詢問了我有關中東局勢的看法,他對于薩利姆勢力的擴張很不滿意。”
張近東點點頭說:“交給我了……最遲下周六就會有軍火商資助薩利姆的反對者。”
“你是專家,交給你了。”戴禮榮站起身,沖着所有人點了點頭:“先生們,還有問題麽?沒有大的話,會議結束。”
所有人全部站起身來相送,戴禮榮帶着他的秘書匆匆離開了。待頂頭上司一離開,會議室裏頓時熱鬧起來。
大家微笑着,交換着看法,說着笑話。張近東一如往常一般,與自己的同僚談笑風生。而後不經意間,瞥見杜正元朝着自己微微點了點頭,他頓了頓下巴,随即繼續着與同僚的無聊話題。高官們陸續的離開了會議室,張近東假意不小心碰掉了文件,拒絕了同僚的幫忙,慢騰騰蹲下身子撿文件。
直到最後,會議室裏隻剩下了他與杜正元。
張近東回頭觀望了一下,然後笑着對杜正元說:“我說過,不用擔心。”
杜正元長長的舒了口氣,從懷裏掏出藥瓶,擰開倒出了幾枚藥丸吞進嘴裏,闆着臉說:“謝天謝地,一切都結束了。這幾天我的血壓一直很高,我妻子甚至擔心我一覺不醒。這種事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了!”
“沒人樂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張近東收拾完了文件,站起身,當先一步離開了會議室。而杜正元就緊緊的跟在他身旁。
一路上沉默無語,直到進了電梯裏,杜正元才說:“沒有疏漏了吧?”
“疏漏?”張近東不屑的笑了下。吳夫人死了,沙坑基地裏的秘密實驗室被填平了,最直接的證人劉淼被燒成了焦炭,RTA計劃的直接負責人沙耶博士現在被關在了寶東的秘密基地。
調查小組在沙坑軍事基地派駐了三天,什麽都沒有查出來。那些該死的視頻雖然無法抹除,但一切的罪責都會歸在保護傘身上。至于漏網之魚的楊峥,他已經告訴了軍方,現在軍方正滿世界的找那個小子,雖然暫時沒有消息,但即便是抓不到也無所謂了。單純的一個證人以及那些視頻,隻會讓保護傘在漩渦裏越陷越深。而他已經成功的把自己從漩渦裏摘了出來。
所以張近東撇撇嘴說:“沒有了……除非有人腦子進了水,良心不安打算把參與的一切都說出去。”
他的目光看向杜正元,他越來越讨厭這個越老越膽小的同伴了。感受到張近東目光中的不善,杜正元指了指自己:“你是說我?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杜正元嚴肅的說:“我還想在夏威夷慶祝自己六十周歲生日呢……我可不想後半生都浪費在監獄裏。”
沉默了一陣,杜正元突然問:“你那個下屬怎麽辦?”
“誰?”張近東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是說曹毓文?”
“沒錯。”
曹毓文是個讓人頭疼的家夥。他的能力超強,這一點毫無疑問,僅憑着那光輝的履曆就足以說明一切了。但問題是這家夥太有主見了!最要命的是當上司的命令與曹毓文的看法相悖的時候,這家夥總會違背上司的意志,按照自己的意圖去處理問題。
就比如現在,曹毓文原本的任務是盯着張明澄,以及跟張明澄關系密切的楊峥。但這家夥在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之後,斷定楊峥與張明澄之間的關系僅僅是偶遇,轉而将目光放在了楊峥曆次遇襲事件的背後主謀!
也許換個時間張近東還會有着曹毓文調查下去,但現在?RTA事件還沒有平息下來,由着曹毓文繼續調查下去隻會掀起更大的波瀾!
當波瀾足夠大的時候,天知道張近東自己會不會被淹沒。所以,張近東做出了對自己最爲有利的處置。
“很簡單……降職,冷處理。給他放一個月的長假,等他腦子徹底冷靜下來再說。”頓了頓,張近東笑着說:“我相信這段時間針對他的調查已經讓他快瘋掉了。恩……回頭送他兩張去馬爾代夫的機票。相信馬爾代夫的風景會讓他忘掉一些胡思亂想的念頭。”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兩人依次走出了電梯,而後一左一右分道揚镳。穿過辦公區,還沒有抵達辦公室,張近東的助理便迎了上來。
“張局!”助理沖着張近東點了點頭。
看着助理嚴肅的神色,張近東皺起了眉頭:“到我的辦公室說吧。”
兩人迅速鑽進了辦公室,一起動手将玻璃牆上的百葉窗放下,确定外面沒人偷聽,張近東才低聲問:“出了什麽事兒?”
“張局,你最好聽聽這個。”說着,将一部播放器遞給了張近東。
張近東接過來,将耳機塞進耳朵裏。助理按動播放按鍵,聲音随即從耳機裏傳了出來。那聲音聽起來像是電話記錄,聽起來有些嘈雜。
“……好的寶貝,我一會兒就來。”沉默了一陣,那個男聲又說:“我的老天,女人真讓人發瘋,尤其是更年期的女人!你在聽麽?”
“說吧,到底什麽事兒?”另外一個略顯蒼老的男聲說。
“聽我說,我覺着我們應該繼續跟進保護傘曝光視頻的報道。”
“繼續?這是個馊主意。許博,也許你還不知道。半小時之前我剛剛接到來自紫光閣的邀請,說是有關曝光視頻事件,紫光閣會在明早的發布會上給出明确的調查結果。”
“讓我想想,又是那一套,政府毫不知情,一切都是保護傘公司的私自行爲?簡直老掉牙了!”
“是的,但那又怎麽樣?”
“哈,我手上剛好有一段視頻,可以讓政府摘不清楚。”
“視頻?不是全部上繳了麽?”
“你知道,我可不是什麽老實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一位帝國軍方的将軍出現在這段視頻裏……現役的。”
“你在開玩笑?”
“你知道我,老夥計。除了主持我囧我秀,其他的時候我從不開玩笑。”
“你在哪兒?現在就來……不,我現在就去找你。”
音頻到此爲止。剛剛放松下來,也許還沒有二十分鍾的張近東神情凝重了起來。居然還有一段視頻流落在外,而且視頻裏還有一位現役的将軍。幾乎不假思索的,張近東就想到了那位将軍是誰。
“該死!”他咒罵了一聲。
助理趁機說:“這是四十分鍾之前,我們截獲了通話記錄。現在已經确認通話的雙方,一位是我囧我秀的節目主持人許博,另一個則是他的上司。張局,我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将一切威脅扼殺在萌芽狀态。思索了一下,張近東說:“給我一條安全線路。”
“給我十秒鍾。”
十秒鍾之後,張近東抄起桌面上的電話,回撥了過去。良久,他對着電話說:“将軍,我想你有麻煩了……你沒聽錯,是你,不是我們……四十分鍾之前我的人截獲了一通電話……這是你的問題,所以你去解決……”
……
特區,蓮花池東路17号大明公共電視台。
許博緩緩的走出了總監辦公室。還沒等他轉過身,年輕的導播已經沖上來急切的追問:“怎麽樣?”
許博深吸了一口氣,故作嚴肅的說:“經過總監慎重的考慮……”他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我們的計劃過關啦!”
年輕的導播用力揮舞了下拳頭:“太棒了!”
許博大笑着一把攬住導播的脖子,邊走邊說:“時間緊迫,夥計,我們得早點準備。上一次我們創造了多少收視率記錄?百分之十五?”
“是百分之十五點八!”導播驕傲的說。這一收視率甚至比現在最熱門的熱播劇還要高,而《我囧我秀》隻是一個深夜檔可有可無的娛樂秀而已。這足以讓所有人驕傲了!
“十五點八?好吧,這次我們努努力,沒準會突破百分之二十!”許博語速極快的說:“夥計,我們出名了。電視台會給我們加薪,會調到更熱門的時間段。你覺着八點檔怎麽樣?我知道喬文那家夥有很多忠實觀衆,但别忘了,我們現在可是炙手可熱……”
許博絮絮叨叨的說着,然後突然停了下來。他皺着眉頭捂着自己的肚子說:“見鬼,我好像鬧肚子了?”
“鬧肚子……在這個時候?”導播詫異的看着他。要知道再過十五分鍾節目就要開播了。
許博一把推開他,捂着肚子跑向廁所,頭也不回的扔下了一句話:“給我五分鍾……我很快就解決……”
“你最好快點。”導播沖着許博的背影喊:“我就在這等你!”
時間過得很快,五分鍾很快就過去了,而許博一點要出來的意思都沒有。導播急了,在走廊裏喊了一聲:“已經五分鍾啦!”
他沒有得到許博的回答,恰在此時,走廊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了。跟着一群家夥走了進來,看起來來者不善。
導播遠遠的就朝那群人喊道:“嘿!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的。”
那群人沒有回話,徑直走到他面前,其中一個領頭的家夥問:“許博在哪兒?”
“許博?這關你什麽事兒?你們到底是誰?”
“你不知道?”領頭的看了他一眼,陡然笑道:“沒關系,總會有知道的。”說完,從腰間抽出了手槍,對準了導播的腦袋。
“等等……”
啾!槍響了,導播身後的牆壁上塗滿了紅色的鮮血與白色的腦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