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該賣保險的!”文藝伐木工如同受了驚吓的兔子一樣臉色蒼白的慘叫着:“可是******羅馬尼亞根本就沒有保險公司!”
如果條件允許,楊峥絕對會笑出聲。文藝伐木工居然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個并不好笑的冷笑話。他回應的隻是一句:“跟緊我!”
“噢……啊!”
他們急速向下摔落着。飛快掉落的兩個人砸碎了流水上方結出的一層冰殼。兩個人噗通一聲跌進了瀑布下的水潭,在水中一個勁的往下沉,冰冷的水讓他們無法呼吸,還會從肢體倒軀幹漸漸的把他們凍僵。
從高處跌落時楊峥盡力不讓自己失去方向感,這是他最爲擔心的事兒。失去方向感的後果隻有兩個,要麽被凍死,要麽就是在打破水潭的冰面之前被淹死。幸運的是他應該感謝之前的飛行培訓,雖然時至今日他也沒實際駕駛過X90,但模拟倉的翻滾訓練讓他始終保持着方向感。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他入水之後從冰瀑布的底部飄出去太原,水面上的冰層可能會變得很厚,根本無法打破。
楊峥的身體随着冰瀑布下奔騰的水流不斷的翻滾,五光十色的光影在他眼前不停的旋轉。猛然間,他的肩膀撞到了水下凸出的一塊岩石,疼痛像電流般傳遍他的全身。往下沉的勢頭突然止住,他在混亂的黑暗中尋找着光亮。可是他一點光都看不見!腦袋有些發暈,雙手幾乎凍木了,心跳也變得極爲劇烈,再加上缺氧,他覺着自己的心髒已經不堪重負。
他伸出雙臂向外劃拉着,随即碰到了一具軀體。他立刻意識到伐木工的身體就在自己旁邊,楊峥拽住對方将其拉到一旁,然後這才發現伐木工的身後閃動着光芒,這才知道那個方向才是上方。
伐木工似乎昏迷了,血正從他的額頭一側往外湧,估計這家夥撞到了石頭。楊峥用一隻胳膊夾住他,使勁蹬着雙腿朝水面的方向遊去。出乎他的預料,他的腦袋很快就撞上了冰層,冰面紋絲不動。
他頭上的太陽穴突突的跳着,伐木工傷口六處的一縷縷鮮血彙入水中,模糊了楊峥的視線。他伸出手去抓冰,但滑溜溜的冰面上根本找不到借力的地方。楊峥貼着冰面的底部在水下遊動,想要找到一條裂縫,找到一個他可以利用的縫隙。
肺部火辣辣的,缺氧引起的頭痛越來越劇烈,很快就會讓他無法忍受。伐木工生死不知,而如果楊峥不能打破冰面,肯定也會死在這裏!
楊峥幹脆的丢開伐木工,雙手胡亂摸索着。片刻之後,就在他幾乎要窒息的時候,他的指甲突然陷進了一個地方,不算是縫隙,但這已經足夠了,足夠讓楊峥能借到力。他扣住,狠命的掄起拳頭砸向冰面。一下,兩下,隻聽咔嚓一聲冰面碎裂開來。楊峥的腦袋和肩膀沖出了冰面,重新接觸到了空氣。楊峥連續吸了幾口氣,屏住呼吸,返身再次潛入水中。伐木工就在下方,楊峥抓住他,慢慢将其拖出了冰面。
躺在冰冷的冰面上,楊峥緩了半天才緩過來。右手下意識的抱胸取暖,卻無意識的摸到了手槍。手槍?楊峥開始懊惱起來。看起來撞擊與缺氧嚴重影響了他的大腦,他居然忘記了自己還有一把手槍。當然,隻有老天才知道在水面下朝着至少有八公分厚的冰面射擊會有什麽後果,運氣好說不定會破開冰面,如果倒黴,沒準會被反彈的子彈擊中。
搖搖頭,不再去想手槍的事兒,楊峥爬起來,這才發現他們所在的位置就在冰瀑布的東側,處于一片濃密的冷杉林邊緣。這片森林朝着北面與東面延伸開去,看起來一望無際。
楊峥爬起來查看了一下身旁的伐木工,脈搏、呼吸,還有瞳孔。伐木工還活着,頭部的傷隻是皮外傷。羅馬尼亞人天生的厚腦殼發揮了作用,沒讓他受到嚴重的損傷。
楊峥現在的問題不僅是要給他止血,還得把他身上的水弄幹,免得這家夥被活活凍死。楊峥自己身上的衣服可以抵禦極端天氣,起到一定作用,不過此刻他發現自己的衣服上已經有好幾個地方破了口子,那是他從瀑布上方跳下來的時候蹭破的。冰冷的水已經滲入了衣服裏面,貼在皮膚上異常難受。他拉開衣服拉鏈,扯下自己襯衫的一隻袖子往裏面灌了店雪,然後用它裹在伐木工的傷口上。包紮好之後,楊峥把伐木工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滑的爬上了陡峭的河岸,走進了森林。
單看體型,伐木工明顯要比楊峥壯碩許多,但楊峥扛起來毫不費力。現在唯一困擾他的就是越來越冷的天氣,爲了保持身體的溫度,楊峥扛着伐木工開始小跑起來。
他在森林中折向了東北方,漸漸遠離了那條冰河。他依稀記得從瀑布上摔下來的時候,看見這個方向升起了幾道炊煙,沒準這邊會有一個村莊,最好是一個城鎮。
行進中,楊峥突然停了下來。他雙耳朝着那個方向颌動了下,随即發現那是馬噴出鼻息的聲音。楊峥小心的放下伐木工,讓他靠在一棵樹的樹幹上,然後悄悄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走出去約莫五百米之後,他看到前方的森林中有一片小空地,一匹會色的馬正站在空地上湧嘴巴在雪堆裏拱來拱去。
楊峥認出來了,那就是之前他騎的那一匹。楊峥現在太需要它了,有了它就可以馱着伐木工前往安全的地方。唯一的問題是,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楊峥遲疑着,四下打量。就在這個時候,那匹灰馬突然擡起了腦袋,鼻孔張得老大,朝着左邊重重的吐了個鼻息。
楊峥的眼神很好,他仔細的看過去,依稀瞧見那邊的森林裏突然多了一個顔色。心中感謝了灰馬,楊峥慢慢後退,然後開始繞圈子。他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發現一個家夥正舉着一杆老式的半自動步槍朝着灰馬的方向觀望。
毫無疑問,這家夥是追擊者其中之一。而且看起來有些頭腦。灰馬就是他牽到空地上做誘餌的,如果自己僥幸沒被摔死,灰馬就可以把自己引過來。
稍稍停頓,确認四周沒有他的同夥之後,楊峥彎下腰朝着那家夥猛的撲了出去。那家夥被楊峥攔腰摔倒,楊峥緊跟着揮拳就打。讓楊峥意外的是,這家夥腦袋被揍了一記重拳居然沒有暈,反倒靠着強悍的力量一下子将楊峥掀得朝前摔去,緊跟着掙紮着就要爬起來。
楊峥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撲倒的瞬間完成了轉身,用腳踝從前後兩個方向緊緊的鎖住了那家夥的脖子,雙腿發力猛的一擰,那家夥的脖子應聲而斷。
楊峥站起身,從屍體身上拿走了一把匕首,一把俄制軍用手槍,以及那一杆老式的半自動步槍。然後他大步走進林間空地,牽着灰馬回到了伐木工躺着的地方。扛起伐木工将其固定在灰馬的馬背上,牽着馬順着山路一路往下,朝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可憐的伐木工終于醒了。
“我們還活着?”他一動彈立刻發出了一聲呻吟,盡管有些頭暈目眩、虛弱不堪,但伐木工依舊很高興:“感謝上帝,這簡直就是個奇迹。”說着,他虔誠的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與其感謝上帝,你還不如感謝我。”楊峥沒好氣的說:“是我救了你。”
“謝謝。”伐木工虛弱的說:“但說好的翻倍傭金不能不算數。”
楊峥沉默不語,懶得搭理這個死要錢的家夥。片刻之後,伐木工又說:“我叫布爾賽諾。”
“陳柯。”楊峥報出了自己新的身份。在出發之前,FIC已經激活了這個新身份,有完整的社會活動以及經濟活動記錄。
布爾賽諾辨别了一下方向,說:“繼續走下去是個軍營——能幫你的人就在那兒。”
“羅馬尼亞國防軍?”楊峥開始皺眉。
布爾賽諾笑了:“沒錯。雖然名字還是那個名字,不過他們已經半年沒拿到軍饷了。托爾熱上尉已經窮瘋了,隻要有錢他什麽都敢幹!”
接下來,布爾賽諾提議兩個人騎馬,這樣能快一點。他的原話是沒準趕到軍營的時候他們還沒被凍死。楊峥沒有拒絕,于是飛身上馬,兩人一馬朝着軍營的方向疾馳而去。
在他們被凍僵之前,軍營出現在了眼前。盡管知道這就是軍營,但入目的景象依舊讓楊峥難以相信。這鬼地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小村子。
軍營門口兩個縮在門房裏的衛兵甚至都沒出面,隻是從窗口裏探出兩支卡拉什尼科夫,随即用羅馬尼亞語大聲叫嚷着什麽。
虛弱的布爾賽諾回應了幾聲,然後一名衛兵不滿的走進了軍營。片刻之後,一名穿着還算整齊的羅馬尼亞國防軍上尉出現在了軍營門口。
布爾賽諾指着對方說:“他就是托爾熱上尉,能幫到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