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他們一起喝了酒。神神叨叨的林克全然沒有聽楊峥說了些什麽,隻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酒杯上,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瘋狂的主意。而南哲則撇着嘴說:“****運來了想擋都擋不住……沒見過面的姑媽都會給你遺産,我該怎麽說?恭喜你朝着狗大戶又前進了一步?”
南哲的揶揄絲毫沒有影響楊峥的心情,他将一隻裝滿了鈔票的小箱子交給了南哲,說:“幫我買輛車。”
南哲好似發現新大陸一樣打量着楊峥,當面打開箱子仔細數了半天,然後黯然說:“原來你也是狗大戶……小爺自從離開了南家,就隻能吃以前的壓歲錢老本了。你居然比小爺還有錢!”
“你要買車?”前一刻還在發呆的林克神經兮兮的突然插嘴說:“交給我吧,我保證給你弄一輛好車!”
南哲臉色大變,剛想要阻止,但已經晚了。楊峥随口答應了下來:“好啊。”
然後南哲痛苦的捂着腦袋說:“你會後悔的。”以林克那家夥的非人類思維方式,天知道到最後會弄出一輛什麽東西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玩意一定不是汽車。
那一晚幾個朋友喝到了深夜,喝到最後林克呼呼大睡,南哲開始耍酒瘋,站在酒吧的桌子上****着上身學領舞女郎的樣子不堪入目的瘋狂擺動。楊峥也想醉……事實上他很想就此醉過去,這樣什麽煩惱,什麽憂愁都會在睡夢裏消失得一幹二淨。遺憾的是RTA讓他十分的清醒,于是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困意襲來躺在U形沙發上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依依不舍的與趙小貓親昵的告别,楊峥拿着民航的機票去了機場。有一張真實的社會保險卡,他可以名正言順的乘坐飛機。并且這一次他不需要随身攜帶任何危險品。因爲早晨的時候米雄打電話告訴他,所有的補給與裝備都會在蘭州進行補充。他那個沒見過面的搭檔會處理好一切。
楊峥事先已經想好了出行計劃。爲了掩人耳目,最主要是爲了蒙過送行的趙燦辰,楊峥會在出行的時候以乘客的身份乘坐飛機先行抵達北京。在北京轉機的時候,換上飛行員裝束,冒充飛行員免費乘坐班機抵達蘭州。
這樣可以有效的遮掩他的行蹤,迷惑可能的追蹤者。
南方航空的空客民用飛機隻用了一個多小時便從大連機場飛抵了特區機場。出了機場,呼吸着特區略有些幹燥的空氣,楊峥心中有些異樣。随即叫了計程車,前往市區的酒店。
他的搭檔會在後天中午與楊峥在蘭州會和,在那之前楊峥至少有四十八個小時的自由時間。他可不想在陌生的城市傻等,所以楊峥選擇乘坐明晚的航班抵達蘭州。這意味着他會在首都停留超過三十個小時。
計程車穿行在特區擁堵的街道上,看着熟悉的景物,楊峥心裏百味雜陳。一年之前,幾乎一文不名的他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從最底層的外賣小子做起,一點點的打拼,繼而成爲智威策劃乃至整個特區廣告界的新星。
金錢、地位、尊重,在他獲得成功之後一夜之間全都有了。然後又是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保護傘不惜代價的追殺,讓這一切都變成了美麗的泡影。就好似陽光下的肥皂泡,色彩斑斓着,然後驟然破碎。
他狼狽無比的來到這裏,又無比狼狽的逃離這裏,正如人的人生一般,赤條條的來,又赤條條的去。說起來真是莫大的諷刺。而今再看那些熟悉的街景,好似昨日夢幻一般不真實。也不知刻薄的女老闆如今怎麽樣了,不知冰釋前嫌的人事經理羅皓有沒有改變對新人的态度,還有自暴自棄的牙箍妹霰帥帥……隻有重新莅臨這座城市,楊峥才發現心中的羁絆從沒有被忘記,隻是悄然隐藏在心底,然後在故地重遊的瞬間從心田裏湧出。
楊峥很像去看望一下曾經的故人……但不是現在。也許會是将來的某一天,待保護傘的問題徹底解決之後。
計程車緩緩停在了王府酒店的門前,門童殷勤的打開車本,一身便裝的楊峥走下車,摘掉墨鏡打量着王府酒店。二十八層的建築在特區隻能算是普普通通的一幢建築,既不高,也不是很矮。建築有些年頭了,甚至可以追溯在戰前。内部奢華的裝修看起來金碧輝煌,完全符合王府酒店五星級酒店的定位。
富裕的楊峥從不會虧待自己,他徑直走進酒店,要了一套豪華套房。
電梯停在了二十六層,一身夏日休閑裝楊峥從容的走出電梯,奔向他的房間——2706。然後他在經過十一号房間的時候身子頓了頓,11号房背對着門口站着一個吸煙的女人。楊峥看不清女人的面孔,那狹長的女士煙不時的含在嫣紅的嘴唇裏,而後噴吐出一陣夾雜着薄荷氣息的香煙。起碼從側面看起來女人很漂亮……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經過時,楊峥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曾經讓他刻骨銘心,迷戀其中。
正是這種熟悉,讓楊峥放慢了腳步,他不時回頭觀望着那女人。直到抵達自己的房門口,那吸煙的女人終于感覺到了楊峥的目光,轉過頭看漠然的看過來。
當那正面的面容呈現在楊峥面前的時候,一瞬間記憶湧上心頭。
“你……我以前見過你?”楊峥一時間忘記了對方的名字,他正努力的回想着。
但女人顯然已經不再認識他了。一年來楊峥變化太大了。他的身高從172增長到了177,皮膚從原本的白皙變成了古銅色,鼻尖下與下颌處長出了胡須,鋒利的刀片刮過而顯得有些鐵青。他整個人看起來與原本完全不同,起碼要成熟了許多。
“也許吧。”女人媚笑着,抽了口煙,然後晃了晃手中的雜志。那封面上,分明是她的照片。“如果你看過去年第七期《大都會》的話。”
一下子,楊峥想了起來,她是徐妮。她再也不是那個郁郁不得志的女招待了,臉上擦了厚重的粉底,濃妝豔抹,穿着露背的禮服,看起來就像是要去參加晚宴。
“你是徐妮!”楊峥一口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混血兒微笑着走過來,停在楊峥身前三十公分,打量着楊峥,微笑着說:“是,我是徐妮。我以爲人們都要把我忘掉了……難得還有人記得我。”
“你怎麽在這裏?”
徐妮聳了聳肩,指了指身後的房門說:“我把自己鎖在外面了。”
“我去幫你叫服務生。”
徐妮卻攔住了楊峥的動作,手指輕柔的在楊峥的右臂上摩挲。“爲什麽不請我到你的房間坐一會兒呢?你知道,我的鞋跟有些高。”
楊峥看了看那還在自己右臂上摩挲的纖細的手指,那紅豔的指甲與白嫩的手指來回交替着,讓楊峥很快起了雞皮疙瘩。一種異樣的情愫在胸中激蕩,但楊峥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突然有些憤怒,爲徐妮的不辭而别,爲現在完全不再認識自己。
思索了兩秒鍾之後,楊峥點了點頭:“請進!”
打開房間,徐妮邁着緩慢的步子走了進去。邊走,邊打量着豪華套房的布局。她先是熟絡的走到吧台前,爲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端着酒杯走到碩大的落地窗前。站在這裏,可以清晰的看到遠處的紫禁城。
“景色真棒。”徐妮站在落地窗前,轉過身看向楊峥。酒杯慢慢遞到唇邊,輕輕的抿上一口,然後在杯壁留下鮮紅的唇印。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個演員?”楊峥問。從徐妮不告而别之後,他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她的消息。
“是啊,去年拍過一陣廣告片,還上了《大都會》的封面。”
隻是去年……楊峥從她的話裏得出了别樣的信息。看起來徐妮混的并不好,也許那支廣告片過後,她又拍了一些,然後很快被後起之秀擠得丢了飯碗。娛樂圈是最善忘的圈子,當你缺乏足夠的曝光率,那麽就會失去一切。觀衆的支持,導演的青睐,投資方的熱切,一切的一切都會離你而去。看起來可憐的徐妮就是娛樂圈的一個犧牲品。
“我看過你的廣告片,很誘人。”楊峥笑着說:“怎麽不繼續拍了?”
徐妮攤了攤手:“觀衆總是很善忘,所以我失業了。”然後她開始放肆的輕笑起來,笑得無比誘人,那目光好似要将楊峥吞掉。
“那你現在怎麽謀生?”
徐妮繼續笑,将香煙丢在酒杯裏,随手放在一旁,走到楊峥身前摸着楊峥的胸口,目光低垂着說:“不如你來告訴我。”
楊峥突然覺着很快意!不告而别的徐妮,居然淪落了風塵!哈,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想來也是,從雲端重新墜入地平面,心比天高的徐妮絕不會接受這種落差。她發誓再也不會回到那種當女招待的日子,爲此她可以付出一切。一年之前,她爲此與楊峥厮混在一起,隻爲謀取廣告片的女主角;一年之後,她跟所有出得起價的人厮混在一起,隻爲維持奢華的生活。
快意之後,楊峥又感到有些慶幸。他很慶幸她的不告而别,否則他的初戀也許就會毀在對方的手上。感謝她,讓楊峥在此之後遇到了趙燦辰,一個貓一樣的女子,一個好姑娘。
曾經的怨念消失無蹤,楊峥不想再與之發生什麽交集……等等,楊峥突然想到了一個美妙的主意。他突然問:“你認識導演麽?”
徐妮停下了誘人的動作,眨眨眼:“當然。我認識很多導演。”
“那太好了!”楊峥興奮的說:“其實我是個兼職的劇作家,手頭正好有個劇本。如果你能幫我聯系到導演,我願意付給你百分之二十的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