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起來餘秋的确沒有說謊,新任局長對自己的通緝令是别有目的,而不是單純的要幹掉自己。否則FIC的特工早就找上門了。
由此可見,他的刺殺并非天衣無縫,隻要FIC認真調查下去,線索與證據漸漸浮出水面,總會指向自己。就像餘秋說的那樣,自己的運氣很好。楊峥咀嚼着這句話,他猜跌落凡塵的張明海已經變成了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貨色,甚至有些大人物巴不得他立刻閉嘴,所以政府才會幫着楊峥捂蓋子。
餘秋很憤怒,楊峥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不滿。楊峥能體諒他,沒人會喜歡一個能力強大、随時會失控的下屬。也許餘秋說得沒錯,自己就是一枚定時炸彈。
坐在床上,楊峥眯着眼睛點了顆煙,他将電視聲音調到最小,默默的思考着。盡管彼此還不太熟悉,但楊峥能感覺出來,餘秋絕不是那種僅僅因爲憤怒就會找上門的家夥。他的到來另有目的……也許,自己被放棄了!
不,更準确的說,自己又被抛到了明面。新任局長希望自己是個誘餌,而隐藏在暗處的誘餌毫無意義。所以,楊峥被餘秋用拜訪的方式重新曝光在了明面。順着這個思路考慮下去,那個代号尾刺的家夥一定有監聽、監視FIC的手段。
想到尾刺,楊峥皺起了眉頭,臉色無比嚴肅。毫無疑問,那家夥絕對是楊峥碰到過的最強大的殺手。同樣被RTA強化過,五年職業殺手從業經驗,擅長遠程狙擊與近身搏鬥,熟悉各種暗殺手法。回想起幾次慘烈的交手,楊峥心中隐隐有些恐懼。
“這裏不能繼續待下去了。”楊峥小聲嘟囔着。
尾刺實在太危險了,如果不是這家夥追求什麽狗屁的榮譽,也許楊峥早就死在對方的狙擊槍下了。楊峥絕對不想被這麽一個危險的家夥賭在房間裏,天知道上次沒占便宜的那家夥這次會用上什麽手段。
想到就做,楊峥掐滅煙頭,從床底下抽出旅行袋,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他需要帶的東西不多,除了幾件衣服之外就是證件與那把手槍了。他将旅行袋塞得鼓鼓囊囊,關掉了房間内的點燈,先是靜靜觀察了一下室外的情況,然後提着旅行袋出了門。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天色漆黑,路燈昏黃,但楊峥還是有一種暴露在聚光燈下的不舒服感。盡管始終沒發現尾随者,可楊峥還是覺着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着自己。敵暗我明,對手又是一個與自己不相上下,某些方面甚至還要強過自己的職業殺手,楊峥的精神繃得很緊。
他很清楚,這種時候一絲一毫的疏忽大意都會讓自己喪命。
旅行袋提在他的左手,揣在皮夾克口袋裏的右手就握着那把上了膛的槍。如果遭遇危險,楊峥甚至都不需要掏出手槍就可以擊發。
街道上過于空曠了,空曠的讓他脖子發涼。本能的,楊峥開始在狹窄的小巷中移動。密閉的環境會給他稍稍的安全感,這種地方危險源也會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内。
進入名叫闆廠胡同的小巷後,楊峥心中變得不安起來,越緊接前方的巷口,這種不安愈發的加劇。楊峥不知道這種直覺究竟是與生俱來還是RTA賦予他的,但他知道這種可怕的直覺不止一次的救過他的命。
他放慢的腳步,握緊了口袋裏的手槍。靠近巷口還有五米的時候,他的移動速度慢得可以用挪來形容。他用腳掌先落地,這樣可以将腳步聲壓制到最小。
汽車聲從巷口左側漸近,随之而來的車燈照亮之下,巷口的地上出現了一個斜着的影子。那影子慢慢拉短,楊峥赫然看見了影子一手握着的手槍。
楊峥驟然停下了腳步,他的心髒在狂跳。他緩慢的掏出了手槍,略略彎腰,寂靜無聲的将旅行袋放在地面上,而後踮着腳慢慢後退。一直退到垃圾箱旁他才停了下來。
有垃圾箱的遮擋,可以在對方發起攻擊的刹那找到掩蔽物。楊峥半身遮擋在垃圾箱之後,舉起手槍,全神貫注的瞄準巷口。他咬着牙,隻要那家夥一出現,他一定會讓那家夥有來無回。
時間在寂靜無聲中匆匆而過,巷口再次傳來車聲,汽車近光燈照耀之下,巷口空空如也,地上的影子就好似從未存在過一樣。
走了?
不,尾刺那家夥既然可以接二連三的襲擊自己,就不可能會輕易放棄。算起來楊峥已經躲了幾天時間,這幾天尾刺一定很惱火。而隻要給自己另外一次機會,楊峥就可以迅速消失,重新回歸黑暗之中,那絕不是尾刺想看到的……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哪怕突襲已經變成了正面對抗,成功率從百分之七十降到了百分之五十。
楊峥迅速轉頭、擡頭看了看,四周與上空空蕩蕩的,完全沒有敵人的蹤迹。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的靠近着巷口。在接近巷口的一刹那,他陡然閃身出來,槍口快速移動着,指向敵人可能出現的位置。沒有,依舊沒有尾刺的蹤迹。
楊峥不敢大意,他目光向下,借着昏黃的路燈看過去,轉角的地面上留下了雜亂的腳印,以及一張揉皺了的紙團。
他彎下腰撿起紙團,蹲在那裏展開。那張紙看起來是附近某家快餐店的宣傳單,宣傳頁的一面什麽都沒有,他翻轉到背面,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字:懦夫!
懦夫……這看起來的确像是尾刺留下的首尾。搞笑的是,一個以暗中刺殺爲職業的殺手,居然嘲笑使用槍械反擊的楊峥是懦夫。
楊峥站起身,他不确定這究竟是尾刺因爲失去機會,憤而留書撤離,還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站在巷口又觀察了一下,确定的确沒有敵人蹤迹之後,楊峥轉身去撿留在地上的旅行袋。他拎起旅行袋,剛剛直起身,頭部驟然出現了一個繩套。
楊峥的反應速度很快,他立刻後仰躲避,但一切都太晚了!繩套瞬間罩住了他的脖子,緊跟着就是收緊。
連着繩套的繩子自上方略微傾斜垂降下來,崩得很直。繩子另一端的力氣極大,拉着楊峥雙腳離開了地面。
楊峥撒開手,丢下旅行袋與手槍,雙手上探一把揪住了繩套上方的繩子,然後猛的拉起。繩子略微松了松,多少能讓楊峥喘過氣來。
他深吸一口氣,右手保持原樣,空出左手解開繩套。繩套隻解了一半,他的下巴從繩套中解脫出來,楊峥立刻左手也抓住上方的繩子,用力一拉,同時腰腹用力,整個人一個後空翻從繩套中脫離開來。
腳一落地,楊峥立刻擡頭向上看去,提防着敵人從上方發起的攻擊。然而,他隻看到的上方的繩子搭在房檐出,繼而折向他的身後。
在後面!
楊峥看也不看,擺拳旋轉着砸向身後,落空之後又是一個回旋踢,這次他感覺踢在了一個人的雙臂上。楊峥站定那裏,看着面前的家夥。因着路燈是從巷口方向照射過來的,所以楊峥隻能看見一個漆黑的輪廓,完全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懦夫!”岩倉憤怒的說。他現在知道楊峥是誰了,那個大名鼎鼎的特工簡森!岩倉一直試圖找到簡森一決雌雄,看看誰更厲害,但事與願違的是特工簡森就像是一個幽靈,總是瞬間出現,又會瞬間消失于無形。他之所以憤怒,是因爲像簡森這種行内鼎鼎大名的家夥居然畏懼與自己正面抗争,這簡直就是恥辱。
楊峥能感受到岩倉語氣中的憤怒,然後他多少理解了岩倉憤怒的緣由。或許岩倉認爲,抛棄槍械、用毒這些下作的手段,一切偷襲、刺殺、正面搏殺都屬于正大光明的挑戰。
“你不配叫簡森!”
“我本來就不叫簡森……你要是喜歡這個名字,拿去好了。”
“真是……”
岩倉剛剛張口,楊峥已經發動了攻擊。左擺拳、右擺拳,逼退岩倉的過程中,楊峥不時的用雙腿去踢擊岩倉的大腿兩側。他的攻擊有如疾風暴雨,先手優勢之下岩倉隻能倒退格擋。
楊峥知道自己無法保持這樣的攻擊頻率太久,趁着岩倉格擋的間隙,楊峥小跳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岩倉的領口,與此同時身子下沉,整個人趟在地面上,左腳撐着岩倉的腹部,一下子将岩倉摔到了身後。
楊峥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岩倉也不慢,就地一滾也站了起來。
楊峥嘴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呐喊,加速追上去,擡腳就踹。空間狹小,剛站起來的岩倉幾乎無處躲避,隻能用雙臂格擋。雖然卸下了大部分的力量,但岩倉還是被踹得倒退幾步,一直退到了垃圾箱旁。
得勢不饒人的楊峥搶上前學着岩倉此前的攻擊動作繼續踹擊,那是源自泰拳中的動作。岩倉向後小退半步,雙手抓住垃圾箱做支撐,身體跳起來雙腿橫着朝楊峥踹擊過去。避無可避的楊峥同樣隻能格擋,砰的一聲岩倉的雙腳踹在了楊峥胸前的雙臂上。
楊峥再一次感覺到了岩倉大的離奇的力量,雙臂發麻,胸口發悶。對面的岩倉順勢發起反擊,他的攻擊很少用拳,雙腳好似風火輪一樣輪流發起攻擊,忽左忽右,時而踹擊時而回旋踢。
“跆拳道?”
岩倉冷哼一聲:“都不知道你說什麽!”
楊峥又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這個時空沒有跆拳道,就如同空手道與巴西柔術糅雜成了一本道一樣,跆拳道的名字是唐手道。但楊峥毫不在意,他一邊格擋着,一邊觀察着岩倉的攻擊方式。實戰永遠是最好的學習方式,格鬥技巧匮乏的楊峥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加強自身。
但……實在太他媽疼了!
楊峥疼得呲牙咧嘴,他觀察着岩倉攻擊的銜接,當岩倉又一次率先轉過頭的時候,楊峥已經預判出這又是一次回旋踢。他不退反進,上前半步雙手一下子抱住了岩倉輪過來的右腿,楊峥嘶吼一聲,以自己爲圓心就将岩倉掄了起來。
旋轉一圈,楊峥立刻松手,岩倉有如斷了線的風筝哐的一聲撞在了垃圾箱上。旅行袋就在腳邊,那把手槍就在身前,楊峥想也不想朝前一個翻滾,翻滾中抓起了手槍,定下來立刻半蹲着朝對方開火。
噗噗噗噗……
槍聲連綿不絕。
岩倉的反應很快,他先是一個魚躍躲在了垃圾箱後,跟着撞開街邊的一扇門,在兩座建築中間的夾縫裏快速奔跑着。前方是鐵絲網,岩倉跳起來,朝着兩側牆壁左踩一下右踩一下,跟着魚躍越過鐵絲網,落地後一個翻滾,站起身速度不減的跑了出去。
等楊峥追到夾縫口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岩倉的蹤影。站在那裏的楊峥撓了撓頭,他知道下一次那家夥肯定會把什麽狗屁的榮譽感丢到爪哇,有機會一定會一槍幹掉自己。
實在太讨厭了,對方就像是躲在暗中的老鼠,又像是沒有行迹的幽靈,一天不解決掉,自己就一天沒有安全感。上街得提防着被狙擊,吃飯得小心被下毒……想象就可怕!
這麽下去可不行。“我必須得想點辦法了……”他低聲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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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達林落腳的四合院裏燈火通明。
穿着複古裝束的侍女行雲流水的爲史達林與拜訪的參議員鄧柯山斟滿茶,随即福了福退了下去。
深鎖着眉頭的參議員鄧柯山說:“如果法律不能保證公正性……那我們還要它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