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許博又放了神論,他讀了一條日本朝日新聞,上面說因爲受到海嘯的影響,成田機場裏擠滿了幾百個拼死離開日本的外國人。當時許博咂咂嘴,意味深長的說:“我感覺特區也需要一場海嘯啊!”
特區北京糟糕的居住環境與居高不下的生活消費水準,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而蜂擁而至的接近兩百萬世界各地跑來這座國際化大都市讨生活的外國人,更是讓這種糟糕的情況進一步加劇。
一邊吃着零食,看着電視,一邊思索着明天的對策,當《我囧我秀》播完,楊峥也睡了。第二天一早,他掐着時間,在早晨九點一刻給市政府打了個電話。他冒充了一名建築工程師,聲稱接到了康輝制藥的委托,要維修康輝制藥位于秦皇島郊區的那座倉庫。他懊惱的指責市政府從前雇傭的建築商偷工減料,建築設計嚴重不合理,直接導緻幾根承重柱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龜裂。
市政府的工作人員最後将電話轉接給了副市長。很顯然,這位副市長對建築一無所知,所以面對楊峥爆着粗口的指責的時候,顯得有些無助。最後無可奈何的副市長告訴楊峥建築圖紙存在市立圖書館的檔案室,如果楊峥想要調閱,那必須以公司的名義向市政府發出書面申請……如果一切順利,最早下周五之前楊峥會收到建築圖紙的複印件。
挂了電話,感歎了一下大明臃腫而低效的政府機構,楊峥決定這次不再麻煩那些政府公務員了。整個白天,楊峥先是買了一部最新型的數碼相機,又去戶外用品商店買了一套登山裝備,跟着扮作鄉巴佬觀光客,圍着康輝制藥與市立圖書館不停的拍照。
傍晚的時候,他回了酒店,換了一身衣服,背着裝滿裝備的背包,戴上眼鏡,看起來好似一名大學生一樣鑽入了圖書館。
七點二十分,他來的時間不早不晚。圖書館會在晚上八點準時閉館,空餘的四十分鍾足夠他用來打探地形了。挨個樓層的亂轉,在頂層他發現了那間不對外開放的檔案室。牢記了地形,楊峥趕在閉館之前鑽進了三層偏僻角落裏的洗手間。
七點五十八分,楊峥換好了那套黑色緊身攀岩衣,頭上還罩了隻露出眼睛嘴巴的黑色面罩,看起來像極了恐怖分子。
外面隐隐傳來圖書館保安的腳步聲,聽聲音越走越近,想來是查看洗手間裏是否有尚且滞留的客人。楊峥不緊不慢的踩在馬桶上,打開了洗手間的窗子,縱身一躍,雙臂撐在窗台,然後如同靈貓一樣鑽了出去,回手輕輕關了窗子。
保安吹着口哨進來查看了一番,每個廁所隔間查看了一番,然後吹着口哨毫無所覺的走了。
他攀在外面,小心的橫向移動着,待到了白天觀察到的理想攀爬點,他手腳并用,速度極快的攀上了樓頂。秦皇島市立圖書館總計九層高,最頂層采用的是碩大的玻璃穹頂,這樣可以方便建築采光,同樣也方便了楊峥從上潛入。
楊峥踩着玻璃穹頂鋼制的骨架上,小心的移動着腳步,待到檔案室的外側環形走廊的位置,他停了下來。先是用多功能工具刀擰開幾枚固定着的螺絲,小心的撬開了那塊玻璃,跟着将垂降的滑輪組固定在了鋼制的骨架上。
将繩索固定在自己身上的挂鈎上,楊峥緩緩朝下探出了身子。他一點點的動着,防止發出聲響,也防止因爲動作過于猛烈而讓自己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懸在半空中,穩定了片刻,他控制着垂降速度,好似一隻蜘蛛般一點點的降落下去。全神貫注的看着漸漸接近的地面,恰在此時,褲兜裏傳來的一陣嗡鳴聲吓了楊峥一跳!一直按在身上垂降扣件的手一哆嗦,差點将其解開!他此刻懸在半空,完全沒有着力點。圓形的圖書館中間镂空,用以方便上面玻璃蒼穹采光,所以楊峥的下面是八層多将近五十米的深淵!實驗證明他不是超人,别說五十多米,就算三十米他也會摔成餡餅,死到不能再死。
懊惱于自己就不該揣着手機來偷圖紙,有暗自咒罵了一嘴打電話的混蛋,楊峥穩定了下心神這才摸索着掏出手機,一瞧,那藍色的屏幕上顯示着,來電者是趙小貓。刹那間楊峥的怒氣沒了,但依舊按死了手機,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一條短信:正在安慰朋友父母,回頭打給你。
發送完畢,還沒等将手機揣起來,趙小貓的短信已經回了過來:不要太難過,忙的話就不要打給我了。
想到那個可愛的女孩子現在正捏着手機,一臉擔心的想着自己,楊峥突然嘿嘿的傻笑起來。跟着歎了口氣,揣起手機,緩緩降落在環形走廊通道的邊緣。
左腳勾着大理石圍欄将身子蕩過去,他如同靈貓一樣落在了走廊上,随即解開扣件,将繩索擺放在圍欄邊緣。那黑色的繩索,與漆黑的夜色融爲一體,便是走近了也瞧不見。左右觀察了一番,确認沒有巡視的保安,沿着監控攝像頭的死角,楊峥蹑手蹑腳走到了檔案室的門口。
檔案室的兩扇玻璃大門僅僅用一串鏈鎖鎖着,非常簡陋。很顯然,裏面存着的東西在所有人看來都不是那麽重要。但要想得到裏面的東西,必須要經過繁瑣的官僚手續。
這種落後的鎖頭完全難不住楊峥,一根曲别針試探了十幾秒,便打開了鏈鎖。然後趕在那來回移動的攝像頭對準這裏之前,楊峥閃身進入了檔案室。
擰開小手電照了照,楊峥順着那排标注着圖紙文檔的檔案櫃找了下去。半晌之後他停在了那标注着城市建築圖紙的檔案櫃之前。撬開櫃鎖,翻找了半晌,他不但找到了康輝制藥的圖紙,順帶着還找到了城市下水道的圖紙。心滿意足的将兩份圖紙疊放進背包,剛要離開,就聽到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與口哨聲。該死的保安又來巡視了。
聽聲音現在顯然出不去了,楊峥也不想使用暴力驚動保安,然後惹得滿城警察都來找自己這個偷圖紙的毛賊。他思索了下,倒退着悄然隐身在檔案櫃的末尾。
年輕的保安像往常一樣進行着閉關後的例行巡視。手裏的強光手電晃來晃去,一會兒照在各個閉鎖的玻璃門,一會兒照在前方的路上。
片刻後手電照在了檔案室的門上,移動了下又陡然定在那兒。口哨聲停了下來,他撓了撓頭對着對講機說:“夥計,你是不是忘記鎖門了?”
對講機裏傳來慵懶的聲音:“哪個?呃……”打了聲酒嗝,另一名保安繼續說:“所有的門我都鎖上了。你想說什麽?”
“檔案室的門沒鎖……我現在進去檢查一下,如果三分鍾内沒有回話,立刻報警。”
挂斷了對講機,保安一手擎着手電筒,一手摸在腰間的警棍上。他緩緩推開玻璃門,就站在外側,用手電照着那檔案櫃組成的通道。
眼瞅着沒有人影,他抽出警棍,踯躅着終于邁動腳步朝裏面走去。楊峥看手電筒的燈光越來越近,輕手輕腳繞到另一組檔案櫃之間,雙手撐在櫃子的格子邊緣,雙腿用力一個旱地拔蔥躍起來一米多高。略微停頓了下直起身子攀在兩側櫃子上方的邊緣,右腳略微用力一骨碌已經躲在了櫃子頂部。
保安好似聽到了什麽,陡然加快了腳步,一下子出現在楊峥消失的地方。手中的手電筒先是照了下檔案櫃組成的通道,跟着又照了照上方,然後陡然急速跑了一圈。但他依舊什麽也沒發現。
也許對于保安來說,什麽也沒發現就是好消息。他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因爲緊張而沁出的冷汗,陡然大喊:“我看見你了!”
等了足足十幾秒,也不見有什麽動靜,他終于死心的聳聳肩,對着對講機說:“夥計,你一定是忘記鎖門了。該死的,你就不能少喝一點。”
“我很抱歉,夥計。等開了薪水我請你喝酒。”
“這次我一定要挑個讓你肉疼的地方。”
說着,保安轉過身,朝着門外走去。與此同時,楊峥如同靈貓一般跳了下來,蹑手蹑腳緊緊跟在那保安後面。在保安推開玻璃門的瞬間,楊峥順勢從保安身後溜了過去。跟着腳步不停,攀上大理石圍欄,雙手攀在邊緣,身子懸空墜了下去。
那保安重新将門鎖鎖好,左顧右盼了一番,随即又吹起口哨走了。
等保安走了好遠,楊峥才重新爬上來,找到垂降下來的繩索,扣在腰間的挂鈎上,雙手攀在繩索上一點點的爬了上去。重新回到樓頂,楊峥這才松了口氣。剛剛真是危險,差一點就被那個保安給鎖死在檔案室裏了。
顯然,剛才的驚險刺激讓楊峥很興奮。于是他在卸下垂降裝備,重新合上玻璃之後,就坐在樓頂給趙小貓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心情愉快的打了招呼。然後他突然發現這是個錯誤,因爲趙小貓十分關切的問:“你心情好點了麽?”
他差點忘了自己跟趙小貓說,這次出來是因爲一個好友去世了……所以他在接下來的十分鍾裏,不得不一邊回憶着父親的追悼會,一邊講述着編造出來的見聞。等挂掉了電話,楊峥突然發現什麽好心情都沒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父親去世時,自己的那種悲傷與無助……真是自作自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