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走下來的時候,那個嘲笑楊峥打扮的小胖子已經面如死灰,懊惱的暗自罵了句‘該死’。但他還僵持的站在那裏,顯然他的死黨要比他反應快的多。在楊峥大聲宣告自己名字的時候,那家夥已經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座位,老老實實的做好。
楊峥的聲音不大,但足以響徹這間不大的教室。雖然有些學生還在因爲慣性而在笑鬧着,但前幾排的學生已經将目光鎖定在了楊峥身上。臭屁的自戀狂南哲被楊峥突如其來的一手吓到了,這讓他驚愕了好半晌。直到楊峥走下來,南哲才咂咂嘴,再看向楊峥的目光裏充滿了複雜的意味。
毫無疑問在南哲眼裏楊峥是個有趣的家夥,每一次都會出乎他的預料。上一次穿着飛行員制服,打起架來把特種兵出身的南哲揍成了豬頭;這一次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代課老師!南哲突然笑了起來,他突然很期待這個有趣的家夥今後還會做出什麽讓人大驚失色的事兒來。
南哲的目光饒有興緻的鎖定在楊峥身上,但頗有影帝風采的楊峥已經進入了角色,他的目光掃視着整間教室。見有人依舊在喧鬧,他提高的聲音:“安靜下來!我說安靜下來!”
教室終于安靜了下來。後排那些剛剛還在喧鬧着的學生,不解的回頭看向楊峥。楊峥自顧自的走着,路過小胖子死黨坐席的時候,一把抓起了英語教材。他隻略略的翻看了幾眼,心裏便大約有了數。
楊峥的英語很不錯,父親出事之前,一直有給他請專業的家庭教師。有的時候是外語系的高材生,偶爾還會有路過深圳打算賺旅行費的老外。托了原本那個時空英語是世界通用語的福,楊峥從上幼兒園開始學習,一直學習到高二。高一暑期去英倫旅行的時候,他可以操着一口還算地道的倫敦腔跟英國佬毫無障礙的交流。
課本上,雖然有些詞彙顯得有些陌生,但靠着出色的預感楊峥可以輕易的猜到整段話的意思。在之前他冒充了隻在電視劇裏才看到過的職場白領、民航飛行員,而毫無疑問的是,這輩子楊峥與之打交道最多的職業就是教師。半年多之前,他每天至少要拿出十個鍾頭的時間來面對形形色色的老師。
有個性鮮明的,有平庸的,有講課繪聲繪色的,也有照本宣科的。現在,楊峥覺着自己完全可以當一名合格的、照本宣科的英文老師。
書頁随着他的手指翻動,于是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出現在他的眼前——一些少兒不宜的性愛圖解,完全手繪的。楊峥挑了挑眉毛,翻到封皮看到了所有者的姓名。深吸一口氣用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說:“畫工不錯……蔡傑同學。基于你對課本的不尊重,我想你不需要它了。”楊峥揚了揚手中的課本,跟着警告道:“如果讓我發現還有下次,那你這輩子都别想拿到英語課的學分。”
“抱歉先生,不會有下次了。”蔡傑面如死灰,趕忙道歉。他生怕楊峥将裏面的不良畫面抖落出來……那會讓他的前座恨他一輩子。
瞪了對方兩眼,楊峥轉頭往回走:“現在,誰來告訴我你們的教科書講到哪兒了?”沒人回答,好像大家都被楊峥的嚴厲給震住了。這讓楊峥不得不重複了一遍:“我需要再問一遍麽?好吧,這個問題記入平時成績考評。”見依舊有人還在地上站着發愣,楊峥拍着桌面吼道:“回到你們的座位上,立刻!”
雜亂的腳步與書桌、椅子的摩擦聲中,學生們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們已經意識到楊峥很嚴厲,而且看起來脾氣很糟糕。沒人願意去冒着挂科的危險去得罪一個年輕并且脾氣糟糕的代課老師。
當所有人都就位之後,很快就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第三十三課。”一個清脆的女聲大聲回答。
“很好,現在請大家将課本翻到第三十四課。”踱着步子的楊峥已經到了那個嘲諷自己的小胖子身前,他一把将小胖子拉起來:“這位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郭洪超。”
“郭洪超同學,你爲什麽不到教師的前面閱讀一下第一段對話呢?”楊峥強橫的力量之下,肉呼呼的小胖子就像一根鴻毛一般被拎到了講台前。可憐的郭洪超看起來比偷窺女浴室被當場抓住還要沮喪,郁悶着磕磕絆絆的讀了起來。
剛讀了沒幾句,教室的門猛的被推開。穿着格子毛衣的男外教站在門口看着楊峥發愣,跟着用充滿口音的漢語納悶的說:“我以爲校辦安排給喬治代課的是我。”
楊峥走過去兩步謙和的微笑了一下:“那一定是校辦搞錯了……”楊峥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台階,順勢說:“反正課程剛剛開始,如果你想……”他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但立刻遭到了拒絕。
“不,不不不。”男外教連連搖着腦袋:“還是你來吧,我正好可以去看橄榄球。”看起來男外教正在爲不用因代課而占用自己閑暇時光而高興,他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笑容:“回頭請你喝茶,原汁原味的午後紅茶。”男外教心情愉悅的指了指楊峥,跟着一溜煙的跑了。
好不容易等到的台階自己跑掉了,這讓楊峥很是腹诽了一下外教的職業道德,然後不得不繼續上完這一堂課。事實上上課沒什麽難的,楊峥隻需要照本宣科的将一些語法應用,以及新詞彙的變化告訴給學生們就可以了。當課文講解完之後,剩下的時間做了一些練習題。于是一堂九十分鍾的英語課就差不多了。殘餘的幾分鍾時間裏,楊峥用他那一口流利的倫敦腔說了一下倫敦的趣味。
當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他成功的扮演了代課老師這一角色。不是很出彩,有些平庸,但絕對合格了。學生們七七八八的離開了,迫于楊峥嚴厲的教學态度,即便是求知欲最旺盛的學生這會兒也将心中的疑問埋了下來,急匆匆的走了。
南哲晃晃蕩蕩走到了講台前,呲牙贊賞的說:“夥計,你真讓我吃驚。我以爲你隻是一名飛行員。”
這種時候,楊峥隻需要露出勝利者應有的微笑:“業餘愛好。”
很明顯南哲有一肚子的疑問,但他不得不将疑問暫時壓在心底。因爲那個坐在他前排,留着短發,眼睛大大的女生已經快步走出了教室。離開的時候,她陰沉着臉色,甚至看都沒看南哲一眼。
“有機會我們再打一場!”扔下一句話,南哲一邊喊着‘南昕’,一邊追了出去。
南昕?楊峥的記憶力不錯,他依稀記起南哲在機場前打電話的時候提到過這個名字。似乎應該是南哲的妹妹?
收拾完了講台,整理了下翻亂的書籍,楊峥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強烈的沖動……既然已經代了一節課,那爲什麽不繼續下去?喬治那家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課堂,如果他現在一走了之,那就意味着明天開始這間英語專用教室就會面臨沒有老師上課的尴尬局面……楊峥覺着自己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所以他覺着自己不能置之不理。
思索了片刻之後,楊峥決定繼續下去。當然,理由絕對不是什麽狗屁的責任心,這完全是因爲他覺着好玩……雖然這會兒道貌岸然的楊峥絕對不會承認。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裏,楊峥成功的當了一名代課老師。每天準時出現在課堂裏,給一個又一個班級的大學新生上英語課。從最開始的有些僵持,慢慢的,楊峥越來越自如。到了後來,他可以隻用三十分鍾講完課本,剩下的六十分鍾時間裏一邊回憶着曾經去英倫旅行的見聞,一邊回憶着那些老外家庭教師說的趣聞,滔滔不絕的用純熟的倫敦腔,繪聲繪色的鬼扯着。曾經的嚴厲不見了,學生們眼裏的代課老師愈發親切和藹,而且還很風趣。
學生們或者崇拜或者畏懼的目光讓楊峥很陶醉。當然,另外一件事同樣讓他很高興。那就是白癡南哲打那兒以後再也沒出現在課堂上。他的妹妹,那麽留着齊耳短發,眼睛大大的南昕倒是準時出現過兩次。但就跟一名普通學生一樣,既不熱絡的打招呼,也不刻意的回避。
這種多姿多彩的生活在一周之後結束了。這天楊峥剛要準備給學生上課,教室的門被推開。外語學院的副院長帶着兩名五大三粗的保安出現在了門口。在他們身後,還有那個一周前來給喬治代課的男外教。看見男外教臉上玩味的神情。楊峥知道自己終于還是露餡了。
十分鍾後楊峥在兩名保安的押送下到了校長辦公室的門口。他局促的坐在沙發上顯得有些不安。半年前他還是一名學生,所以對老師這種職業尚存着天然的畏懼。更何況是校長!
正當他絞盡腦汁想着措辭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穿風衣戴禮帽的家夥,那人走到跟前沖着沙發上楊峥眨眨眼,跟着臉上浮現出茫然的表情對楊峥身後的女秘書說:“你好,我是米雄,楊森的叔叔。陳校長要我十點鍾準時……”
“請稍等。”刻闆的女秘書說:“校長正在接聽一個重要的電話,馬上就會請您進去。”
楊峥看着那家夥,一副見了鬼的神情。少年心裏不停的腹诽着,小爺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叔叔?莫非這家夥是老兔子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