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士滿伯爵夫人号向着克拉運河平穩的行駛着。到了這個時候,即便阿米爾汗再愚笨也猜到了蘇萊曼的意圖——襲擊克拉運河!
在此之前,負責承接亞歐之間的一直都是那條狹長的馬六甲海峽。世界大戰前夕,馬六甲海峽就是最爲繁忙的海峽,每年會有六萬艘船,八百萬桶石油,以及價值超過五千億人民币的貨物從這裏經過。因着繁忙,馬六甲海峽也成了事故率最高的地方,其事故率幾乎是巴拿馬運河與蘇伊士運河加起來的三倍。
世界大戰之前,大明帝國就意圖開鑿克拉運河,大幅度縮短遠東與印度洋之間的距離。世界大戰期間,俄國人的潛艇襲擊了新加坡,一艘萬噸輪的傾覆,造成馬六甲海峽堵塞了半年多。有鑒于此,世界大戰結束之後大明帝國立刻着手修建克拉運河,費時十五年,修好了這條全長一百零二公裏,寬四百米的運河。
蘇萊曼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等裏士滿伯爵夫人号進入運河中段,引爆炸彈讓其徹底沉沒;然後如果蘇萊曼的同夥也同樣炸沉一艘船在馬六甲海峽的話,那大明乃至整個世界的經濟都會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阿米爾汗震驚了,甚至開始佩服達烏德·卡迪爾那夥人,他們簡直就是******犯罪天才。這樣的主意即便給阿米爾汗一百年他也不會想出來。
裝模作樣的誦讀完古蘭經,阿米爾汗擡起頭眯着眼打量着天空。碧空如洗,萬裏無雲,絲毫沒有鷹隼的影子。他不确定塞進兩個大明潛水愛好者行禮中的紙條會不會發現,而且就算發現了也沒什麽用,那紙條上的信息實在有限。
阿米爾汗在考慮武裝奪取這艘船的控制權,但這難比登天。除了能在廚房找到幾把刀之外,他什麽武器都沒有。放棄這一荒謬的念頭之後,他開始考慮怎麽将現狀反饋給餘秋。不爲别的,隻爲了自己弟弟的生命。
他在船舷上盤橫了很久,也沒想出主意來。然後在他返回船艙之前,蘇萊曼找到了他,說他們該下船了。
下船?現在?阿米爾汗很不解。
很快,一艘遠洋漁輪靠了過來,保持着船速,與裏士滿伯爵夫人号平行。蘇萊曼等人挾裹懵懂的阿米爾汗上了救生艇,靠過去登上了那艘懸挂泰國國旗的漁船。
“我們不是要襲擊克拉運河嗎?”阿米爾汗終于忍不住發問。
蘇萊曼神秘莫測的笑了笑:“那隻是你的猜想,我可從沒這麽說過。”
阿米爾汗噎了一下,随即不再發問。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情況未明之前還是保持沉默的好。于是他翻看古蘭經,打算繼續誦經。
但蘇萊曼卻伸出手合上了古蘭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上船之後我接到了一個電話,猜猜是誰打來的?”
“達烏德·卡迪爾?”
“不,不是偉大的導師,而是我們的朋友。”蘇萊曼盯着阿米爾汗,與此同時,兩名恐怖分子分别從左右包抄過來,看他們的眼神絕對是不懷好意。
“我們的朋友告訴了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兒,說實話我很震驚。”蘇萊曼誇張的瞪大了眼睛:“他告訴我,我們之中有FIC的狗腿子。”
阿米爾汗心髒狂跳,盡量保持着平靜,臉上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皺着眉頭說:“你懷疑我是叛徒?”
“别那麽急着否認,兄弟。”蘇萊曼意味深長的停頓了一下,接過旁邊手下遞過來的手機,解鎖之後遞過去:“我想這些東西你一定很感興趣。”
遲疑着,阿米爾汗接過了手機,然後他的瞳孔猛的收縮!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他認識當中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弟弟比分别的時候更瘦了,臉色蒼白,全然沒有血色,頭發幹枯,幾乎掉了一半。他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阿米爾汗毫不懷疑弟弟下一刻就會死去。
事情怎麽會這樣?FIC那些混蛋怎麽會不守承諾?
等等,FIC沒理由這麽做,他們還需要我……這些照片是假的!他旋即下了一個定論。
一直注視着阿米爾汗臉上表情變化的蘇萊曼突然開口說:“你一定覺着照片是僞造的……那麽,你爲什麽不親自打給你弟弟問問呢?就在已撥号碼的第一個。”
阿米爾汗的腦子已經徹底亂了,他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蘇萊曼爲什麽能拆穿自己?到底是誰告的密?自由半島沒那麽神通廣大,一定是FIC内部的混蛋洩了密。他拿着手機的右手在顫抖着,他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自由半島這些家夥,對待叛徒往往比對待敵人還要狠毒。他想着,這也許就是人生中的最後一通電話。歎了口氣,阿米爾汗撥了過去。
良久的嘟嘟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阿米爾汗迫不及待的沖着電話喊:“巴布?是你麽?”
過了兩秒,一個極其虛弱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是我。”聲音很小,但阿米爾汗能聽出來,對面就是自己的弟弟。
“你怎麽樣?告訴我你怎麽樣了?”
“不太好……我快死了。阿米爾汗……别再給明國人賣命了……”
“怎麽會這樣?那些明國佬沒給你治療麽?他們答應過我的!”阿米爾汗激動起來。
“沒用……他們隻會讓我的身體更糟……阿米爾汗,我要死了。你……嘟嘟嘟……”
“喂?喂?”阿米爾汗看着顯示通話結束的屏幕,瘋了一樣重新撥打過去,但每次都是忙音。
“别費勁了。”一旁的蘇萊曼說:“巴布拉克身邊始終跟着FIC特工,找到一個通話的機會可不容易。”
阿米爾汗怒吼一聲,将手機高舉過頭頂,重重的砸在了甲闆上。他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一樣,瞪着眼睛朝蘇萊曼沖過去,然後被兩名恐怖分子一左一右的架住。他的頭往前探着,喊道:“是你!你綁架了我弟弟!我要殺了你!”
蘇萊曼攤了攤手:“我綁架了你弟弟?不,好好想想那幾張照片,我們自由半島可沒有那麽先進的特護病房。”
“胡說!他隻需要換腎就會恢複正常,怎麽變成這樣?”
蘇萊曼搓着手,盯着阿米爾汗說:“這句話你不該問我啊。”蘇萊曼笑着,揮手示意手下人放開阿米爾汗,随即又遞過去另外一支手機:“别再摔了,這是最後一部手機。”
阿米爾汗從激動中冷靜下來,疑惑的看向蘇萊曼。蘇萊曼微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說:“我建議你策略一些,最好不要提及你弟弟現在的狀況。你必須了解一件事……即便再誠懇的君子,到了FIC那個鬼地方也會變成謊話連篇的騙子。”
強壓着内心的怒火,阿米爾汗回憶着,撥打了一個電話号碼。
……………………
特區,FIC備用總部。
局長辦公套間旁邊的會議室裏,紮克善和其他幾名負責人都坐在桌旁聆聽巴基斯坦方面發過來的消息,對方聲稱他們已經攻占了西拉耶夫組織設在米蘭沙阿的核設施。但紮克善的心情和其他人截然不同,聽到消息時他既困惑又不安。這是不是紮烏爾那家夥因爲敵人加強了對恐怖活動的防範而采取的策略?還是說真的出了什麽可怕的差錯?
他知道現在要了解真相的辦法隻有一個。他離開了會議室,但在往電梯那邊走的時候,他的餘光瞥見了餘秋。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看到餘秋出現在樓上他本不該來的地方了。他從餘秋偶然瞥過來的目光中,讀到了一絲信息。紮克善的腦袋裏響起了警鍾,他沒走進電梯,二十拐到了左邊的牆角後面。站在這兒他可以看到會議室的大門。
他看到餘秋在挂斷電話之後,迅速走向了沈聰蘭的辦公室。紮克善疾步走進局長辦公套間,經過安桢工作的桌子,她的工作現在暫時由訊息出的一個小夥子接替。小夥子朝紮克善點了點頭,他随即走進了局長的辦公室。
他剛坐下來,就打開了辦公桌後面的一個開關,現在他可以聽到沈聰蘭辦公室裏的聲音了。
“……已經證實了,米拉告訴我,特工楊峥已經摧毀了米蘭沙阿的核設施。”
“我現在有點相信了。”頓了頓,沈聰蘭繼續說:“米拉·卡普特洛娃,的确是我們烏克蘭情報站的站長。”
“沈主管,現在的問題很嚴峻。”
“特工楊峥沒有找到曹毓文?”
“恰恰相反,特工楊峥幹掉了紮烏爾,也救出了曹毓文。問題是……米拉說,曹毓文懷疑自己的妻子有問題,他現在沒法證實自己的身份。”
“真見鬼……不管怎麽樣,我們必須盯着那個冒牌貨。”
兩個人還在繼續說,但紮克善已經聽夠了。他覺得自己的皮膚上仿佛有很多螞蟻在爬。他想大聲喊叫,想把自己的胳膊和腿一條條的扯下來。
紮烏爾那個廢物,不但被幹掉了,還讓人救出了曹毓文!
他沖出辦公室,坐電梯下了樓。不過他沒有到地下停車庫去取FIC配發的車,二十匆匆走出前門,離開了大樓。
走出去兩條街,他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備受煎熬的十分鍾後,出租車停在了路旁,停在了一家租車店門口。
他下了車,繼續朝前走,等到确認沒人跟蹤自己,他才折回頭,走進租車店,用假證件租了一輛車,付款用的是現金。他取了那輛車,打聽了南苑機場的方向之後把車開走了。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打算去南苑機場。他的目的地是将近三百公裏外的石家莊機場。
……………………
FIC備用總部,沈聰蘭辦公室。
“我手下有一個信得過的,我會讓……”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餘秋掏出手機看了看,說了聲抱歉,轉頭走到窗口接聽了電話。
“是我。”
“頭兒,事情有些變化,巴布拉克……可能撐不住了。”
餘秋頓時就皺起了眉頭:“撐不住是什麽意思?不行就提前做換腎手術。”
“呃……頭兒,問題有些複雜。博康醫院的孫醫生說,巴布拉克現在渾身的器官都在衰竭,檢測表明他是**中毒。”
“你是怎麽搞的?”
“我很抱歉,頭兒。但你放心,我一定把下毒的家夥查出來。”
餘秋已經徹底火了。巴布拉克,也就是阿米爾汗的弟弟,是整個包裹計劃的關鍵。現在,冒牌貨掌控着FIC,自由半島的恐怖分子謀劃着襲擊馬六甲以及克拉運河,結果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焦頭爛額的餘秋暴躁至極。
幸運的是,他還記得自己是在沈聰蘭的辦公室。于是他強壓下心頭怒火,壓低了聲音說:“不管怎麽樣,竭力保住他的命。”說完,他就挂斷了電話。
餘秋轉過身,歎了口氣,随即說:“事情就按我們說的辦。唯一可惜的是殡儀館的爆炸毀掉了屍體……我現在就去跟米拉聯絡,你負責看住那個冒牌貨。”
“我盡力。”沈聰蘭苦笑着說:“現在沒有直接證據,他現在掌管着FIC,他要離開我總不能攔着吧?”
這正是最要命的地方,現在冒牌貨的權限比他們倆加起來還要高,沒有直接證據,冒牌貨可以很輕易的翻轉局面。
餘秋苦惱着離開了沈聰蘭的辦公室,乘坐電梯直接下了樓,在停車場取了自己的車子,直奔米拉所在的警察分局。
冒牌貨,以及米拉推測的配合冒牌貨的内鬼,搞得餘秋草木皆兵,除了一名手下,他現在不敢相信任何人。備用總部裏充斥着四百多名FIC雇員,這些人都是合格的特工。而對于特工而言,說謊是他們的基礎技能。冒牌貨以及内鬼對FIC的打擊實在太大了,遠超表面造成了損害。
可以預見的是,事情了結之後,FIC特工之間一定會爆發嚴重的信任危機。到時候人人自危,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滿是懷疑……這太可怕了!
駕駛着汽車,餘秋在一處紅燈前停了下來。特區糟糕的路況,讓紅燈的倒數度數足足有一百二十秒。他煩躁的敲打着方向盤,恰在此時,手機響了。
他拿起手機,發現來電是個陌生号碼。猶豫了一下,他選擇了接聽。
“喂?”
“我是來自半島的包裹。”
“阿米爾汗?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