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枚肩扛式地對空導彈拖着白色軌迹朝着天空中的幾架灰隼撲去。
機艙裏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在我們的右翼!”熊勃大吼,不過在那之前飛行員已經通過雷達發現了這一點。熊勃眼看着一枚地對空導彈直接命中了飛得最低的那架灰隼,直升機立刻炸成了一團火球,然後被建築物殘骸上空升起的濃煙吞沒。
左翼的一架灰隼增準備采取規避機動,機尾就被導彈擊中了。飛機的整個後半部分頓時被炸飛,機身其與的部分往旁邊一栽,打着旋子墜入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
熊勃暫時忘掉了剩下的另一架直升機,他得集中精力先保住自己的這架。規避機動中的直升機猛然一斜,熊勃搖搖晃晃的朝着飛行員走去。
“長官,飛向我們的導彈已經鎖定目标。”飛行員急切的說:“它咬緊了我們的尾巴。”飛行員猛的拉動搖晃操縱杆,灰隼直升機在空中翻起了跟頭,随即又俯沖向下,劇烈的機動晃得熊勃胃裏翻江倒海。
“繼續這麽飛!”熊勃說道,他朝軍械官做了個手勢,“遙控設定一枚火箭彈上的多用途引信,延時五秒鍾。”
軍械官睜大了眼睛:“長官,這個時間有點太短了。爆炸可能會波及到我們!”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快去做!”
軍械官設定引信時熊勃朝舷窗外看了一眼,就在離他們不到一百米處,另一枚導彈命中了目标,直升機的機身中部轟然爆炸,第三架直升機像一塊石頭一樣墜了下去,現在就剩下他們了。
“長官,導彈越來越近了!這個飛法我們堅持不了多久!”
“我發信号的時候把飛機朝左拐,然後向下俯沖,動作越陡越好。”
飛行員點了點頭:“收到,長官。”
“手穩住。”熊勃囑咐了一嘴。他已經能聽到急追而來的導彈破空飛行時發出的尖銳呼嘯聲。
這時候軍械官朝着熊勃喊道:“設定好了,長官。”
“發射!”
随着熊勃的指令,啾的一聲,一枚火箭彈從挂架上發射了出去。熊勃開始讀秒,“一,二。”他猛的往飛行員身上一拍,喝道:“就是現在!”
直升機立即向左側急閃,随即俯沖而下。地面飛快的向他們撲來,這時候火箭彈也轟然引爆。爆炸的沖擊力把直升機裏的所有人都甩向了右前方。盡管灰隼的機身外鑲着裝甲,熊勃依舊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這就是誘餌,那枚地對空導彈采取的是熱尋制導模式,被爆炸的火箭彈所誘爆。
飛行員猛拉操縱杆将灰隼從俯沖狀态改平,機身恢複水平的那一刻,機艙裏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幹得漂亮!”熊勃捏了捏飛行員的肩膀,随即回過頭:“大家都沒事吧?”他看到隊員們或者點頭,或者豎起了大拇指。于是說:“号,現在去找擊落戰友的那些混蛋算賬!”
僅存的灰隼,将全部的火力都傾瀉下去。側翼的艙門打開,隊員們趁着直升機間或的懸停開火射擊。那幾名躲在土牆後面發射地對空導彈的恐怖分子很快就倒在了彈幕之中。直到打光最後一枚子彈,将整片區域徹底變成一片火海,灰隼才扭頭朝着來時的方向飛去。
西拉耶夫組織在南也門的核設施已經被徹底摧毀,但襲擊行動中犧牲了很多人。在備用總部親眼看到這一切的FIC人員,旋即陷入了一種既歡欣又哀痛的奇特氣氛中。
一切都看在眼裏的戴禮榮早就坐不住了,當他看到熊勃指揮的那架灰隼開始返航,沉着臉一言不發起身就走。
曹毓文看到了局長臉上的不郁,緊随其後跟了上去。兩個人一先一後,一直都沒開口說話。曹毓文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正确時機,走廊也不是正确的地點。
直到兩人進了局長辦公室,待戴禮榮坐在了辦公桌之後,曹毓文才緊繃着神經說:“局長,我知道這次咱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針對西拉耶夫的行動畢竟已經大獲全勝……”
戴禮榮擺擺手,說:“毓文,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他深吸一口氣,恢複平靜說:“我已經過了哀悼死者的階段,摧毀核設施之後我确實松了口氣。但……私下裏跟你說,我總感覺有些不對頭。”
曹毓文隻覺得不安之感讓背脊一陣發涼。他不知不覺的坐到了椅子的邊緣:“局長,我不太明白……我們親眼看到那座設施被導彈擊中,建築物已經被徹底摧毀。”
“這倒是沒錯,不過……”戴禮榮皺着眉頭,憂慮二字就差刻在臉上了。
“您有顧慮不妨說出來。”
戴禮榮搖了搖頭:“我要是能說出來就好啦。”
曹毓文的腦子在飛轉,推測各種可能性。戴禮榮的敏銳直覺讓曹毓文遍體生寒。他知道,戴禮榮能在局長的位子上坐這麽久,絕不僅僅是因爲精通圓滑世故。
“局長,我們的情報非常準确。”曹毓文堅定的說,試圖打消局長的猜忌。
戴禮榮往椅背上一靠,揉着下巴說:“敵人使用的是俄國人最新的薩姆15對吧?”
“沒錯。”
“這種導彈很緻命,而且造價昂貴,就連俄國人自己都沒裝配多少,西拉耶夫是怎麽搞到的?”不待回答,戴禮榮繼續說:“而且在核設施被毀之後,敵人幾乎立刻就發射了薩姆15,同時發射了六枚!”老頭子的目光銳利起來:“這種慌亂的情況下,他們是怎麽統一指揮的?就算大明最精銳的部隊遭到這種襲擊,也不可能立刻就組織起這種反擊。”
曹毓文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努力不理會耳朵裏響起的嗡嗡聲。“您這麽一說我也反應過來了……可是這根本就說不通啊。”
“如果核設施是假的就說得通了。”戴禮榮沉吟着說。
曹毓文努力抑制着劇烈跳動的心髒,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順着這個思路調查下去。于是他立刻站起身:“局長,也許您的懷疑是對的。我立刻去查!”
戴禮榮那雙銳利的眼睛擡了起來,盯着他說:“坐下,毓文。”
此刻,從門外傳來的微弱歡慶聲已經平息,FIC的職員們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工作了。
戴禮榮突然又說:“如果說西拉耶夫希望我們認爲核設施已經被摧毀了呢?”
冒牌貨那顆心髒終于不争氣的猛烈跳動起來了。他知道老頭子說得一點沒錯,真實的情況恰恰就是這樣。
戴禮榮看了一眼備用總部的辦公室,随即繼續說下去:“我啓用備用總部就是爲了提防内鬼,現在看來沒準内骨也跟着到了備用總部。如果我的直覺沒錯的話,這次行動可能受到了假情報的誤導。”
“局長,我認爲不排除這種可能。”
“很好,那你就負責去找出那個内鬼。毓文,要把這件事當做頭等大事,調動一切資源去查。”戴禮榮雙手一撐,站了起來。他臉色蒼白,顯得很憔悴:“假如西拉耶夫誤導了我們,那就意味着我們根本沒能阻止——恰恰相反,西拉耶夫離發動襲擊又近了一步!”
……
大步走出特區機場安檢區的米拉正準備打開手機,随即就看到了安桢在朝她招手。米拉笑着上前抱住了安桢,頓時感覺如釋重負。
“你來了可真好。”安桢目光流動,注視着眼前的米拉。然後旁若無人的輕輕咬了米拉的耳垂。在旁人看來或許這隻是好友間的貼面禮,但分開後米拉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
三個月前米拉從希臘訓練營結業,隔了一個月去呂宋度了一次假。在那裏她意外的碰到了曾經的教官安桢。而從她們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把對方當做了獵物。她們能從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熾烈的****,于是呂宋之行讓她們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當然,她們一直都将彼此的關系掩藏起來。米拉所在的烏克蘭剛剛從舊俄體制下走出來,對同性戀這種事簡直就是難以容忍;安桢所在的大明情況要好一些,但也不樂觀。盡管在特區每年都會有同性戀者集會遊行,政客們爲之辯駁,幾十年下來同性戀者的地位在一點點的提升。但在傳統力量強大的大明,同性戀依舊是普通人眼裏的異端。
民衆不會像中世紀的歐洲那樣燒死異端,但敬而遠之總是有的。
米拉臉上的潮紅褪去,立刻伸長了脖子朝四周望了望:“沒人跟蹤你吧?”
“當然沒有,我小心着呢。”
米拉緊跟着安桢朝航站的出口走去。她的神經重新繃緊,感覺很不舒服。面對敵人是一回事,被自己同事捅刀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牢記着楊峥的囑咐,然後學着那些出色演員開始醞釀情緒。腦海裏回想起去年自己養的那條拉布拉多犬,那一天三個月大的拉布拉多就在她面前被車碾死。想着想着,她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淚。
“怎麽了?”安桢滿臉都是關切的神色。
“特工楊峥死了,就死在我懷裏。”
“什麽?”安桢大吃一驚。她趕緊拉着米拉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站住:“出了什麽事?”
“曹毓文讓我幫着西拉耶夫的兒子找到特工楊峥。我一直以爲那家夥是我們的特工,結果他們在診所裏打了起來。特工楊峥打倒了紮烏爾·西拉耶夫,自己的傷勢也更嚴重了。我帶着他上了渡輪,還沒到二十四小時他就發起了高燒。等下了船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擦了擦眼淚,米拉抽泣了一下說:“我之所以偷偷來特區,就是要定住那個冒牌貨。他肯定會露出破綻,這是遲早的事。”
安桢伸出手把米拉推開了一點:“關于曹毓文的情況你能确定麽?在他的策劃下,我們剛剛對西拉耶夫組織在南也門的核設施發動了攻擊。那座設施已經被徹底摧毀。”
米拉舉着熱血直往臉上湧。“老天,我猜的沒錯!難怪西拉耶夫組織花費這麽大力氣派人打入FIC。如果這次行動是冒牌貨發起的,那麽所謂的核設施肯定就是個煙霧彈。FIC要認爲威脅已經解除,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局長。”安桢用一隻胳膊樓主米拉的肩膀,催着她匆匆走出電動門。
她們鑽進了安桢那台局裏配發的明銳轎車,發動汽車,彙入了開向機場出口的車流之中。在開往特區的路上,米拉把身子微向前傾,朝側後的後視鏡瞟了一眼。這是那幾個月訓練中養成的習慣,她已經把這種習慣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看到後面的那輛黑色速馳的時候,米拉并沒有多想。直到她瞥了第二眼。黑色速馳開到了右邊的車道上,落後他們一個車位,但始終和她們保持着同樣的速度。這依舊不能說明說明,但等米拉第三次在後視鏡裏看到這輛車的時候,她覺得考慮到目前的情況,已經足夠證明她們被人跟蹤了。
米拉轉過頭正準備告訴安桢,卻發現她往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安桢肯定也看到了那輛車,但她既沒說什麽,也沒采取任何行動甩掉跟蹤者。米拉覺得自己的胃部慢慢抽緊,爲了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她暗暗安危自己說安桢畢竟隻是教導密碼學的教官,對外勤的常識可能還不如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說:“好像有人在跟蹤我們。”
安桢打開方向燈,把車拐上了靠右的車道:“是嗎?拿我最好開慢點。”
“不能開慢!”
“如果後面的車也慢下來,那我們就知道……”
“不幸,你得加速!盡快甩掉他們!”
“我想看看那輛車上的人是誰。”說着,車速變得更慢了。
“你瘋了!”米拉大驚失色,伸出手剛想去抓住方向盤,卻猛地往後一縮,因爲她看到了安桢我再手中的袖珍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