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麽樣?”嚴中正急切的問剛剛下車的蘇全。
後者搖了搖頭,瞬間讓他的心揪了起來。“我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說服分局長,他已經着手把這件事瞞下來了。”
嚴中正長出一口氣:“驗屍報告呢?”
蘇全抓了抓頭:“你說過這事兒得隐秘點,所以我隻能找分局的法醫,而DNA檢測這玩意隻能在總局搞。所以——”他擡起腕表看了看時間:“——還得兩個鍾頭。”
嚴中正聞言皺起了眉頭:“太慢了。”
蘇全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親自去辦?”
這下噎得嚴中正不說話了。“頭兒!”身後傳來蘇洪的叫聲:“我有新的發現!”
嚴中正丢下蘇全,急匆匆向着蘇洪跑去。跟着蘇洪穿過殡儀館的後門,到了後方的院子裏。院子不大,裏面停着幾輛車。
“你給我看什麽?”嚴中正問。
蘇洪指了指一輛加長的豪華車:“看看這個。”
那輛亮閃閃的加長豪華轎車,風擋玻璃後面還擺放着交叉的小國旗,嚴中正又看了看牌照,發現這是一輛政府用車。就在他揣測這是誰的車的時候,蘇洪興奮的說:“我查了牌照,這輛車屬于FIC,而且是局長座駕的牌照。”
“我的天啊!”他們身後發出一聲驚呼,米拉不知道什麽時候溜到了後院。米拉瞬間明白了恐怖分子爲什麽要大費周章的給FIC局長的屍體做防腐處理。他們要用到他的屍體,這意味着兩件事:屍體得容易擺弄,而且還不能發臭。
米拉的聯想能力很豐富,一個念頭瞬間躍出腦海,然後她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吓到了。她驚恐的說:“你們說,如果我們沒及時搗毀殡儀館,那個冒牌貨會不會利用這輛車跟具局長的屍體,在裏面裝滿炸藥,然後開進FIC或者……”
“首輔官邸!”嚴中正立刻就接了下去。
蘇洪渾身的汗毛已經豎了起來,驚愕之後緊跟着就是滔天的怒火:“這些該死的瘋子!”假如沒搗毀這裏,那冒牌貨的計劃一定會成功!
………………
會議結束之後餘秋發現自己工作時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來自西拉耶夫組織的加密通訊在他看來簡直像是火星語。他假裝犯了偏頭痛,總算把手頭的活轉給了自己的下屬。
他坐在辦公室沉思了許久,情不自禁的仔細回想着那通電話裏提到的每一件事,還有他自己做出的反應。起初他隻覺得怒不可遏,那個自稱是烏克蘭情報站長的米拉,他都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人。更不知道對方從哪兒搞到的電話号碼。
她說曹毓文是冒牌貨,說局長已經死了,說安桢重傷,說特工楊峥正在追蹤真正的核設施下落……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當時他挂斷電話之後幾乎就要動用手下去調查這個女人,但找到手下号碼後,不知怎麽又停了下來。按照那個女人的說法,整個FIC現在都處于極度危險之中。作爲一名接受過多年訓練的特工,對米拉說到的這一情況置之不理顯然有些不負責任。
于是一整晚餘秋都處于思索之中,但他的推理每一次都有漏洞。今天早晨,局長與安桢的缺席讓餘秋的腦海裏敲響了警鍾。
他思索了一下,抓起聽筒,撥通了首輔官邸一個熟人的号碼。
“嗨,小韓,我是餘秋。”對方接聽時他說道:“我這兒有條給我們局長的緊急訊息。你能不能幫我找他一下?他和首輔在一起。”
“不對啊,餘秋。他沒跟總統在一起。總統正在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開會呢。”
餘秋的瞳孔猛然收縮,心髒狂跳不已:“局長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等一下,我查查記錄。”片刻之後小韓說:“你沒搞錯吧?FIC局長今天沒到這兒來,首輔和官邸其他人的日程表上都沒有他的名字。”
“謝了,小韓,回頭請你吃飯。”餘秋說話的時候,嗓子仿佛都被勒住了:“看來是我弄錯了。”
我的老天!那個叫米拉的女人沒發瘋,她和我一樣清醒!餘秋透過辦公室的隔間敞開的門口向外望了望,從這兒他能看到曹毓文辦公室的一角。
如果那家夥不是曹毓文,那指揮整個行動處的人究竟是誰?
他猛然抓起了桌面上的電話,撥了個内部号碼:“沈主管,你在辦公室?等我,我馬上就到!”
餘秋急匆匆穿過走廊,到了情報處主管的辦公室。他沒敲門,徑直闖了進去。裏面的情報處主管沈聰蘭正在打電話,見他火急火燎的闖進來,放下話筒皺着眉頭說:“過會兒不行嗎?”
“恐怕不行!”
“稍等,一會兒我打給你。”沈聰蘭挂斷電話,皺起了眉頭:“說吧,到底什麽事兒?”
餘秋四下看了看,說:“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到外面去。”
沈聰蘭臉上布滿了無奈,歎了口氣,站起身抓起了自己的挎包,沒好氣的說:“行,就當提前喝上午茶了。”
兩個人離開辦公室,乘坐電梯下樓,穿過大廳走出前門。備用總部的西側有個小花園,餘秋領着沈聰蘭朝那裏走去。等到兩人與大樓之間的距離足夠遠,餘秋随即将米拉在電話上說得事一字不落的告訴了沈聰蘭。
“我一開始也不信。”看到沈聰蘭臉上的表情時餘秋說:“但後來我給首輔官邸的一個朋友打了電話。局長不在那兒,今天他根本就沒去過首輔官邸。”
沈聰蘭蹙着眉,一隻手揉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不語。
“米拉告訴我,她聲稱在一家殡儀館裏看到了局長的屍體,心口中了一槍。”
“米拉到底是誰?這女人嗑藥了吧?我剛和曹毓文談過,他說局長跟他聯系了。”
“老頭子在哪兒?”
“他有點四人的事兒要處理,安桢陪着他一起去的。”
“米拉還說她和楊峥有聯系。”
“特工楊峥?”沈聰蘭臉上寫滿了厭惡:“那家夥不是自行休假去了嗎?”
“他沒有。米拉說楊峥躲過了紮烏爾的追殺,現在在追查真正核設施的下落。”見沈聰蘭還是不盡信,餘秋又說:“沈主管,我知道你不信。但請你做一下假設,如果米拉所說的都是真的,那會怎麽樣?”
沈聰蘭不假思索的說:“如果是真的,那整個FIC,不,是整個大明帝國都面臨着被摧毀的危險。”看着餘秋望向自己的殷切目光,沈聰蘭退了一步:“好吧,我先去調查一下米拉的真實身份。她的全名是什麽?”
“米拉,米拉·卡普特洛娃。”
………………………………
直升機從雲層中降低高度,朝着馬紮裏沙裏夫的私人跑道飛去。楊峥坐在曹毓文的旁邊,低垂着頭。他滿腦袋向着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紐帶,有些紐帶連接在一起,有些卻不知道該連向何方。
他旁邊的曹毓文已經處理的身上的傷口,還挂了鹽水。這充其量隻能維持生命而已,CIA的外科醫生說,如果不趕快治療的話,曹毓文很可能會惡化,甚至見不到明早的太陽。
但曹毓文前所未有的固執,複仇的火焰從那隻孤零零的左眼不停的冒着。曹毓文一直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揭露一起,然後将那個冒牌貨徹底撕碎!
飛行員把直升機降落到跑道上的時候,楊峥抱緊了公文包,與飛行員一起将曹毓文攙下了直升機。在跑道的另一端,一架軍用運輸機已經等在了那裏。
林克雖然性格怪異,但向他張口的時候這家夥隻要能辦到就不會拒絕。林克甚至都沒問緣由,就派出了這架軍方的運輸機。而且在最短的時間裏完成了所有跨國飛行的手續,在直升機抵達之前,這架運輸機已經在跑道上等了二十分鍾了。
幾名大明空軍士兵推着擔架飛奔過來,七手八腳将曹毓文安置其上,緊随着的軍醫開始爲曹毓文檢查,并詢問其血型以備爲其輸入合适的血漿。
楊峥與飛行員短暫話别,後者駕着直升機很快返回了米蘭沙阿,他還得接上陳妙舞等人,離開那一堆的爛攤子。
十幾分鍾之後,載着兩個人的運輸機在跑道上滑行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騰空而起,飛入了風暴來臨前暗灰色的雲層之中。
躺在擔架上,曹毓文一隻左眼直勾勾的盯着頂棚。臉色陰沉,似乎非人的折磨已經将他身上所有的活力都抽空了。
楊峥走過去安慰說:“别瞎琢磨了,冒牌貨跑不了。紮烏爾也死了,你現在除了被毀了容,沒什麽好沮喪的。整個FIC都會把你當成英雄。所以,現在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曹毓文苦笑:“等我死了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冒牌貨本身不是問題,問題是紮克善布下的局。他不單要摧毀整個FIC,還要摧毀大明。可紮烏爾隻說了零星的消息,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
“别想了。”楊峥生怕曹毓文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不由得我不想。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曹毓文盯着丁鵬說:“FIC怎麽這麽久都沒發現冒牌貨的馬腳?”
“我已經跟你說了,他換了你的右眼,手指上有指紋貼膜,另外還有一個内奸篡改了總部的基因數據庫。”
“我說的不是這個!”曹毓文搖了搖頭:“FIC存着有關我的一切信息,包括家庭。有一組人專門負責副主管以上級别的中高層FIC官員的家宅安全。那個冒牌貨就算能瞞過其他人,也不可能瞞過我的妻子。”
這一點楊峥倒是沒想到,他思索了一下,猜測的說:“也許冒牌貨用你的安全威脅了你的妻子?”
“不!”曹毓文斷然否定:“你不了解徐慧,她是個外表柔弱内心剛強的女人。碰上這種事,她絕對不會妥協,而會想法設法報警,營造救出我的機會。她從不是一個被動乖乖聽人擺布的女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
曹毓文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而冒牌貨到現在都沒被人發現,這說明我的妻子還活着,而且起碼表面上很正常……這意味着一定發生了什麽别的事。”
楊峥安慰說:“别胡思亂想了,反正你現在也想不明白。最遲六個小時,之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
特區。
坐在分局的警員辦公廳裏,嚴中正與蘇全等人密切的注視着屏幕。一名警員飛快的敲打着鍵盤,調取各個路口抓拍到那輛喪車的正面照片,然後找出最爲清晰的一張,放大後進行面部識别。
有鑒于117之後越來越嚴厲的移民政策,整個特區爲大部分非大明公民的外籍護照持有者都建立了一份檔案,通過數據庫對比,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兩張相似度在90%的面孔。
米基塔·雷布卡,31歲,羅馬尼亞大使館工作人員;亞曆山大·布爾達,29歲,同樣是羅馬尼亞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各國在駐外使領館派遣間諜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從沒有人明目張膽的派遣間諜配合恐怖分子去襲擊一個國家。
兩個東歐人的信息讓嚴中正深鎖眉頭,他的搭檔也目瞪口呆。涉外無小事,要抓捕這兩個家夥必然要經過極其繁瑣的手續。最爲要命的是,現在嚴中正他們完全是自行行動,完全沒有任何來自上方的授權。冒然行動,必然會引發大亂子。一旦羅馬尼亞大使向大明政府提出抗議,他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怎麽辦?”搭檔問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眉頭深鎖的嚴中正。
嚴中正掏出電話,對着屏幕沉吟了片刻,擡起頭決然的将手機揣回了口袋。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深吸一口氣說:“抓起來再說!事後我會像處長解釋。”
說完,他目光轉向了SWAT隊長蘇全。要實施抓捕,光靠着嚴中正他們三個,其中還有個女人,顯然有些困難,所以必須要借助SWAT的力量。
蘇全聳了聳肩,說:“分局長說一分隊今天放假……”嚴中正的目光中露出些許感激。蘇全緊跟着說:“……但是,如果證據确鑿的話,分局長希望事後能收到反恐中心的正式協助申請文件。”
“沒問題!”嚴中正一口答應下來。盡管他明知道那個見過一面的警局分局長是既不想擔責任,又想要占便宜,但對方能幫忙嚴中正已經感激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