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還債。)
尤裏站在廣場中央,讓等待的司機把汽車停在他叫喊聽得到的範圍内。他看了看手表,鄧尼斯遲到了。
他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不過這個會面實在太重要,他不得不焦慮起來。大多數時候西拉耶夫看起來都很寬容,他容許下屬犯一些小錯。但在這種關鍵時刻,任何小錯都是不被允許的。尤裏能想象到這事兒如果辦砸了,他将會面對西拉耶夫怎樣的咆哮。
尤裏看着人群來來往往,正準備要違反自己的原則打電話給鄧尼斯,就看見對方從建築的另一側急急忙忙剛來。鄧尼斯的手裏拿着某個東西,看起來像是珠寶商的樣品盒。
“你遲到了。”尤裏簡短的說。
“我知道,可是沒辦法。”鄧尼斯博士用短袖襯衫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在拿這東西的時候遇到了麻煩,冷凍室裏還有其他人,我得等他們走光才能行動,免得引起——”
“别在這裏談,博士!”
尤裏很想給這家夥一拳,因爲他就這麽在大庭廣衆之下談極其隐秘的事兒。他緊緊抓住鄧尼斯的手肘,像是押犯人一樣把他帶到身後建築的陰影裏。
“你忘了在這些外人面前注意言行,博士。别忘了你是個精英分子,西拉耶夫早就告訴過你了。”尤裏說。
“我知道。”鄧尼斯博士緊張的說:“但我很難控制——”
“你收錢的時候可沒覺着難,對吧?”
鄧尼斯别開眼神。“東西在這。”他說:“你說要弄到更多。”他遞出盒子:“現在趕快解決這件事,我還得趕回實驗室。你打給我的時候,我正在計算一項很重要的公式。”
尤裏把鄧尼斯的手推開:“你先拿着,我們得再等一段時間。”
鄧尼斯的眼鏡反射着光線:“可是你說現在就要的。我告訴過你,一旦放進攜帶盒,這東西就隻能存活四十八小時。”
“我沒忘記你說的。”
“我不明白……我冒着很大的風險,在上班時間把它拿出來。我現在就得回去,否則——”
尤裏笑了,同時更用力握緊鄧尼斯的手肘:“你不用回去了,博士。”
“什麽意思?”
“很抱歉之前沒告訴你,不過,我的老闆付給你這麽多錢,要的不隻是這個東西。他還要你這個人。”
鄧尼斯博士開始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沒什麽事兒是不可能的,博士,你也很清楚。”
鄧尼斯猶豫了一下說:“嗯,這倒是。”
尤裏露出笑容,從西裝裏抽出了張照片:“這種時候,一張照片勝得過千言萬語。”他便說邊遞過去照片。
鄧尼斯看着照片,吓了一大跳:“你從哪裏弄來我女兒的照片?”
尤裏維持着笑容說:“一個朋友照的,博士,你最好看看上面的日期。”
“是昨天照的!”鄧尼斯突然發狂似的将照片撕碎:“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任何人都能在照片上動手腳。”他冷酷的說。
“的确,”尤裏點點頭:“不過我向你保證,這張不是僞造的。”
“騙子!我要走了。”鄧尼斯博士說:“放開我!”
尤裏絲毫沒有要撒手的意思,不過在鄧尼斯轉身時他說:“你要不要跟你女兒講講話,博士?”他掏出手機:“我是說,現在?”
鄧尼斯博士突然停住,轉過身來看着尤裏。他的臉上充滿憤怒與恐懼:“你們說是羅家祥的朋友,我以爲你也算是我的朋友。”
尤裏拿着電話的手動也不動:“你女兒想跟你說話。如果你現在走掉……”他聳了聳肩。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鄧尼斯慢慢轉過身,接過手機,拿到耳邊。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非常猛烈,強到快讓他無法思考了:“提亞?”
“是爸爸嗎?爸爸!我在哪裏?發生了什麽事兒?”
她的聲音充滿驚恐,好似一根長矛刺進了鄧尼斯博士的心髒。他從來就沒有這麽害怕過。
“提亞,你怎麽樣了?”
“有幾個人闖進了我房間,把我的臉蒙起來,我不知道他們把我抓到哪裏,他們——”
尤裏把電話從鄧尼斯無力的手中拿走:“這樣就夠了。”他挂斷電話,收起了手機。
“你對她做了什麽?”鄧尼斯博士的聲音非常激動。
“暫時什麽都沒做,”尤裏輕松的說:“博士,隻要你聽我們的話,她就會沒事。”
鄧尼斯博士吞了口口水,尤裏知道他認命了。
“我們……我們要去哪裏?”
“去旅行。”尤裏帶着博士走向在附近等待的轎車:“就把它想成是度假,博士。這會是個非常值得紀念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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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中心生化一号實驗室的外觀是世貿的鉛灰色建築。楊峥用看似十分勸慰的步伐踏進大門,看起來目标明确,指導自己要去哪裏以及要做什麽事。
大樓内部一望即知是砸錢打造出來的,而且是很大一筆錢。大廳全部鋪着大理石,傳統式的圓柱之間點綴着幾座銅像。沿着牆面有一長排拱形壁龛,裏面擺了許多半身雕像,都是生物學、化學、微生物學、流行病學領域的傑出人物。在這種花了大價錢裝潢的靜谧空間,金屬探測器就顯得格外不搭調,而且非常醜陋。探測器後方有個很高的櫃台,裏面坐着三個看起來很不耐煩的前台。
楊峥順利通過金屬探測器,身上藏的陶制手槍沒有被發現,到前台後,他便開始演戲。
“我是楊振邦,來見吉恩·鄧尼斯博士。”他的語氣非常幹脆,聽起來就像在下命令。
“請拿出證件,楊先生。”其中一個接待下意識的回應。
楊峥拿出僞造的護照,接待接過去,看着楊峥的臉好一會兒。确認以後将護照還給楊峥,随即拿出一張白色通行證:“請随時戴着這個,楊先生。”
楊峥的語氣跟舉止讓她不疑有他,甚至忘了鄧尼斯博士是不是在等着與這位‘楊振邦’會面。聽完她指示的路線後,楊峥便離開前台。
楊峥記得鄧尼斯夫人的話,白色的是訪客通行證,綠色的是常駐研究員,藍色的則是助理跟工作人員。所以,他現在的目标是找到一個工作人員,拿到更高級别的通行證。
在他到流行病學區的途中遇到過四個人,但提醒都不适合。他要找個身材跟他差不多的。一路上他試過每扇沒有标記爲辦公室或者實驗室的門,像找到類似貯藏室的場所,因爲醫學工作人員不太會進去這種地方,而他也不擔心會在這些地方遇見保潔,因爲他們晚上才會進來。
終于,楊峥看到前方走來一個身穿實驗室白袍,體型跟他差不多的家夥。對方挂着綠色的識别證,上面寫着他是莫林博士。
“不好意思,莫林博士,”楊峥露出不以爲然的笑容:“能不能請您告訴我微生物學區怎麽走,我好像迷路了。”
“你的确走錯方向了,”莫林博士說:“這裏會通往流行病學區。”
“真是……我找不到路了。”楊峥有些赧然。
“别擔心,照我說的走就行。”
正當莫林轉身指着另一個方向時,楊峥的手刀劈在他身上,并且迅速在這位細菌學家昏迷倒地前扶住了他。楊峥随即将博士拖到了附近的貯藏室。
進去之後,楊峥打開點燈,脫掉外套塞到角落,然後脫下莫林博士的實驗室白袍跟識别證。接着,他拿手術用膠帶把博士的雙手反綁,再緊緊纏繞雙腳足踝,随後在博士嘴裏塞了東西讓他無法呼叫。他把博士拖到角落,藏在兩個大紙箱中間,然後關燈回到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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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到中心生化一号實驗室大樓外停了一段時間。西拉耶夫跟她說的很清楚,整個計劃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他們所做的每個決定和采取的每個行動都非常重要。隻要犯了個小錯,就可能造成大災難。在楊峥與岩倉兩個人之中,她不知道哪個比較危險。楊峥看起來很容易輕信人,而岩倉則幾乎不會感情用事。諷刺的是,岩倉這一點跟她十分相像。
不過她突然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發現了她跟岩倉之間有越來越多的不同之處。第一,岩倉雖然一直在追殺楊峥,卻一直無法動手。第二,岩倉在車上與她的對話,讓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現在她明白了,岩倉對她有感覺。隻要有足夠的誘因,岩倉就會産生情感。坦白說,她以前根本就不相信他會這樣,尤其是在考慮到他的背景之後。
最終,她還是邁步朝一号生化中心走去。她焦慮的四處找尋那輛車,過了一會兒才鎮定下來,惱怒的哼了一聲,走進大樓正門。
進去之後,情況果然跟楊峥描述的一樣。她納悶楊峥到底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弄到這些情報的。到時她要好好問問,楊峥搜集情報的能力實在太強了。
經過金屬探測器後,保安請她停步,打開皮包檢查。她完全照着楊峥的指示行動,現在來到一個大理石前台,後面坐着三個女接待,其中一個擡起頭看她。
“我是安娜·斯卡梵尼·斯卡貝克,我在等一位朋友。”安娜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