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勃是執行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他對舍蔔沃地區了如指掌。他曾經在刺客經曆過無數次的勝利與失敗,戰争的殘酷已經在他的身軀上留下了烙印。盡管也門當局堅決否認,舍蔔沃地區仍然有許多好戰的極端恐怖組織出沒,它們都很不好惹。冷戰時期,俄國、德國在這片不适合人類居住的山區建立起了位置隐蔽、密如蛛網的訓練設施。在那個年代,蓋代小鎮遍布着來自俄國、德國甚至南美的恐怖分子訓練者,他們爲伊拉克、阿曼等國的志願者提供訓練和武裝,并因此臭名昭著。
盡管因爲大明的全面複蘇,聯手英、法重新恢複了對中東的控制,也因此俄國人、德國人在一八八七年不得不撤出也門,但這些恐怖組織仍然盤踞在此地,并在恐怖大亨達烏德·卡迪爾所領導的自由半島旗幟下聚集起來,重獲新生。
“有什麽消息麽?”
聽着身後的聲音,熊勃回過頭,看着海軍分遣隊的上尉指揮官韓青。韓青率領的人将與掠食者2号、3号小隊一起進攻西拉耶夫組織的核設施。韓青的個子很高,頭發微卷而濃密。體格壯碩得像一頭熊,相貌比熊還要兇狠上幾分。
熊勃見過很多像韓青這樣的軍人,也見過他們戰死沙場。他舉起手中的衛星電話說:“還在等上頭确認。”
他們會合的地方在小鎮的東側,是一片無遮無攔的高地。被晨光照亮的小鎮處于群山和沙漠的環抱之中,承受着永不停歇的山風。高高的雲朵被上空的風吹散,從湛藍的天穹中縷縷飄過。鎮子裏用土坯建造的塔樓足有十層或者十二層樓那麽高,四四方方的樓房外牆開着長條形的窗戶,看起來猶如古老的廟宇。
高地上的兩隊軍人沉默不語,等待着命令。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着,他們知道出發的命令随時可能會下達,更知道将會面對怎麽樣的風險。這裏的每個人都做好了準備,甘願爲自己的國家獻出自己的生命。
部隊待命時,熊勃掏出了衛星定位儀,給韓青看了預定攻擊目标的位置。目标在他們所處位置的西南偏南,距離不到一百公裏。
衛星電話嗡嗡的響了起來,熊勃把電話舉到耳邊,聽對方确認自己剛剛在衛星定位儀上标出的坐标。
“遵命!”他沖着衛星電話輕聲說:“估計二十分鍾到達,交給我們了。”
通話結束,熊勃朝着韓青點點頭,兩個人一起發出命令,隊伍随即悄然登上四架灰隼直升機。片刻之後,旋翼開始轉動,速度越來越快。灰隼直升機分兩個批次起飛,槳葉激起的大團沙塵猶如一陣升騰起的薄霧,把直升機都籠罩在了裏面。而後灰隼升空,機身略微前傾,朝着西南偏南的方向急速飛去。
十分鍾之後,理論上講他們已經抵近了目标。但事實上外面灰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媽的!”熊勃爆了一句粗口,向FIC備用總部戰情室裏的局長戴禮榮報告說:“我們遇到了輻射霧。”這種奇怪的天氣現象有時候會在清晨或者夜間出現。如果十度相對較大的空氣層被高處的幹燥冷空氣壓制在接近地面的高度,就會在地表的輻射冷卻效應下産生輻射霧。
“你能看到目标嗎?”耳麥中響起了戴禮榮的聲音。
“看不到。我們準備飛近點仔細觀察,不過另外兩架灰隼會拖後一些,保持防禦隊形。”熊勃轉頭向韓青咨詢意見,看到他點了點頭,随即對左翼那架灰隼上的飛行員說:“彭超,降低高度。”
左翼的灰隼從旁邊俯沖下去,飛轉的旋翼驅散了輻射霧的霧氣。
“在那兒!”韓青指着一個方向大聲叫道。
順着韓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熊勃看到了一群持槍的男子,總計有六個人。那幫人驚愕的擡着頭,正看着從輻射霧中沖出來的直升機。熊勃的目光越過那群家夥,發現遠處有一片低矮的地堡式建築,那些房子看起來很像是恐怖分子的訓練營,說不準西拉耶夫組織也會把自己的基地僞裝成這種模樣。
低空飛行的那架灰隼上的鏈式機炮開火了,三十毫米口徑的炮彈打得地面上塵土飛揚,幾個敵人在炮彈激起的塵柱中倒了下去。剩下幾個人開了幾槍,随即四散而逃。但沒逃出去多遠,随即就被追擊而至的彈幕撂倒在地。
“咱們上!”熊勃沖着麥克風喊:“建築群就在正前方半公裏處。”灰隼直升機開始俯沖,旋翼發出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另外兩架拖後的灰隼也從後方飛了過來。
幾枚空對地導彈從灰隼直升機的挂架上飛射而出,循着激光制導的指引路徑直飛向建築群,幾秒鍾之後相繼爆炸。巨大的火球從地面騰空而起,爆炸的沖擊波震得直升機都在微微晃動,一股股黑色的濃煙從目标建築群上方冒出來。
……
飛往大明特區的航班即将從阿塔圖爾克國際機場起飛,排隊等候登機的米拉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從和楊峥分開行動之後,她一直在琢磨着FIC内部的情況。
如果楊峥猜測的沒錯,那麽假扮曹毓文的冒牌貨現在肯定已經占據了極其有利的位置。但這家夥爲什麽要大費周章的打入FIC内部?難道是想要刺探情報?
米拉不這麽認爲。FIC有着近乎苛刻的保密制度,想要從FIC把情報偷偷帶出來,卻不驚動安檢系統,這幾乎就不可能。或許冒牌貨打入FIC内部是因爲另一個原因:幹擾!阻止FIC的目光轉向西拉耶夫組織。
在米拉看來這是個積極的進攻計劃。冒牌貨可以積極的散布虛假情報,如果FIC的人都在徒勞的追蹤假線索,那麽西拉耶夫組織就可以偷偷的瞞天過海。這是一種經典的誤導手法,是魔術師最古老的花招,但它往往也最有效。
米拉無法聯系到局長,但她可以聯系到安桢,局長的秘書。她可以和安桢說,後者會設法把情況轉告給局長,并且不讓其他任何人知曉。這樣一來就可以有效的截斷内奸獲取消息的途徑,不論内奸是誰。
米拉跟着隊伍朝前走去,已經開始登機了。她又考慮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随即撥通了安桢的私人電話号碼。米拉沒跟楊峥說實話,事實上她在結業之後,又見過一次安桢。就在那次她們彼此留下了私人電話号碼。
鈴聲響了又響,當響到第七聲的時候,安桢終于接起了電話。
“安桢?是我。”米拉跟着前面的人朝前移動:“你聽好了,我沒時間多說。我正在去特區的路上,你先别說話,聽我把事情講完。特工楊峥從羅馬尼亞救回來的曹毓文是個冒牌貨!”
“冒牌貨?這不可能!”
“我知道這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米拉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所經曆的事情經過講了。“我手機上就留了冒牌貨的錄音。安桢,正常情況下,你覺着曹毓文會配合一個恐怖分子去襲擊自己手下的特工麽?”
“我不知道——”安桢有些猶豫:“——但他連DNA檢測都通過了。”
“所以特工楊峥認爲局裏一定有另一個内奸在配合冒牌貨。”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然後笑着說:“呵呵,那他們的目的呢?”
“攪亂視聽。”米拉愈發笃信自己的判斷:“他打算讓FIC所有人都變成無頭蒼蠅亂轉,然後西拉耶夫那夥人就可以逃過FIC的視線,搞出大動作來。安,你必須警告局長。”
“你瘋了!除了那段不能當做證據的錄音,你還有什麽證據?我要是跟局長說曹毓文是個冒牌貨,你猜他會不會把我關進精神病院?”
米拉此時已經走到了登機閘口,她急切的說:“我沒時間多說了,一切等我到特區再說吧。”
“等等,把你的航班信息告訴我。我直接到機場和你碰頭,也許我們可以在去總部的路上想想辦法。”
米拉将航班信息告訴了對方,随即挂斷了電話。她朝站在閘口的乘務員遞過去登機牌,随即走進了登機通道。
……
“想不到能在這裏見到你,兄弟!”周傑夫熱情的擁抱了一下楊峥,很用力。于是被觸動了傷口的楊峥微微後退,随即推開了周傑夫。
“别太熱情了,我可不喜歡男人。”
“啊哈!”周傑夫指着楊峥笑道:“你還是那麽幽默,夥計。”
“你來這兒做什麽?”楊峥問。眼前的周傑夫打扮入時,面色紅潤,看樣子這家夥已經擺脫了财務危機。楊峥還記得一年多之前,周傑夫找到自己,慫恿着做一票大買賣。算起來到現在已經快兩年沒見了,但這家夥看起來一點長進也沒有。
“我能做什麽?當然是幹活。”周傑夫掏出香煙,遞了一根楊峥,殷勤的點上,然後說:“沙特一個傻**懷疑自己新娶的瑞典老婆不太安分,所以雇了我找出那個小白臉。”他指了指街角的一輛車說:“看到那輛車了麽?那是那傻**請的打手。我猜一旦被我找到,這些家夥肯定不會對那個小白臉客氣。但這些家夥太不專業了,我敢打賭隻要那瑞典女人看過他倆那張臉就不會忘掉。”說着沖那輛車擺擺手:“别搗亂,混球!”
“那你找到了麽?”
“這隻是小菜一碟。”周傑夫洋洋得意的笑着,抽了根香煙爲自己點上,美美的吐出一口煙霧說:“FIC秘密研發基地我潛進去過,墨西哥的V88導彈也是我擺平……呃,是咱們一起擺平的。要不是沖着那傻**錢多,老子才他媽不幹這捉奸的低級工作呢。”
說完,他從敞開的車門裏拿出數碼相機,按了幾下,翻過來在楊峥的面前比劃了一下。小屏幕上顯示着一張照片,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正跟一個看起來像是西班牙人的男人擁吻在一起。
“嘿嘿,六天前在斯德哥爾摩拍到的。我打算下周再發給那傻**,說不定還能混到一些辦案經費。”
“你真是沒救了,傑夫。”楊峥鄙夷的說。
“别這麽說,反正那傻**也不差這麽點錢。”傑夫眨了眨眼睛,突然皺起了眉頭:“等等,該我問你了,你爲什麽在這兒?讓我猜猜……别告訴我你重出江湖了?”楊峥的沉默讓他的雙眼亮了起來:“你認真的?太好了!我跟你說,兄弟,正好我手頭上還有一個大活兒。秘魯的前任國防部長跑路了,臨走前卷走了用于軍購了二十七億人民币。秘魯人已經開出了懸賞,隻要抓到那老小子就能拿到五千萬。”
興奮之中,周傑夫彈掉煙頭,搓着手說:“可要我說,别管那五千萬了。隻要能逮住那老小子,十億八億玩兒一樣就到手了。到時候想怎麽敗家就怎麽敗家,咱們倆這輩子全夠了。”
楊峥搖搖頭就打算走,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停了下來,看着傑夫說:“傑夫,你說咱們是兄弟?”
“開玩笑!過命的交情,你救了我不止一次,咱們不是兄弟是什麽?”傑夫瞪起了眼睛,好像這會兒隻要有人反對,他立刻會毫不猶豫的掏出手槍給對方理論一樣。
“這樣……那兄弟有難該不該幫忙?”楊峥繼續問着。
“該啊,怎麽不該?”傑夫誇張的喊完,臉上陡然浮現出讨好的笑容,聲音也壓低了很多:“所以這次你得幫我逮住秘魯那老小子。咱倆五五……不,三七開,你七我三。”
“可以。”
“真的?”楊峥的回答完全出乎周傑夫的預料。
“但在這之前你得先幫我一個忙。”
周傑夫仰天大笑:“哈哈哈,别說一個,就是十個也沒問題。啊!我已經看到半卡車的人民币朝我砸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