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沒這個人是什麽意思？”楊峥不死心，用力搖晃了下躺在懷中的羅坦。但太遲了，氣若遊絲的羅坦正在死去，已經說不出話。
又一枚子彈襲來，擊中了羅坦的腹部，就像是打中了一具屍體，羅坦毫無反應。
楊峥咬了咬牙，拉起羅坦的屍體做擋箭牌，朝着開槍的家夥連開了兩槍。第一槍落空了，雖然楊峥瞄的很準。但那家夥身手很靈活，而且原本屬于羅坦的馬卡洛夫手槍也不知道多久沒重新校準過準星了，或許膛線都已經磨平，所以完全沒有準頭。
第二槍，楊峥冷靜下來，看着着彈點估算着馬卡洛夫的彈道，扣動扳機。子彈準确的命中了那家夥的腦門，那家夥後腦勺炸開，雙手揚着朝後倒去。
槍聲一刻也沒有停歇，楊峥猛然覺着自己的後腰被叮了一下，他敏銳的就地一滾。随着玻璃碎裂的聲音，幾枚子彈從側面穿透玻璃打在了羅坦屍體的四周。開槍的是在護欄後的家夥！
楊峥伸手摸了摸後腰，入手的是嫣紅的鮮血。方才那枚子彈穿過了壘成木屋的木闆縫隙，動能大損，所以入肉不深。繼續留在這裏隻會被圍攏過來的伏擊者幹掉。
槍手還剩下三個，聽着槍聲與腳步聲，楊峥能判斷出其中兩個家夥的大概位置。一個在自己側面的護欄上，居高臨下；另一個正從木屋後面包抄過來。而第三個家夥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既沒有腳步聲，也沒朝自己開槍。
暫時沒時間理會後腰的傷勢，楊峥站起身，趁着火力間隙，探出身朝着欄杆上的槍手開了兩槍。比起他擊斃的第一名槍手，現在的距離實在有些遠，這會讓出膛後的子彈打得更偏。兩枚子彈一發打在了護欄後的一顆樹上，另一發鬼知道哪裏去了。
但那槍手明顯被壓制住了，矮下身子，翻滾着藏在了垃圾桶之後。楊峥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撒腿朝着前方的遊艇俱樂部狂奔而去。
情況實在太糟糕了，這些伏擊者訓練有素，楊峥足足用了六發子彈才幹掉了其中的一個。要命的是馬卡洛夫手槍的彈容量隻有可憐的八發，這意味着他頂多再有兩次開槍的機會，就得赤手空拳的對付武裝到牙齒的伏擊者了。
子彈追着他，在沙灘上形成名副其實的彈幕。楊峥能看到子彈落在前方的沙土上，擊起十幾厘米高的塵柱。他一直在胡亂的跑着，毫無規則可言，這可以有效躲避子彈。跑動之後，楊峥側頭看了一眼，他能看到欄杆邊的那家夥跨過欄杆徑直跳了下來，而另一名追擊者就在他身後不遠，甚至都不到三十米，一邊飛奔着，一邊連續不斷的開火。
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眼看就要到遊艇俱樂部的時候，楊峥分明感覺到敵人的火力陡然增加了不止一倍。他偷眼回望，發現從欄杆上跳下來的家夥居然換了一把烏茲沖鋒槍，槍口瘋狂的朝自己噴吐着火力。
跑動中的楊峥一個前撲，落在四個捆在一起的鐵皮油桶之後，密集的彈丸打在空油桶上叮當亂響。落地後楊峥就勢一滾，站起來跑上了浮動碼頭。遊艇俱樂部的碼頭上大多都是一些低矮的快艇，唯一能讓楊峥喘口氣的就是那艘雙層觀光遊艇了。
他一個大步跳上觀光遊艇，用最快的速度繞到北面，踩着船舷一側的梯子上了二層。他從敞篷的遊艇二層探出身，槍口迅速鎖定了緊随而來的追擊者。
砰！距離不過十幾米，楊峥命中了目标。遺憾的是子彈隻打中了那家夥的左上臂。更糟糕的是楊峥再次扣動扳機的時候，槍膛發出了清脆的空擊聲……沒子彈了！
被9MM子彈打得一趔趄的追擊者發現了這個情況，沒再躲避，咒罵着單手擡起手槍朝着二層的楊峥連續開火。密集的子彈讓楊峥不得不蹲坐下去，靠在船舷上思考下一步怎麽辦。
“你沒子彈了，豬猡。我會親手把你撕成碎片！”受傷的追擊者用俄語咒罵着，跳上了遊輪。靠坐在船舷上的楊峥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銳利而決絕。他站起身，雙手攀住船舷的護欄，翻身跳過去踩在船舷外的甲闆上；跟着收腿、松手，讓身體自然垂落；再然後他的雙手攀住甲闆，雙臂用力，墜落中的身體陡然停住，雙腿朝前探出去，如同剪刀一樣，從後面一下子夾住了那家夥的腦袋。
撒開雙手，楊峥的身體朝一層的船舷外傾斜，雙手抓住一層船舷的護欄，雙腿用力一擰。慣性加上楊峥本身的力量，讓那胳膊受傷的追擊者劃出一道抛物線，慘叫着砸在浮動碼頭的另一側，随即滾落進海水之中。此刻的楊峥身體已經懸空在船舷之外，他雙腳登住船體，雙臂用力拉拽，身體騰空又落回了船舷之内。
不遠處的海灘上，手拿烏茲沖鋒槍的追擊者正在更換彈夾，楊峥撿起落在甲闆上的那把俄制烏鴉式手槍，朝着遠處的追擊者連續扣動扳機。
砰砰砰！原本屬于追擊者的烏鴉式手槍精準度很不錯，哪怕距離很遠，一枚子彈依舊命中了那名追擊者。楊峥看到那家夥身體一歪，随即躲在了方才路過的汽油桶之後。
褪下彈夾，楊峥發現裏面還剩下至少11發子彈，算上已經上膛的那發，總計12發。足夠他應對兩名追擊者的了，唯一的問題是，第四名追擊者在哪兒？那家夥好像隐身了一樣，始終都沒出現在楊峥的視野裏。
正在這時，楊峥的餘光掃到身側突然出現了一個陰影。他刷的轉向左側，是第四個人！
他身體後仰着，盡量減少舉起槍口所用的時間，但太晚了。砰的一聲，他感覺到腹部傳來一陣刺痛，緊接着熱乎乎的鮮血就湧了出來。
落地之前，忍着腹痛的楊峥也開了槍。連續三槍，子彈全都落在了第四個家夥的胸口。楊峥重重的摔在甲闆上，腹部的絞痛讓他疼得額頭出了冷汗。他捂着腹部，掙紮着試圖站起身。他不确定汽油桶後的那家夥死沒死，他必須躲起來，留在空曠的甲闆上隻會成爲靶子。
砰！又是一聲槍響，楊峥的右小臂中彈，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右旋轉，右手握着的手槍甩了出去，劃着抛物線落入海水中。
楊峥再一次躺在了甲闆上，難以置信的看着第四個襲擊者慢慢站了起來，空着的左手慢慢從胸口摘下鑲嵌其上的鉛彈。
“特工楊峥，你完蛋了。”
那人有着鮮明的東歐人種特征，卻說着一口流利的漢語。他臉上挂着貓戲老鼠的神情，将手槍交到左手，右手從大腿一側抽出了一把長長的匕首。
“你是誰？”楊峥問。對方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這遠比身體裏的兩枚彈頭更讓楊峥震驚！“魯索爾？”
“魯索爾？”那人慢慢的靠近着，不屑的說：“根本就沒有魯索爾這個人，他隻是我們編造出來引你上鈎的鬼魂。”
那人一點點的接近，從陰影裏走出，楊峥終于清楚的看到他的面孔了。“紮烏爾·西拉耶夫！”楊峥從FIC内部資料庫裏看過這家夥的照片，隻是楊峥從沒想到過追擊自己的居然是他。爲什麽？他完全想不出理由。而且對方似乎很了解自己，洞悉自己的一舉一動。
“有人告訴過我，RTA讓你強得如同一頭怪物。”紮烏爾吹了一聲口哨：“看起來的确如此，這樣不利的情況下你都能殺了我的兩名得力手下，的确很厲害。爲了打中你我們策劃了很久，你絕對想不到，爲此我還綁架了一名彼得堡大學的心理學教授。躲藏在陰影裏，在你最放松的那一刻發起緻命一擊，砰！怎麽樣？死得不冤吧？”
“别逃了，沒用。我會讓你親眼看着自己的腦袋被割下來，然後用航空快遞送到FIC總部。相信我，FIC那些家夥收到這件禮物之後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左手捂着受傷的腹部，躺在甲闆上的楊峥一直倒退着。事實上雖然他很虛弱，但遠沒到如此地步。他一直在示敵以弱，等待機會。紮烏爾靠的足夠近了，左腳踩在了楊峥的右側大腿上，高高舉起了匕首。
楊峥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躺在地上猛的擰身，左腿掄起來如同鞭子一樣抽在紮烏爾反握着匕首的右手腕，緊跟着收腿，用力踹在紮烏爾的下巴上。
紮烏爾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楊峥翻滾着站起身，完好的左手接住那把半空中的匕首，喉嚨裏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朝着倒地的紮烏爾撲了過去。
楊峥猙獰着一張臉，他能看到躺在甲闆上的紮烏爾滿臉驚慌，正慌忙舉起左手的手槍。正這個時候，奔跑中的楊峥感覺右腿一痛，身體失去支撐撲倒在地，左手的匕首失去準度紮在了紮烏爾大腿側的甲闆上。是油桶附近的家夥開了槍，他打中了楊峥的右腿！
紮烏爾慌亂的踹了楊峥一腳，楊峥重新躺倒在甲闆上。太糟了，他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紮烏爾臉色鐵青的爬起來，用槍口指着楊峥：“我改主意了，你太危險，我決定殺了你之後再割下你的腦袋。”
砰砰砰！槍響了！
奇怪的是，閉上眼睛的楊峥感覺不到子彈入體的疼痛他睜開眼，就瞧見紮烏爾的胸口不停的爆着小洞，身體倒退着，從船舷上折下去，摔進海中。
有人救了自己？
又是一陣槍聲，他看見擊中自己大腿的那名追擊者脖子上爆出一團血花，仰倒在地。
“蠢貨，我知道你沒死，趕緊上船！警察快來了！”
楊峥循聲望過去，隻見浮動碼頭的另一側的一艘快艇上，穿着風衣戴着寬邊帽的家夥正在解開纜繩，在他身後，那隻高加索犬正搖着尾巴朝自己張望。
這一次，他終于看清了對方的面孔。
“張明澄！”楊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曹毓文不是說過他已經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