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房間的途中,朱迪璇面色鐵青。發生這樣的事,換成任何人都會感覺不愉快。曼姐就跟在她的身旁,不停的說着:“伊拉克人的素質真讓人感到擔心,居然會朝一位女性投擲鞋子!”
“我不隻是一個女性,還是大明的公主。在伊拉克人看來,我代表着皇室的臉面。”朱迪璇漫不經心的說。
“那就更過分了!”曼姐語氣愈發的憤怒起來:“襲擊皇室成員等同于襲擊國家元首,我會向哈瓦爾總統提出抗議。”
“别做無所謂的事了。”朱迪璇說:“多餘的舉動隻會将那名不知所謂的記者捧成英雄。”
朱迪璇看得很清,事實也如同她所預料的那樣發展。當伊拉克司法系統起訴紮伊德襲擊外國皇室成員的時候,來自阿拉伯世界的将近兩百個律師團隊站出來表示願意爲紮伊德辯護,而且是免費的。這當中不排除大多數别有用心的炒作者,可通過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阿拉伯世界對大明帝國的敵視。
而當伊拉克司法系統宣判紮伊德入獄三年後,超過一萬名來自各地的阿拉伯人在巴格達舉行了示威遊行,要求釋放他們心目中的英雄紮伊德。迫于民間的壓力,哈瓦爾政府在拘禁紮伊德三個月後将其釋放。其最終的結果就是紮伊德用一雙價值六十人民币的坦途運動鞋換來了名利美色三收,成了次年數得上号的人生赢家。
“總不能就這麽輕易的放過那個混蛋!”
“我說了,走正常程序就好。”朱迪璇有些疲憊的說:“而且那雙臭鞋也沒砸到我——”她的美目掃了一下跟随在其後的楊峥:“——我的英雄又一次救了我。”
跟在後面的楊峥其實距離并不遠,大概三米左右,而且他的聽覺很靈敏。所以他完全聽清了朱迪璇的話,但沒法接話的楊峥面無表情,隻當什麽都沒聽見。
朱迪璇的話讓曼姐的怒火轉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心。剛才的事隻能算是一個滑稽的插曲,而現在的問題才是大問題!
回頭瞥了一眼楊峥,曼姐皺起了眉頭。回到房間之後,盡管她覺着時機不對,但還是說了出來:“公主殿下,我覺着您有必要對楊峥保持克制。”
“爲什麽?”
曼姐用沉默,以及滿是擔憂的雙眼做回答。正在卸首飾的朱迪璇怔了怔,說:“你不會以爲我對他有什麽吧?”
曼姐持續的沉默,等于默認了這一說法。朱迪璇歡快的大笑起來,透過鏡子揮了揮手說:“放心,我不會去跟那隻小貓搶男友的。”
曼姐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她可是清楚的記得,眼前的公主殿下當初爲了成爲一名歌手,簡直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個性執拗的公主殿下,一旦看中了某樣東西就會用盡全身力氣去追尋,字典中從沒有放棄這個詞。曼姐現在隻能期盼着朱迪璇方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鬧劇一般的新聞發布會之後,朱迪璇今天的行程還沒有結束。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朱迪璇乘車出發前往阿沙蔔體育場進行演唱會前的彩排。
臨近十月下旬,巴格達日間最高氣溫保持在二十八攝氏度,夜間會降到十四度左右。朱迪璇穿着簡單的牛仔褲與長袖T恤,戴着一頂滿是鉚釘的棒球帽與墨鏡,在樂隊音響以及燈光的配合下,站在搭建好的舞台中央輕哼着曲子踩着場。期間還跟後續趕到的舞蹈團隊跳了幾段有氣無力的舞蹈。
聽着那好似磨牙一樣的聲音,看着那有氣無力的舞蹈,楊峥很難想象台上那個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好似沒睡醒的慵懶勁的女孩,就是在全球備受追捧的國民偶像。
比起下午的新聞發布會,彩排現場的安保工作要簡單了許多。封閉的體育場,延伸到體育場五百米外的封鎖線,這一切讓保镖們的工作變成了擺設。楊峥巡視了一圈,确認沒發現安保漏洞之後,就尋了個角落,靠在那裏饒有興緻的看起了朱迪璇的排練,一曲又一曲。
朱迪璇好似蚊子一般的吟唱,聽起來就像是催眠曲,聽得楊峥眼皮越來越重。所幸在他瞌睡之前,彩排結束了。楊峥看了看時間,時針指向次日淩晨兩點鍾。于是楊峥明白了,國民偶像不是那麽好當的,人們看到永遠都是她表面的光鮮,卻很少有人知道其背後的辛苦。
回到巴格達飯店簡單的休息了一下,睡了都不到五個小時,朱迪璇又前往體育場進行最後的彩排工作。出發的時候,楊峥赫然看到國民偶像雙眼四周的黑眼圈。
有些疲憊的朱迪璇沖着楊峥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說:“别擔心這個,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化妝師。”
朱迪璇沒撒謊,白天進行的最後彩排中,她換上了演出服,頭發精心吹洗造型,臉上更是精心的化了妝。一改昨晚的有氣無力,朱迪璇在舞台上變得活力四射,歌聲也從蚊子一般的哼唱變得高亢起來。
從電視裏看演唱會與現場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感覺,朱迪璇的聲音機具穿透力,最奇妙的是高音的時候不發出沙啞的聲音。中間一首曲子,爲了增加舞台效果,後台工作人員在舞台上擺了一圈裝了一半水的水杯。朱迪璇就站在圈子裏,先是淺吟低唱,高潮的時候陡然迸發出穿透雲霄的聲音。那好似海豚一樣的聲音持續着,直到四周的水杯依次破裂、爆開。
那一刻楊峥被震撼了。寬廣的聲帶代表着天賦,而那完美的控制技巧則代表着朱迪璇爲之付出的努力與艱辛。大明公主的身份的确爲她罩上了一層美麗的光環,但朱迪璇的成功絕非偶然。
下午兩點左右,最後一次彩排結束了,演唱會進入倒數計時。朱迪璇在一群人衆星捧月一般的護送下返回了巴格達飯店,一路上含着胖大海,閉着眼睛任由雇請的私人按摩師幫其放松着聲帶。
朱迪璇已經進入了完全忘我的工作狀态,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和楊峥說些什麽了。這讓楊峥又從她身上看到了一些難得的品質,比如認真,跟責任感。
在巴格達飯店草草的休息了兩個小時,朱迪璇又返回了阿沙蔔體育場。拜那名叫紮伊德的記者所賜,出于安全以及面子上的考慮,演唱會的入場券最終隻限定給聯軍士兵。這可幫了楊峥他們這些保镖大忙,他們可以将攜帶武器的圖謀不軌者阻攔在體育場外,卻沒法阻止伊拉克人朝舞台上投擲鞋子。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了,那一定會讓大明乃至伊拉克臨時政府臉面難堪。不得不說,紮伊德那家夥起了個壞頭。據說今天就有人仿效紮伊德,朝巡邏的聯軍士兵投擲鞋子。其中一個家夥運氣很糟,一隊巡邏的士兵沒看清他手裏拿的是什麽,于是被打成了馬蜂窩。
盡管将最大的危險源阻攔在外,但保镖們依舊沒有放松。他們在體育場入口,仔細的檢查票根,搜尋着每一名入場者的全身,盡可能的将一些危險都排除在外。楊峥也沒了白天的輕松,他依舊我行我素,穿行在下方的觀衆之中,尋找着可疑的家夥。
下午六點鍾,朱迪璇的****演唱會開始了。開場絢麗的焰火中,一身皮衣的朱迪璇乘着升降機出現在了舞台中央。一首成名曲《青鳥》徹底引爆了現場,讓全場近五萬名觀衆和着歌曲搖擺着身體,不停的尖叫着朱迪璇的名字。
演唱會在一首接一首或高亢或節奏鮮明的搖滾歌曲中度過,期間英倫女星全球唱片超過五千萬張的傑西·布朗登台唱了兩首歌,讓朱迪璇休息了一刻鍾。
現在的楊峥已經沒空去關注舞台上的朱迪璇了,他全神貫注的巡視着,找尋着可疑者。巡視到B區入口的時候,楊峥皺着眉頭停了下來。按照分配,B區入口會有四名保镖守衛在這裏,可現在這裏卻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楊峥接通入耳式通訊器,剛準備呼叫,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緊跟着姜昊冬四個人從拐角走了出來。看見楊峥在那裏,四個人彼此快速的對視一眼,腳步明顯的遲疑了一下,緊跟着又神色如常的走了過來。
“你們去哪兒了?”楊峥問。
姜昊冬說:“洪方剛才聽到了可疑的聲音,我們過去看了一眼。”他揮了揮手說:“别擔心,隻是混凝土裏的鋼筋熱脹冷縮。這座體育場已經很老了。”
他的老搭檔洪方這時候點了點頭,佐證着他的說辭。
楊峥皺了皺眉,還想追問什麽。這個時候,後方傳來了朱迪璇的歌聲,不同于以往,那是一首英文歌。旋律讓楊峥很熟悉,他轉過頭,就瞧見盛裝的朱迪璇獨自一人在舞台上抱着麥克風忘情的唱着。是《Innocence》,一年前楊峥親手将這首歌交到了朱迪璇的手裏。
這首歌從沒出現在朱迪璇的任何專輯、演唱會裏,楊峥一度以爲這首歌會塵封,然後消失在時光中。沒想到朱迪璇會放在今天演唱,在自己這個名義上的作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