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去北京

楊峥已經可以确認自己的身體的确發生了一些變化。反應更靈敏,肌肉更有爆發力,奔跑起來像一陣風。當他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可以輕易地看清楚二十五米外公交車站候車乘客手中報紙上的蠅頭小楷。連聽力也變得異常靈敏,一個小時前他覺着有什麽東西在叫喚。找了足足五分鍾才發現聲音的來源是一隻腳邊的毛毛蟲。

有那麽一陣,楊峥甚至興奮地以爲自己穿越之後真的變成了超人……書上不都是這麽寫的麽?這簡直太酷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楊峥先是試着讓自己飛起來,跟着試圖用眼睛放出激光束殺死挂在樹上的蜘蛛,接下來不停地打響指想讓手上冒出火焰,然後他開始對着一面鏡子冥思苦想企圖讓自己隐身,随即又想讓光滑的手掌上長出倒刺黏住平滑的玻璃……可惜的是,這些毫無例外的全都失敗了。

“那麽……隻剩下最後一個嘗試了。”楊峥深吸了口氣,舉着從對面超市花了一塊錢買的水果刀紮向了手掌。

“絲……”倒吸口氣,看着出血的手掌楊峥徹底失望了。很顯然,他沒有變得刀槍不入,被刀子紮了一樣疼得出血。所以,他身上發生的變化僅僅是一定範圍内的增強。肌肉更有力,體力更充沛,反應更靈敏,危急中頭腦更靈活。附帶着劇烈運動後連續吃掉了七大碗拉面,以及持續一晚上的低燒。

離開溫城省立自然公園,被恐懼、慌亂、不安種種情緒纏繞的楊峥完全沒有停留,在公路上搭了一輛順風車,三小時後來到了朔州市。下車後已經餓得胃痙攣的楊峥徑直走進了一家日式面館,然後在日裔老闆以及幾名食客的瞠目結舌中,二十分鍾内足足吃掉了七大碗豚骨拉面。要不是覺着自己的食量太過驚人,他還能繼續吃下去。出了面館,一小時後楊峥又走進了一家自助餐廳……

吃飽喝足之後,困意襲來,楊峥把朔州市逛了個遍,終于找了一家不要身份證明就能入住的汽車旅館。代價是原本四十塊錢的房間變成了六十塊。躺下沒有半小時,楊峥就感覺額頭滾燙,他又發燒了。他不敢去醫院,怕醫生索要社會保險号。所以他找了一家藥品超市,拿了一盒潤喉糖一盒阿司匹林,然後隻付了一盒潤喉糖的錢……阿司匹林屬于處方藥,他隻能用順手牽羊的方式搞到手。

回到汽車旅館的房間,吞服了兩片阿司匹林,楊峥感覺稍稍舒服了點,然後蒙頭大睡一直到今天早晨。醒來發現,燒已經退了。而且沒有任何後遺症。就如同在溫城公立醫院醒來時一樣,神清氣爽,身體裏的每一寸肌肉都充滿了力量。

搖搖頭結束了有關‘後遺症’的回想,楊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好的一面。很顯然,這些改變當然不是雞肋。恰恰相反,這些改變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助其取得巨大的成功。至不濟也可以在體育屆混得風生水起。但現在楊峥隻感覺到深深的失望,因爲這些改變甚至不能幫他買到一個假造的社會保險号。

哪怕僞造了社會保險号,他最多隻能騙騙汽車旅館的老闆以及那些更在意勞動力成本而不是勞動力身份的雇主。沒有合法的社會保險号,在這個時空楊峥就始終見不得光。不能上學,不能去醫院,不能報警,甚至沒法在銀行開設賬戶。然後他還得時刻小心,提防着那個莫名其妙的話唠神經病派出更多的持槍歹徒追殺自己。體力增強,跑得更快?面對一群拿着槍的混蛋,這些改變頂多能讓楊峥在背打成篩子前多跑出去幾步……他可不認爲兩天前的好運氣還會眷顧自己。如果不是那個叫約什的家夥打光了子彈,也許現在的楊峥已經變成了食腐動物嘴裏的美食。

想到這兒楊峥呲了呲牙。不管怎麽說,當務之急都是盡快弄到一個稍稍能見光的身份,不管是合法的還是非法的。口袋裏還剩下六百塊出頭,這些錢隻夠他住十天的汽車旅館,或者連吃一百七十碗拉面的。時間很緊迫,哪怕省吃儉用,他也必須在一周之内找到一個藏身之所。

理想中的藏身之所必須擁有很多的城市人口,交通便利、經濟發達,有數不清的非法移民,有更多的工作機會。不論是溫城還是身處的朔州市都太小了,十幾、二十萬的人口,看起來頂多是大一點的鎮子。小城市最要命的就是人口少,缺乏流動性。但凡來個陌生人,總會引得大家額外矚目。

想清楚這點,從旅館老舊的彈簧床上坐起身,抄起中午買的一八七二版大明帝國地圖,楊峥開始尋找合适的目标。碩大的地圖展開,映入眼簾的是大明帝國那龐大的疆域。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看着大明帝國的疆域,楊峥依舊覺着有些錯愕。

東亞大陸是大明的,整個蒙古高原是大明的,小半個西伯利亞是大明的,甚至就連阿拉斯加也是大明的。順着地圖往下看,整個中南半島全部都是大明帝國的疆域。

努力抛掉心裏以爲認知反差所形成的荒謬感,楊峥開始在大明帝國地圖上尋找現在的所在,朔州市。足足用了十分鍾,他終于在一個小角落找到了朔州。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劃了不小區域的一座城市——北京。

說是城市也許并不恰當,應該用城市圈來形容。北京是大明帝國的首都,她由一個主城市以及六個衛星城組成,人口上千萬。

“千萬人口的大城市麽?”楊峥開始微笑。城市越大問題越多,哪怕北京是世界上最強大國家的首都也一樣。就如同所有的超級大都市一樣,北京一定會被發展不均衡、居民收入差距明顯、族群詫異、貧民窟、犯罪等等一系列的問題所困擾。她的表面有多繁榮,陰暗面就會更加的繁榮。可以想象的是,這座千萬人的大都市裏一定充斥着許多跟楊峥一樣見不得光的家夥。最重要的是,想要在在一座千萬人的城市裏找到一個刻意隐藏起來的人,這簡直太難了。所以隻是思考了片刻,楊峥便選定了北京作爲下一站。

退房的時候,汽車旅館肥豬一樣的老闆突然發了善心。隐晦地提醒楊峥乘坐火車不需要社會保險号,價格不貴,肯定比搭車要安全多了。楊峥無意中瞟了一眼,隻見肥豬老闆對折垂過來的報紙上赫然寫着醒目的标頭:女高中生搭車遭司機奸殺……

再看看肥豬老闆的眼神……楊峥隻覺着背後冷森森的。這家夥是什麽意思?

不管那家夥是什麽意思,楊峥還是聽從了肥豬老闆的意見,去火車站買了一張去往北京的車票。售票員顯然把楊峥當成了外國遊客,善意地提醒大明人一般不稱呼北京爲北京,也不叫首都,而是特區。如果上了出租車不小心提了北京而不是特區,那麽好心的出租車司機會多繞上至少三分之一的路程,讓你多領略一下特區的景緻。

半小時後,楊峥坐上了去往特區的火車。車廂的人并不多,似乎大明人更樂于選擇自己開車出行,而不是選擇安全系數更高,更廉價的火車。當然,出遠門的時候大明人絕對會選擇飛機。火車的車廂與楊峥熟知的車廂不太一樣,寬敞的過道兩旁是兩排雙人軟椅,最奇特的這些軟椅全都朝着一個方向,看起來更像是長途汽車的布局。而每一節車廂的過道上方,還懸挂着三台電視機。

電視裏播放着節目,隻是有些奇怪的是隻有畫面沒有聲音。直到楊峥看到斜對面的一個老婦人熟練地從前面座椅的靠背摘下耳機罩在雙耳上才明白過來,原來聲音在這兒。寬敞、舒适、人性化,當然價錢也不便宜,足足一百一十四塊,這直接讓楊峥的積蓄縮水了五分之一。

戴上耳機,電視畫面中那個表情誇張的主持人的聲音終于傳來。

“……好吧,說完了舊聞我們再來看看今天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兒。先來看看這個,朝鮮足球明星樸仁勇加盟紅魔曼聯之後終于出場了,這位号稱三個肺的家夥首發出場,打滿九十分鍾,全場跑動距離一萬兩千米,助攻兩次。哇哦,完美的表演。”

三十出頭的主持人開始賤笑,下面傳來觀衆的哄笑聲:“好吧好吧,你們知道我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那我就不賣關子了……重點是,賽後輸了球的巴薩主教練穆東成說:樸仁勇是一名優秀的足球運動員,他甚至睡着了都可以踢球。”與此同時,畫面上突然打出了樸仁勇張着一對細長眼睛的面孔。

正在喝水的楊峥忍了半天才沒讓自己噴出去。大明的電視節目也太惡毒了吧?

五分鍾後,主持人讀了下一條趣味:“……我們來看看這條。礦山城市朔州市今天突然變得不平靜了,因爲有人聲稱親眼看到一個家夥閉着眼睛在十五米外徒手接到了時速八十公裏的棒球,之後這個家夥又穿着休閑鞋在六十米跑的測試中甩了朔州公立高中最出色的跑鋒至少十米,另外還有一位姑娘表示她親眼看到這個家夥靠雙腿超過了她男友的跑車……而那輛86款敞篷飛馬車當時的時速是三十五公裏每小時。啊哈,看來朔州市民是想提前給我過愚人節麽?超過時速三十五公裏的汽車,你們是想告訴我那家夥可以在百米賽跑打破世界紀錄麽?如果這是真的,我想對那小子說,夥計歡迎來到地球。不用試探了,這裏就是個垃圾場,趕快派艦隊來占領吧!”

楊峥脖子後冷汗一片。他突然覺着當體育明星絕對不是個好主意,起碼在他搞到合法身份以及擺脫神經病追殺前,這絕對是個愚蠢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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