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數上處于劣勢,卻摧枯拉朽的打赢了,這感覺的确很爽。站在那裏,從沒打過架的史達林興奮的發抖,那剛剛還抄着酒瓶子的右手在微微的顫抖着。但他全然不在意,因爲他清楚的知道這是興奮,而非遺傳病發作的前兆。
“接下來該怎麽辦?”史達林的目光中全然是興奮。
接下來?接下來自然是跑路,難道傻傻的站在這裏等着警察或者是更多的不良分子把他們堵在這裏?楊峥無比雞賊的拉着史達林就走。
出了酒吧,看着地上橫七豎八捂着裆部的不良分子,史達林疑惑的望着楊峥,那目光中似乎有些奇怪的念頭。
“這不能怪我。”楊峥一邊從那還沒從下體受重創中緩過來的花頭巾口袋裏掏出太子摩托車鑰匙,一邊跨上摩托說:“這幾個家夥揚言要廢了我一條腿,小爺這是一報還一報。”
“那你完全可以廢掉他們一條腿。”
“我就是這麽做的……隻不過他們說要廢掉我中間那條腿……哪兒那麽多廢話,趕緊上車,我好像聽見警笛聲了。”
史達林一頭惡寒的坐上摩托,摩托車的轟鳴聲中,兩人一溜煙的跑了。摩托車穿行在路燈昏黃的街道上,聽着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體會着速度的刺激,平生第一次親自動手打架的史達林興奮不已,酒精刺激之下,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吼一聲,以發洩心中的快意。
這才是人生,這才是生活!
許是酒後吹了太多風的緣故,十幾分鍾後,史達林毫無形象的趴着石制的圍欄,劇烈的嘔吐起來。
摩托車就停在不遠處青石闆鋪就的路面上,鐵索石欄的一邊是星海廣場,另一邊則是寬廣無垠的大海。楊峥坐在圍欄的柱子上,雙手撐在後面,微微半仰着身子,嘴裏還叼着一根剛點燃的香煙。聽着史達林再一次嘔吐起來,楊峥說:“你酒量真差。”
事實上史達林的酒量一點也不差,甚至可以說很好。家族的遺傳病加上先天的體質弱,讓他的血壓偏低,血液偏稠。靜止不動超過十分鍾,他的手腳就會發冷。醫生給出的建議除了多運動,少吃鹽,便是适量的飲酒。
從路邊攤到狂熱酒吧,再到方才的跳房子,啤酒、紅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如果這樣都算酒量差,那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楊峥是個怪物。
心裏是這麽想的,用手帕擦嘴的史達林就是這麽說的:“你真是個怪物。”
楊峥哈哈大笑,笑聲裏有寫苦澀。他的酒量完全是因爲RTA在作怪,遠超正常人的新陳代謝速度,讓他的肝髒有着強悍的吸收分解酒精能力。也許當第二杯酒下肚的時候,第一杯酒已經徹底轉化了個幹淨。
笑過,看着史達林痛苦的樣子,樣子丢過去一支煙:“來一根去去嘴裏的味兒?”
史達林接過香煙皺了皺眉,還是叼在嘴裏,接過打火機點燃。第一次逃出牢籠的他,似乎想要把以前所有沒嘗試過的一切都嘗試一遍。
深吸一口,煙氣灌入肺部,猛烈的不适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尼古丁作用之下,眩暈的感覺襲上大腦。他晃了晃,扶住圍欄才穩住身形。
跟着又吸了第二口,毫無例外的又引來一陣咳嗽。但他卻毫不在意,反倒興奮的回味着說:“今天是我第一次打架。”
“感覺如何?”
“很爽!”史達林認真的說。
“打架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隻要挨打的不是自己。”
十九年多一點的人生裏,史達林遭遇的危險很多,但每一次都是身邊的保镖出面去解決。他的身份地位讓他每一次都會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看着史達林回味的樣子,樣子揶揄說:“其實打架沒你想的那麽好,打多了總會膩歪。第一次的感覺永遠很特殊。”
這話讓史達林感覺很别扭,他不滿的說:“好好的話,爲什麽從你嘴裏說出來總能變味?”
楊峥自嘲的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是有個文藝流氓兄弟,接觸久了自然就會染上流氓氣。”
“那我要小心點了……看來以後得跟你保持距離。”
“你這麽說不要太無情!”楊峥故作惱怒說:“好歹也是認識了一個多月的網友,虧得小爺今天這麽幫你。”
史達林微笑着,想了半晌終于說出口:“謝了,朋友!”朋友兩個字在他嘴中說出來顯得無比沉重,好似經曆過無數思慮一般。這個世界上,能成爲史家繼承人朋友的人……不多!
望着那隔空伸過來的右手,不知道,也不在意史達林身份的楊峥,撇着嘴應付的握了握:“這還算是人話……不過你一大男人,能不能說起話來不要那麽馬景濤?聽起來頭皮發麻啊!”
“馬景濤是誰?”
楊峥沉默以對。
大半個天空還籠罩在黑暗之中,東方海平面已經漸漸升起了魚肚白。
史達林思索了下說:“今天的事,會不會有些麻煩?那輛加斯加斯……”
“安啦。”楊峥吸着煙不耐煩的說:“好歹也是兄弟,而且那家夥還是個跟你差不多的狗大戶。想來一輛摩托車而已,他還不至于跟小爺怄氣。大不了打上一架,喝上一頓酒,第二天該怎麽樣還怎麽樣。”美美的吸上一口,将煙頭彈入那前方的黑暗之中,楊峥突然呲牙笑着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更何況是一輛摩托車?”然後他陡然看向史達林,認真的說:“小爺的做人準則就是……誰動我手足,我拔誰衣服;誰扒我衣服,我砍誰手足!”
痞氣十足的話,讓史達林捧腹不止。
良久,史達林收了笑,好似做最後的交代一般,說:“那個姓沈的,我會搞定,他以後絕不會找你的麻煩。”
楊峥皺了皺眉,厲聲說:“他有膽盡管來……要不是你那一酒瓶,小爺今天一定廢了他一條腿。”
“中間那條?”史達林問。
楊峥理所應當的回答:“當然!”
于是又是一陣大笑。笑罷了,史達林抿着嘴,最後看了眼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的世界,咂咂嘴,伸出手說:“手機借我用下吧。”
“想回去了?”
“是啊,也不能太有着性子……不然下次想跑都跑不掉了。”
楊峥默然點頭,将手機遞了過去。
史達林撥了個号碼,随即放在耳邊。幾乎在響鈴的一瞬間,對方就接通了。史達林對着話筒說:“你早就找到我了吧?”
那頭沉默了下,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說:“是的,少爺。”
“那來接我吧。”
“馬上就到,少爺!”
挂了電話,将手機還給楊峥,史達林又變成了那個理智、冷靜的史家繼承人。對于他來說,偶爾的脫線隻是發洩一下積蓄在胸腔内的不滿。發洩之後,該是什麽樣的生活,還要過什麽樣的生活。他身上有太多的責任,有太多人的期望。他不能像南哲那樣的灑脫,或者是懦弱,繼而隻爲了自己高興而選擇一條自己喜歡的道路。
時間,就在沉默中慢慢流逝。東方的太陽漸漸升起,楊峥依舊坐在石柱之上,仰着頭繼續吸煙;史達林則平靜的站在另一個石柱之後,靜靜的等着分别的到來。
小武說的時間有些長了,沒到兩分鍾,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他們身後百米外的建築中轉過來,然後穩穩的停在青石闆的路面上。
車門打開,小武從副駕駛的位置鑽了出來,打開後座的車門,耐心的等着史達林。
史達林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走過去拍了拍楊峥的胳膊,一言不發的轉身走向商務車。
在鑽進商務車後座的瞬間,後面突然傳來楊峥的聲音:“喂!”
史達林頓住了身形,疑惑的轉過頭看向楊峥。與此同時,幾個微微顫動的紅色光點聚焦在了楊峥的胸口。
史達林皺了皺眉,說:“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他想害我,這一晚有太多的機會動手了。”
小武歉意的點點頭,随即對着耳麥吩咐了幾句。那紅色的光點随即消失不見。楊峥跳了下來,撓撓頭說:“都用上狙擊槍了?看起來你還真是個狗大戶啊。”
“是啊,很大很大那種。”
楊峥似乎很糾結于這個問題,他說:“那到底有多大?”
史達林戲谑的說:“非常大。”
在楊峥思索着非常大到底是多大的時候,史達林沖着小武招招手,從小武的皮夾子裏抽出一張名片,認真的遞給楊峥:“我們是朋友,以後有任何問題打這個電話,隻要不違反憲法,我都可以幫你。”
那看不出質地名片造型古樸,上面沒寫任何駭人的職位,也沒有名字,隻是一串極其普通的私人電話号碼。再次拍了拍楊峥肩膀,史達林鑽進了商務車。
在汽車發動之前,他搖下車窗,半探出頭說:“就算是違法的事兒,也可以找我,我幫你解決。”
“咦?我該受寵若驚麽?”楊峥笑着問:“怎麽突然沒原則了?”
“因爲我想通了……”史達林看着楊峥說:“你這樣的家夥,即便是做了壞事,也不會是什麽滔天大惡。”
朝着楊峥點點頭,車窗關閉,那黑色的商務車在低沉的聲音中漸行漸遠。
黑色商務車之中,一夜的亢奮過後仿佛倦意襲來,史達林靠在後座的沙發上閉目養神。半晌之後他睜開眼,誠懇的緻歉:“抱歉,因爲我的這次任性,讓大家辛勞了一夜。”
小武釋然的松了口氣:“隻要少爺你平安無事就好,别的倒是次要。”
史達林點點頭,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與小武相處四年,彼此之間脾性相熟。小武知道史達林性情自律,若非憋悶到了極點,絕不會做出離家出走這種荒唐事。所以一個誠懇的道歉已經足夠了。
沉默了下,史達林陡然皺着眉頭說:“大明帝國依舊是法制社會。我隻想當一天普普通通的公民,享受一下普通人的自由,而某些人卻不這麽想。這次是買兇傷人,下一次會不會是買兇殺人?”
小武立刻嚴肅的點頭:“我明白該怎麽辦了。沈家這種暴發戶,是該敲打一下了。”
“恩,點到即止就好。”
史家繼承人的憤怒,暴發戶沈家根本無法承受。甚至都不用史達林自己出面,小武隻需要向其他的百大家族略微表達下史達林的怒火,那個暴發戶沈家就會在驚濤駭浪中徹底覆滅。
車中又沉默了一陣,史達林又說:“剛才你都聽到了……楊峥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也不喜歡把原本隻屬于自己的囚籠再罩在他的頭上。所以我不管你暗地裏怎麽調查,都停下來吧。”
小武默默點頭。事實上有關楊峥的調查,現在已經不是他能做主的事兒了。不論是史緻遠還是錢伯,恐怕這會兒已經在調閱那些隻有特權階層才能看到的秘密檔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