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驚訝猶如昙花一現,片刻之後消失無蹤,管家王圖的臉上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刻闆。他緩緩迎上去,刻闆而禮貌的微微躬身:“南哲少爺,您怎麽會來?”
“小爺爲什麽會來,恐怕你比我還清楚。”南哲甚至連正眼都不瞧對方一眼,望着上方的樓梯說:“我那個不成器,一直想我死的弟弟在上面?”
“非常抱歉,南勇少爺晚上出席了一個酒會,現在還沒回來。您知道,南勇少爺剛剛訂婚,他的朋友們打算爲他舉辦一個單身聚會。”王圖恭謙的解釋着。那支背在身後的手卻朝着訝然站在那裏的保镖連連打着手勢。
“哦……不在啊。”南哲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他突然湊過去戲谑的說:“你覺着自打我二十歲以後,你還能騙過我麽?老狗!”
說完,南哲朝着樓梯口就走。管家王圖急忙擋住南哲的身形:“南哲少爺,我已經說了南勇少爺不在。”
“在與不在不是你說了算。要小爺看過才知道。”
“這太不講道理了!”
“真稀奇!半小時前你跟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派了十幾名殺手來殺我的時候怎麽不先跟我講講道理?”
“什麽?”王圖裝作完全不知曉的樣子,驚訝的說:“您遭到了襲擊?我想這一定有什麽誤會……”
南哲似乎耗盡了最後的耐心,一腳将管家王圖踹出去老遠:“滾開!”與此同時,他敞開衣襟露出了腰間的那把亮銀色左輪手槍。便是亮銀色左輪手槍顯露出來的時候,一樓裏聞聲趕過來的兩名保镖驟然止住了腳步。三十米無敵的名聲在那兒擺着,沒人願意賭一賭究竟是自己的神經反應速度快,還是南哲的出槍速度快。
看了管家王圖與兩名保镖一眼,南哲不屑的嗤了一聲,然後對楊峥說:“兄弟,幫我看住樓梯口,我下來之前不許任何人上去。”
楊峥皺皺眉:“會不會很麻煩?而且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兄弟?”
南哲巧巧嘴角笑着說:“好歹也是生死之交,别忘了我剛才救了你一命。”
“在那之前我至少救了你三次!”楊峥沒好氣的說。
“你能不能别這麽斤斤計較?”南哲輕笑着說:“我隻是想在跟我那弟弟叙舊的時候沒人打擾。”
“叙舊?”
“就是叙舊。”
“好吧,你最好别太久。”
南哲呲牙一笑,沖着楊峥擺擺手:“那就拜托了……放心,這些家夥不敢開槍,不管怎麽說大明還是個法制社會。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注定見不得光,擺不上台面。”說完,他踩着木質的樓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而楊峥則暗自嘟囔了幾聲,随即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他先掏出阿司匹林的小瓶,數了兩片倒進嘴裏吞服下去。跟着又從内兜裏掏出一支能量棒,撕開包裝袋一口一口的嚼了起來。阿司匹林是爲了緩解發燒後遺症,能量棒則是補充消耗的體力,這已經成了楊峥随身必備的兩樣東西。其優先級遠超避孕套……
管家王圖已經被兩名保镖攙扶了起來,原本就刻闆的臉上鐵青一片。他看了看消失在樓梯口上方的南哲,随即與兩名保镖的目光一起鎖定在楊峥身上。
如果目光能殺人,隻怕坐在樓梯上大嚼能量棒的楊峥都不知道死上多少回了。少年一無所覺的坐在那裏,吞咽完能量棒還打了個飽嗝。然後他笑着問:“能給杯水麽?”
與此同時,南哲推開了頂層那間卧室的房門,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他嘴上叼着的香煙忽明忽暗,嘴裏噴吐出的煙氣轉瞬充斥了整個房間。南勇正在卧室洗手間内洗漱,水龍頭放水的聲音遮住了開門與腳步聲。但刺鼻的煙味引得他立刻出來查看。
看到南哲的一瞬間,南勇的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慌亂,他驚慌的喊出口:“你怎麽來了?”
“啧啧啧,我們兄弟之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淡了?”南哲随意的打量了下房間的布局,大模大樣的一屁股委身沙發之中,那沾滿了泥土的鞋子放肆的擺在了茶幾上。“好歹見了面也要叫我一聲大哥嘛。”
南勇沉默着不說話。雖然他在克制,可臉上的焦急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也許他是在想着說服南哲的說辭,也許是想着怎麽叫人來救自己。
見南勇不說話,南哲歎了口氣:“好吧,那咱們就甭客套了。限你半小時内把南昕交出來,二十四小時内收拾好鋪蓋滾得越遠越好,别讓小爺再看到你。”
南勇張嘴剛要反駁什麽,南哲豎起左手食指搖了搖:“别提證據,小爺又不是警察……三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以後不論是我還是我妹妹南昕,但凡是掉了一根汗毛我都會來找你算賬。看起來三年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你已經忘記了小爺當初說的話。”南哲看着對方,那笑容裏透着刺骨的冰冷。“别忘了,小爺的憤怒你承受不了!”
說完,南哲靜靜的看着對方,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南勇的目光閃爍幾下,然後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房間内陷入一片靜谧,同宗同姓的兩兄弟就這麽默默的彼此對視着。比着耐心,拼着氣場。
良久,南勇僵硬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笑容。他笑着說:“好久沒見大哥,您說的話真是越來越深奧了。我給您倒杯水,您慢慢跟我說下究竟發生了什麽?”說着,他點點頭,轉過身徑直走向床頭櫃。那裏放着玻璃水瓶,那裏同樣藏着緊急時刻的呼救按鈕。
他在賭,賭南哲頂多像三年前一樣,将他毒打一頓了事。好歹顧念一下這些年的親情,不至于下死手。當他走出去兩步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更盛。南勇覺着自己賭對了,因爲他身後的南哲什麽過激的舉動都沒有。
但他高興的太早了,玻璃水瓶觸手可及,呼救器就藏在桌角下方,他剛剛伸出手,槍聲響了。萎頓在沙發上的南哲還是那個姿勢,看起來跟0。05秒之前沒什麽不同,隻是他面前多了兩道正在擴散的煙柱。與此同時,南勇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他的雙膝已然被兩枚9MM手槍彈擊得粉碎。
南勇怔了怔,随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腿上的傷口,然後帶着疑惑看向沙發裏的南哲。
當他看到南哲那雙毫不在意的眼睛之後,南勇終于歇斯底裏起來。他大吼大叫着:“你這個瘋子!瞧瞧你對我做了什麽!啊……”
碰的一聲,又是一聲槍響過後,南勇摸向呼救器的左臂胳膊肘頓時被9MM手槍彈擊中。
“啊……”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疼痛或者是恐懼作用下,南勇已經流了眼淚。他撕下了溫文爾雅的面具,瘋狂惡毒的破口大罵起來。
“南哲!你有種殺了我!殺了我!”
“你怎麽會這麽想?”南哲詫異的從沙發上起身,緩緩走到南勇身前,蹲下身子拍了拍滿是冷汗與淚水的臉頰:“再怎麽說你也是我堂弟,我怎麽會幹出那麽沒人性的事兒來?”說着,他伸出手陡然握住了南勇左手的食指,猛的一掰。清脆的聲響過後,那左手的食指朝着手背的方向陡然彎成了九十度角。
“啊……”
南哲陰冷的笑着,低聲說:“我隻是讓你加深一下印象。顯然,三年前的那頓打你已經徹底忘記了。”他伸出手在南勇的睡衣口袋裏翻出了手機,交到對方右手:“要不要打個賭?小爺賭你左手手指全掰斷之前就會把電話打出去。”
說着,南哲的右手又摸向了南勇左手的中指。
“我打……我打!”
事實上南哲高估了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在中指掰斷之前南勇就屈服了。他哆嗦着右手,翻找着電話号碼薄,兩次因爲焦急而将手裏摔落在地闆上。最後,他還是将電話打了出去。
“是我……”他強忍着渾身的傷痛說:“取消一切計劃,把那女孩送回去……錢我照給……别問我爲什麽,立刻去辦!”幾秒鍾之後,南勇挂斷了電話。“半小時後,人民廣場。”
南哲的臉上充滿了嘲諷:“早點承認多好?賤皮子!”說着,他站起身,再也不理地上的南勇,轉身離去。
早點承認?如果這事被南仲道知道了,那就意味着南勇徹底失去了繼承南家龐大産業的機會,那個幾年來南勇一直爲之努力的目标。現在雖然過程不同,但卻得到了一樣的結果。南勇面若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經失敗了。作爲失敗者,他失去了爲之努力的一切。他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樣,空蕩蕩的。一股不可抑制的憤怒與不甘激蕩之下,讓他忍不住發出野獸一般的怒吼:“南哲!我早晚有一天會宰了你,拿到屬于我的一切!别他媽以爲你已經赢了!”
南哲陡然轉身出手,一聲槍響過後,南勇的眉心陡然多了一個彈孔。那雙原本憤怒的眼睛陡然失去了神采,直愣愣的對着南哲,好似在訴說着不甘與委屈。
南哲收了槍,捏着嘴上叼着的煙頭,随意的将其丢在地闆上。面帶着嘲諷與不屑說:“都說了,小爺的憤怒你承擔不了……你這不成器的東西怎麽到死都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