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峥快速的四下巡視了一圈。淩亂的駕駛室裏沒什麽可以利用的東西,左側那個上了鎖的小格子間因爲撞擊已經敞開,立面的維修工具箱掉在了地上,打火機的光源有限,但足夠讓楊峥看到後方固定在座椅上的兩個身影。
待将所有畫面都印在腦海裏,楊峥迅速熄滅了打火機。深吸一口氣,朝着維修工具箱摸索過去。打開維修箱,他很快就拿起了一把工具鉗。朱迪璇與曼姐情況未知,楊峥猜二女撞擊後陷入昏迷的可能性更大,畢竟兩人是在後方的客艙。自己都沒什麽事,想來兩人也沒什麽事。
而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解決愈發稀少、三人賴以生存的氧氣。抄起工具鉗,轉過身來楊峥踩着座椅開始鑿擊飛機的風擋玻璃。拜從前冒充飛行員以及參加模拟飛行培訓的經曆所賜,楊峥對飛機的結構有着充分的了解。所以哪怕方才他已經看到了掉落在地的手槍,也沒有貿貿然的撿起來朝着風擋開槍。飛機風擋玻璃設計之初首要考慮的就是飛行途中偶然遭遇的撞擊物,比如某隻傻鳥。所以風擋玻璃極爲堅固!
八十年代中期,大部分客機都采用雙層鋼化玻璃,然後用聚合物粘合在一起。而皇家一号顯然比那些客機安全系數更高一些,它的風擋采用了三層鋼化玻璃,兩層黏合物采用的是PRC聚氨酯。
冒然的後果隻會在風擋上留下些許的痕迹,然後被彈飛的子彈說不準會擊中哪兒。楊峥絕對不想被自己射出的子彈擊中,所以他很理智的選擇了工具鉗。
維修用的工具鉗很趁手,外表包裹的塑膠可以有效的保護使用者的手。一下又一下,沉悶的鑿擊聲中,鑿擊點愈發的皲裂開來,而後一小塊碎裂的鋼化玻璃被工具鉗帶動掉落了下來。楊峥立刻停止了鑿擊,張開工具鉗,咬合住那一點小缺口,随即狠命的往下拽。
令人牙酸的撕裂聲中,缺口一點點變大,跟着沙土順着缺口流淌下來,落了楊峥一臉。楊峥低下頭閉上眼,絲毫不理會掉落的沙土,繼續向下拉扯。随着缺口擴大,沙土迅速掉落,然後楊峥終于感受到了久違的新鮮空氣。
他退後了一步,雙手抖落頭臉上的沙土,揉了揉雙眼看上去,一眼就瞧見了漆黑的夜空。深吸了幾口氣,楊峥稍稍放下了心。幸好機艙沒有被沙塵暴埋在幾米深的沙土下……不過這種擔心有些多餘,沙暴的确很恐怖,但還不至于能将高度近四米的機艙給徹底埋葬。
借着些許的光亮,楊峥返身從維修箱裏找到了小手電筒,打開之後朝着駕駛艙後方尋去。朱迪璇與曼姐兩女就固定在空乘小廚房所在的折疊座椅上。朱迪璇距離楊峥最近,楊峥走過去伸手探了探朱迪璇脖子上的動脈,脈搏有力,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他用右手輕輕拍了拍朱迪璇的臉頰:“醒醒,醒醒!”
朱迪璇先是蹙了蹙眉頭,微微睜開眼立刻就被強光手電射出的光線刺得又重新閉上,跟着又将手掌遮擋在眼部。直到楊峥将手電筒移開,朱迪璇才逐漸清醒過來。
“我們……墜機了?”
楊峥點點頭:“還算幸運,起碼我們都還活着。我去看看曼姐。”
曼姐就在過道的另一邊,她的警覺性明顯要高于朱迪璇。楊峥的手剛剛觸到起動脈,曼姐立刻就蘇醒了過來。醒來的第一時間,當她回想起墜機的時候,立刻将頭轉向自己的左側,直到看見朱迪璇安然無恙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怎麽這麽黑?”曼姐有些不解的問。
“第一,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們所在的這部分機艙被沙子埋了;第二,盡管不知道時間,但現在肯定天黑了。”不再理會看起來沒什麽事兒的曼姐,楊峥一邊回答着,一邊返身去幫朱迪璇解開安全帶。
曼姐朝機頭張望了一眼,依稀能看到透過風擋缺**進來的些許光亮,随即惱怒的抱怨了一嘴:“該死的沙暴!”
如果沒有這場沙暴,恐怕在天黑之前他們就會被趕到的救援直升機接走。天可憐見他們足夠幸運,墜機過程中連續的翻滾與撞擊隻是讓他們受了一點小傷,否則不論是内髒受創抑或者傷到了動脈,也許救援趕到的時候他們早就成了屍體。
沒錯,身爲皇室公主的朱迪璇很尊貴,絕對超過讓其聲名遠播的歌手身份,但這并不意味着她會擁有多麽大的特權。所以這種鬼天氣下,哪怕首輔張孝達強硬的下達救援命令,趕赴救援的軍官與士兵們也絕對會抗命不從。兩百年的社會變革,讓尊崇的皇室掉落凡塵,于是某些時候皇室會變成一道數學題:爲了一個人而搭上一群人值不值?
這個問題永遠都沒有明确的答案。當對手是敵對勢力與國家的時候,士兵麽義無反顧;而對手變成狂暴的大自然的時候,士兵們就不會這麽想了。
搖了搖頭,曼姐将無奈與清醒抛諸腦後,解開安全帶站起身試着活動身體。這時候,出來一聲朱迪璇的驚呼:“嘶……我的右腳不能動了。”
楊峥用嘴叼着手電,迅速俯下身檢查朱迪璇的右腳踝。感受着腳踝傳來的些許刺痛與異樣的觸感,黑暗中的朱迪璇眼睛晶晶亮着,神思複雜。
良久,楊峥說:“問題不大,隻是扭傷,現在有些浮腫,沒傷到骨頭。”
話音剛落,刺耳的‘吱嘎’聲中,楊峥明顯的感覺到機身朝着尾部沉了一下。沒時間考慮到底遇到了什麽情況,直覺告訴楊峥這裏絕對不是久留之地。
緩緩站起身,楊峥沖着曼姐說:“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