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市郊的康輝制藥胰島素生産基地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工人分作三班倒,保持着流水線的滿負荷運轉。人多眼雜,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進去這很困難。足足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直到頭昏眼花,楊峥終于找到一條可能的路線了。
下午,他去車行租用了一輛汽車,随即返回房間裏補覺,等待着夜幕的降臨。晚上十點,楊峥先是給趙小貓打了個電話,寥寥說了幾句,然後才收拾東西離開了酒店。這一次他學聰明了,徑直将手機關機丢在了酒店房間裏。
秦皇島被兩條河流一分爲三,楊峥住的酒店位于中間,而康輝制藥的胰島素生産基地則位于大湯河的南面。驅車近四十分鍾,他先是将車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口,然後步行了足足一公裏,這才找到了預想中的下水道入口。
進入下水道的瞬間楊峥就開始後悔,工業污水發出的刺鼻氣味,險些熏得他上不來氣。并且秦皇島的下水道系統顯然比不得大城市,污水排放口内徑不大,以至于楊峥必須得貓着腰才能鑽進去。他憋着氣快速移動着,走出去老遠,正當他考慮是不是放棄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前方出現了一個還算幹燥的岔路。
他不管不顧的閃身進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雖然因爲空氣的流通性,這裏的空氣同樣糟糕透頂,但楊峥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猛吸了幾口氣,他掏出那份标注了紅線的下水道構造圖,仔細比對了下,跟着又返身回到那條濕漉漉的通道裏,朝着預想中的出口走去。
在陰暗、潮濕、氣味熏人的下水道裏前行,這無疑是一種折磨!楊峥突然覺着從前看過的那些動作電影都是騙人的……這種環境下,不戴防毒面具或者氧氣罩絕對會鬧出人命。電影裏的主人公或者蠢賊居然選擇下水道做突破口,而且絲毫沒有防護措施,這樣做的後果跟送死沒什麽兩樣。
RTA拯救了楊峥,增大的肺活量讓他隻需要常人一半的換氣頻率就走到了出口。他七手八腳打開下水道頂蓋,鑽出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直到強烈跳動的心髒逐漸平穩下來,他才來得及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所在的下水道出口已經位于廠區之内,百多米之外就是廠區的門衛。那橫放的路障邊與門房裏,幾名穿着制服的保安正湊在一起說着什麽。楊峥輕手輕腳爬出了下水道,趁着那些保安沒有回頭觀望,以極快的速度跑到了那間看起來更像是大号倉庫的廠房邊緣。
他擡頭瞧了一眼,那貼在外牆的樓梯離地足有三米多高,但這難不倒楊峥。少年略微退後了幾步,幾步助跑猛的跳了起來,左腳蹬在牆壁上做緩沖,雙手已經攀在了梯子的邊緣。懸在那裏半晌,确定沒人發現自己,楊峥雙臂用力向上爬了幾格,随即踩着梯子向上爬行。
爬到三樓的位置,楊峥停了下來,瞄着旁邊那敞開的窗口縱身一跳,雙手攀在窗台上,掙紮幾下随即從敞開的窗口鑽了進去。
按照從圖書館裏偷到的建築結構圖,這裏應該是衛生間,而事實上這裏确實是衛生間。這讓楊峥松了口氣,看來康輝制藥接手之後沒有對建築進行比較大的改造,那說明那份圖紙起碼還有用。此時的衛生間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讓楊峥比較奇怪的是,衛生間裏居然沒有小便池。
但他隻是略微覺着奇怪而已,他的身體絲毫沒有停留,下了窗台便鑽進了一間隔間。放下馬桶蓋,踩在上面,打算扭開上方的通風口。
正在這時,一群莺莺燕燕說笑着,踩着雜亂的腳步聲快速緊接着。來不及打開通風口,楊峥趕緊縮回來藏在隔間裏。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這竟然是女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打開,幾個女人叽叽喳喳說着什麽,然後紛紛進入隔間方便。其中一個女人扭了扭楊峥所在隔間的門,這讓楊峥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幸運的是女人隻是抱怨了一嘴,然後乖乖的在一旁等候。足足磨蹭了十幾分鍾,這群女人才陸續離開。
确認衛生間裏再沒有别人,楊峥迅速踩在馬桶上,用多功能匕首扭開了通風口的螺絲,雙手攀在通風口邊緣,用力一撐整個人便鑽了進去。
在錯綜複雜的通風管道裏爬行着,即便手頭就有建築結構圖也無濟于事,楊峥隻能憑着感覺來判斷自己的位置。爬行了足足十幾分鍾,楊峥被迫停了下來。前面是一扇旋轉着的換氣扇,楊峥想要通過,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讓換氣扇停下來,或者把自己變成肉餡。
楊峥不想變成肉餡,所以他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摸索着從口袋裏掏出圖紙,擰開手電筒仔細看了半天。他發現自己進了死胡同。米雄提供的情報上,标注了實驗室大略的位置。想要到達實驗室,必須通過這個換氣扇。
在其他出口下去,就得面對密碼與視網膜驗證的門禁系統。别說下面人來人往的,就算一個人都沒有,面對這種電子門禁系統,楊峥也是無從下手。
少年皺着眉頭仔細思索着,手指沿着結構圖上的通氣管道慢慢滑動。片刻後,停在了一處房間。那裏是二層的配電室,相鄰的則是員工休息間。
既然隻能通過這裏,那楊峥隻能在配電設備上想辦法了。他緩緩倒退,在一個岔路口左轉,爬行了許久到了休息室上方。休息室裏隻有兩名穿着白大褂的員工,一邊抽着煙,一邊喝着從旁邊咖啡機裏盛來的熱咖啡。當兩人抽完了煙,便一先一後的離開了休息室。
楊峥撬開通風口,靈巧的跳了下去。落地時蹲下身子做緩沖,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沙發上搭着一件白大褂,楊峥迅速将其穿在了身上。然後他走到飲水機前,拿起紙杯打了半杯水,又從垃圾桶裏取了一支塑料咖啡勺。推開休息室的門,他悶着頭走了出去。
走廊裏倒是有人,但沒人瞧向楊峥這個方向。楊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配電室門口,趁着沒人注意,扭開把手一閃身鑽了進去。
碩大的配電櫃就在眼前,楊峥将其打開,掃了幾眼,一眼便鎖定在那枚紅色的總線開關上。他将塑料咖啡勺放在橫撐處,勺柄距離那開關隻有三公分的距離。跟着他掏出多功能匕首,在紙杯的底部鑽了個細小的洞,将其放在配電櫃上方,露出那個細小的空洞。水順着孔洞溢出,形成一個個水滴。楊峥用腕表掐算了下時間,跟着将孔洞對準了下方的勺子。
他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配電室,又鑽進了員工休息室。幸運的是,可能是深夜的緣故,來這裏的人很少。是以從楊峥離開到返回,這段時間裏沒有别的員工進入休息室。他将白大褂丢在沙發上,助跑幾步躍起,攀在通風管道口,三兩下便鑽了進去。待進去後,他還不忘将通風口的百葉窗重新安裝好。
奮力重新爬回那扇換氣扇前,楊峥開始看着腕表靜靜的等待。
配電室裏,塑料勺子裏已經盛不下更多的水滴裏。重力作用下,勺柄已經微微翹起。下一秒,一滴水準确的落入勺子裏,徹底打破了平衡。勺柄陡然翹起,恰好碰觸到總線開關。總線開關在勺柄的作用力下,猛然跳起。那勺子落地的一刻,配電室内陡然暗了下來。片刻後綠色的應急燈亮了起來。
比楊峥計算出的時間稍稍快了點,随着整個二層樓的燈光爲之一暗,面前的換氣扇緩緩停止了轉動。楊峥深吸口氣,一點點挪動着身體,緩緩從扇葉間通過。
與此同時,保安室裏傳來一聲懊惱的叫聲。
“真見鬼,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一名胖子保安懊惱的說:“實驗室裏到底在搞什麽東西?怎麽三天兩頭的斷電。”
“我怎麽知道?”的同伴回應說。
胖保安看向他的同伴:“嘿,你去檢查一下配電櫃。”
“爲什麽是我?”
“因爲前天是我檢查的,大前天也是我,所以今天該輪到你了。”
他的同伴嘟囔了幾句,不情不願的站起身,向配電室走去。二層的保安室距離配電室不遠,片刻後那名保安推門而入。入目之處,便見到配電櫃是敞開的,頂上擺着一隻紙杯,地上還躺着一隻咖啡勺。
“這可真好!”保安抱怨着說了一嘴,先是将勺子與紙杯丢進了垃圾桶,回身扳下總線開關,照明燈跳動幾下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楊峥恰恰剛通過換氣扇。在他右腳從換氣扇口抽出來的一瞬間,碩大的換氣扇陡然轉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