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不用做筆錄了……把這兩個家夥丢進牢房裏冷靜一天。明天早晨再放出來!”于是楊峥便與南哲被兩名警員扭送到了警察局,丢進牢房之前還被搜走了手機。沒有筆錄,沒有問詢……這有些不合常規,所以楊峥與南哲叫嚷着警察無權這麽做。但顯然警察們不這麽想。首先,警察可以對嫌疑人拘押二十四小時;其次,警察們可以發誓從沒見過什麽手機。整日執法的警察們,顯然要比兩個打架的倒黴蛋更精通法律的漏洞。況且警長似乎真的很宅心仁厚,從始至終就沒打算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隻是懲罰性的把他們丢進牢房,關上足足一天。有理由相信,即便這事兒鬧上了法庭,本着人性執法的理念,陪審團絕對會支持警長的處罰。
楊峥郁悶的走進了警局内空蕩蕩的牢房。當他轉過身的時候,鐵門嘩啦一聲合上,一名警員笑嘻嘻的上着鎖。
“聽着,我真的隻是自衛。”楊峥指了指隔壁的鄰居:“是那個白癡先動的手。而且起因僅僅是那個白癡認錯了人!我覺着把他送進監牢裏是最正确的選擇,但同時把一名受害者送到監牢裏,這太過分了!”他焦急的辯解着什麽。
然後沒等警員說什麽,隔壁的鄰居已經一邊敲着欄杆一邊叫嚣着:“你說誰是白癡?小子,你想打架麽?”
“你本來就是個白癡!打架?沒問題!小爺恨不得現在就揍你這白癡一頓!”
“哈,真是笑話。我想你說這話之前最好把嘴角的血先擦幹淨。”
“一個臉腫成豬頭的失敗者還好意思說這話?”
“王八蛋,有種你給小爺過來!”
“有種你過來!”
吵嘴的功夫,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惱怒的楊峥瞅準機會猛地拉住南哲穿過欄杆指向自己的右手,後者的臉頓時狠狠撞在欄杆上。下一刻,南哲用腳支撐在欄杆上,同樣猛的一拉,又輪到楊峥腦袋撞上了欄杆。兩個火氣十足的家夥,隔着一道欄杆又打了起來。
鎖完門的警員瞧着又打起來的兩人,聳聳肩吹了一聲口哨:“真厲害,隔着欄杆都能打起來。如果不是警局有規定,我真想把你們關在一起。”說着,警員比劃了幾下搏擊的動作:“你知道,我是個搏擊迷。”沖着倆人挑了挑大拇指,那警員徑直從辦公區拉了把椅子面朝牢房坐下,吃着薯條喝着熱飲,笑嘻嘻的坐在那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楊峥雖然火氣十足,但他不想讓人當成猴子一樣的圍觀。所以他最後狠狠勒了下南哲的脖子,跟着一腳将對方踢出去老遠。憤憤的吐了口口水:“白癡!”說完轉身找了個牆角蹲坐下來,再也不理會張牙舞爪叫嚣着的南哲。
楊峥現在很郁悶,簡直郁悶到了極點。剛剛脫離圍捕,并且狠狠刷了對方一通的好心情全沒了。跟一個認錯人的白癡打了一場,跟着被扭送進了警局的監獄,這簡直糟糕到了極點。隻要那些警察有心核查,自己冒充的飛行員身份立刻就會曝光。跟着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說不定還會引來保護傘的追殺。當然,這些擔心現在看來有些杞人之憂。那名發福的警長看起來是真打算把他關上一整天,權當是懲戒。可這實在太耽誤事了!
他轉頭看向安靜下來的南哲,慢慢咬牙切齒起來。如果不是這個白癡,自己現在最起碼已經躺在星級酒店松軟的大床上,吃着大廚精心烹制的海鮮大餐,品着紅酒,也許對面還會坐着一位熱情如火的女郎;如果不是這個白癡,自己早在半個小時前就攔住了老張,然後把這段時間所有的怨氣全都發洩出來,同時嚴厲的譴責老兔子丢下自己一個人跑路的不仗義;如果不是這個白癡……總之全怪這個白癡!說起來這個白癡的拳頭真狠……
楊峥舔了舔鹹腥味的嘴角。過去的十七年人生裏,楊峥一直是作爲一個優等生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成績優異,彬彬有禮,遵守秩序之餘卻有着自己的獨特個性。哪怕是家庭遭逢變故之後也是如此。當了太久的好學生,以至于楊峥甚至都回想不起自己最後一次打架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這是他記憶裏有生以來頭一次被人一拳打破了嘴角。絲絲的疼痛讓他皺了皺眉頭,同時心裏把對方定義爲一個還算能打架的白癡。就跟所有能打架的白癡一樣,頭腦簡單,肌肉發達,熱血沖動,沾火就着……
沉默的時間裏,隔壁的南哲似乎已經恢複了冷靜。同樣蹲靠在牆角,仰着頭微微閉着眼睛。像是在假寐,又似乎在享受着這難得的甯靜。
片刻之後南哲突然開口了:“喂,有煙麽?”
皺着眉頭的楊峥猶豫了下,幹脆坐下來,摸索着從口袋裏掏出那包已經皺巴巴的香煙。他掏出兩根,同時自己叼在嘴上,跟着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将其點燃。
美美的吸上一口,楊峥将一支點燃的香煙順着欄杆的空隙抛了過去。香煙翻滾着,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然後被南哲伸出的手穩穩接住,順勢塞進自己的嘴裏。
吸了一口之後南哲開始皺眉:“雲煙?”他不屑的說:“這玩意隻有娘們才抽……是男人就得抽三五。”
作爲新晉的煙民,楊峥恰巧知道三五。不同于原本那個時空,這裏的三五是地地道道的大明特産。煙徑比一般的香煙要粗上一号,通體漆黑,抽上一口感覺就像雪茄。辛辣,味道極沖!老兔子那家夥就喜歡抽三五,每次他抽的時候,就算楊峥躲在地下室二層都會聞到那刺鼻的煙味。
楊峥一直不喜歡那個味道,更不喜歡那種味道背後透出的個性。棱角太過分明了,刺傷自己的同時,也在刺傷别人。
同樣冷靜下來的楊峥,心裏對隔壁鄰居的反感從厭惡降到了不喜。事實上他能體會到對方的急切。若是自己的親妹妹被一個花花公子混蛋騙了,他肯定同樣會暴躁若斯吧?當然,楊峥堅信自己那時候一定比對方更聰明,起碼不會認錯人。
一個白癡失去了理智,就會變成失去理智的白癡;而一個聰明人即便失去了理智,那他頂多算是失去理智的聰明人……雖然有些繞口,歸納起來不外乎聰明人永遠不會像隔壁的白癡那樣做出白癡的舉動。
南哲眯着眼,在淡藍色的煙霧中頗爲享受頗爲享受的一口口抽着。于是本就因爲宿醉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變得更紅了。
“身手不錯。”他突然開口贊道:“能跟小爺打成平手的可不多見。”
楊峥突然笑了起來。心底裏南哲的頭銜又加了一條……死要面子的白癡。不論怎麽看,自己頂多髒了衣服破了嘴角,而對方不但瘸了腿腦袋更是腫成了豬頭……居然還好意思說打成平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南哲惱怒的說:“小爺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你要是不服改天咱們好好打一場。”
他的話理所應當的沒有得到回應。楊峥很清楚的記得自己逃亡者的身份,對于保護傘接二連三的追殺記憶猶新。所以他在飛機上給自己定下了兩個目标:生存以及報複。至于跟白癡打架?他可沒有哪個帝國時間去浪費!
陷入瞎想中的南哲絲毫不在意楊峥的不屑,他眯着眼回憶着方才打鬥的過程說:“經驗欠缺,反應快的不像個人……你那些缺德招數都是從軍隊裏學的吧?陸戰隊還是海豹?不對啊,你一飛行員不好好開飛機,學這麽缺德的招數幹嘛?”
“小爺沒必要告訴你。”楊峥回答的有些臭屁。事實上他沒法回答,總不能照直說這些陰損的招數是一個積年通緝犯老兔子教給自己的吧?
南哲掐着煙蒂最後猛吸了幾口,随手彈出去,不屑的說:“小心眼!跟你抽的煙一樣,太娘們了。不過就是因爲誤會打了一架,有什麽的?沒聽說這句話麽?不打不相識。”
楊峥七竅生煙。這厮簡直厚顔無恥到了極緻。他不信自己要是狠狠揍對方一通,之後再來一句‘誤會,不打不相識’,立刻就能取得諒解。楊峥突然覺着隔壁的家夥活得很自私,從不在意别人的感官,我行我素。就好似他是天王老子一樣……實在太臭屁了。
沉吟了半晌,楊峥終于憋出了一句話:“你無恥的樣子很有我當年的風采。”
南哲咂咂嘴品了品這句話,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家夥說話很有趣。”跟着他将無恥進行到底,腆着臉說:“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南哲,混軍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