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這不是胡思亂想,而是極其有可能的現實!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有那麽一刻,他甚至動起了戒酒的念頭。但也隻是念頭而已,天知道沒了究竟的麻痹,他怎麽才能忘掉若幹年後必須擔負起來的家族責任。
營房裏,南哲如同其他的同伴一樣穿戴整齊,荷槍實彈。隻有他在睜着眼睛,其他的士兵大多抱着武器在小憩。頭疼的感覺實在無法讓人忍受,他伸出手捅了捅身旁的大熊:“給我一片止疼藥。”
大熊迷迷糊糊的從假寐中醒來,站起身在自己的櫃子裏翻找了半晌,轉身丢給南哲一闆止疼藥。
“頭兒,你應該少喝點酒。”
“是啊,我是該少喝點。”南哲掰開塑料包裝,将兩片止疼藥徑直丢進嘴裏,一仰脖吞服了下去。“有時候酒精作用下人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蠢事。”他對此深有感觸。
兩片止疼藥暫時還沒起到作用,南哲揉着發脹的腦袋抱怨道:“搞什麽名堂,大半夜的就讓我們待命。現在天都亮了也沒人叫我們出任務。上校到底在想什麽?難道打算像操練新兵一樣操練我們麽?”
大熊聳聳肩:“這你得問上校本人。”他挨着南哲坐下,跟着低聲說:“不過我猜跟昨晚的事兒有關。我聽說旅大公路上發生了恐怖襲擊事件,有個家夥朝着一輛汽車投擲了手雷。跟着又造成了隧道跟跨海橋的連環撞車。”
“罪犯幾個人?”南哲不耐煩的問。
“聽新聞裏說,似乎隻有一個。”
“隻有一個?”
“隻有一個。”
“見鬼。”南哲顯得極爲懊惱:“像這種小事不是應該由警察來負責麽?如果比較危險,那就應該出動特種戰術小隊。”
大熊攤了攤手:“我怎麽知道?沒準上校認爲我們這一陣太清閑了,想找點事兒給我們做?”
話音剛落,營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一身戎裝的上校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穿西裝的陌生家夥。上校站定,瞪了一眼大熊:“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背後說我的壞話,更不要揣測我的用意。”
大熊愣了愣,随即迅速站起身立正站好,高喊道:“全體起立!”在他的大嗓門之下,營房内所有的士兵都站起身,立正站好。
“敬禮!”
包括南哲在内的六名特種兵同時朝上校敬禮。上校随手回了一個軍禮,随即說:“請稍息。”他環顧一圈,讓出半個身子,讓身旁的黑西裝凸顯出來,指了指黑西裝,然後對所有人說:“這位是海外情報中心的高級分析員肖飛毅,我們這一次的行動聽從他的直接命令。這一次的行動是陸軍與海外情報中心之間的合作,先生們,你們都是職業士兵,我相信你們不會因此而做出一些不職業的行爲。”他頓了頓,繼續說:“下面請肖飛毅爲大家做任務簡報。”
“先生們。”肖飛毅打了個招呼:“在做任務簡報之前,誰是南哲?”
所有軍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們的頭兒。南哲揉着依舊有些疼痛的腦袋沖着肖飛毅點了點頭:“我就是。有什麽事兒就說吧。”
“我很抱歉,南隊長,因爲避嫌,你被排除出此次行動。當然,你可以理解爲這是一次休假。除了槍械上繳,以及不能離開軍營之外,這跟放假沒什麽區别。”肖飛毅平靜的叙述着。
南哲愣了愣:“避嫌?”難道是從前支持南勇的家夥不死心,又幹了什麽出格的事兒?妹妹還有老頭子不會出了意外吧?一瞬間,他隻想到了這個可能。
“是的,避嫌。根據我們的調查,你跟海外情報中心的重要通緝犯是關系密切的朋友。所以,南隊長,請先離開吧。别忘了把槍械上繳。”
說完,肖飛毅看向上校。上校沖着身旁的兩名士兵點了點頭,二者上前一步,嘟囔了一聲:“對不起了,南隊長。”說着,便将還在發懵的南哲繳了械。
直到離開營房,站在空曠的操場上,南哲還在發懵。他的朋友不多,算起來隻有兩個。一個是多年的好友林克那個瘋子,另一個是半年前認識的楊峥。林克那個科學狂人,做點什麽出格的事兒一點都不奇怪,但絕對不會制造一起恐怖襲擊。因着林家的背景,更不會平白無故的被栽贓。
這麽想來就隻有一個可能了……楊峥!但是,這怎麽可能?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南哲認爲他了解楊峥。那是一個極其羞澀,膽小甚微的家夥。跟趙燦辰交往了這麽長時間,兩個人居然僅僅是拉拉手,偶爾親親嘴,始終沒有走到最後一步。
這種羞澀的小男生怎麽可能是……等等。南哲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個叫肖飛毅的家夥隻說楊峥是海外情報中心的重要通緝犯,并沒有說是因爲昨晚的恐怖襲擊楊峥才變成了通緝犯。話句話說,在這之前楊峥就成了通緝犯。
他之前到底做過什麽?南哲慢慢蹲在了操場上,腦子裏浮現出當初的對話。
“……你是美國、澳洲或者其他什麽國家派過來的間諜麽?”
“不是。”
“你是罪犯?”
“如果法律是公正的,那我就不是罪犯。”
那一幕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楊峥說話時的神态曆曆在目。沒有目光閃爍,沒有猶豫,沒有東拉西扯……總之,南哲認爲楊峥沒有說假話。因爲楊峥對第二個問題的回答,南哲曾經以爲楊峥曾經在什麽地方被陷害過,所以才冒充飛行員逃到了大連。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楊峥的麻煩居然會這麽大!
隻是略微的猶豫了一下,南哲便選擇相信自己的朋友。楊峥是被陷害的,他必須做點什麽!南哲長出了口氣,站起身,發現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兩名戴着白色頭盔與臂章的憲兵。然後他開始苦笑:“這事兒似乎不是很容易啊……”
……
楊峥醒了,他已經恢複的意識,但卻感覺眼簾重若千斤,不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張開。強烈的眩暈感,讓他感覺如同從半空中墜落,墜落,一直墜落,墜入無盡的深淵。
五分鍾之後,他終于睜開了眼睛,随即大腦恢複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他适應了下室内的光線,入目的死白色的蚊帳。白色的棚頂有些泛黃,也許是時間有些舊了,讓上面布滿了細小了裂紋。
他躺在大床上,正對面是三開門的木質衣櫃。床的左手邊放着鐵質的挂杆,上面吊着透明的膠袋吊瓶。長長的輸液管垂下來,一直連在他的左臂上。
幾秒鍾之後,楊峥的大腦開始正常運轉。他迅速判斷出這裏不是醫院,看起來更像是一間民宅。這讓他長出了口氣,如果是在醫院,那意味着他已經被小武抓到了,天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詭異的結局。
呻吟一聲,他掙紮着坐了起來。與此同時空虛的腹部發出一陣陣的咕噜聲。直接注射進身體裏的葡萄糖,完全不能抵消空腹的饑餓感。他轉過頭,恰好看到一張梳妝台,上面的鏡子正對着他,讓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樣子。
他的衣服已經被脫了,身上還纏着繃帶紗布,臉上還貼了創可貼。樣子看起來像是剛剛遭遇過車禍。他活動了下四肢,檢查了自己的傷勢。還好,所有的傷都隻是皮外傷,沒有特别嚴重的創傷。
他分析了一下,認爲可能是有好心人發現并救了他。這裏看起來暫時是安全的。确認了這一點,楊峥立刻做了個決定。他要離開這裏,他要去找趙燦辰!
拔下插入血管的針頭,不理會從針孔裏溢出的血液,他搖搖晃晃的下了床,扶着床沿、牆壁艱難的走了起來。
房間之外連着走廊,因爲沒有窗子,走廊很暗。開關就在門邊,楊峥試着開關了幾下,但走廊的熒光燈完全沒有反應。
從走廊的另一頭,隐隐約約傳來女童的歡笑聲與陌生女子的說話聲,楊峥扶着牆壁慢慢摸了過去。不長的走廊轉眼到了盡頭,剛剛适應黑暗的雙眼,在強光之下有些盲視。适應了幾秒鍾,便瞧見廚房裏,一個系着圍裙的女子正在烹饪着菜肴,濃濃的魚香飄入楊峥的鼻腔。在女子的身後,一個看起來最多隻有四、五歲女童正蹲在地上玩兒着拼圖。
魚香似乎引起了胃部強烈的進食欲望,随即發出一連串抗議的咕噜聲。
女子與女童幾乎同時回頭看過來。那女童嬉笑着叫道:“媽媽,媽媽,死人叔叔火啦!”
女子驚愕的說:“我的老天,你怎麽起來了?”
虛弱的楊峥沒理會她的問題,反而問道:“我……這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