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入冬,花錦容于上個月便是出了府,聽人說是出去辦事了。
從那日起,她便明白,那句嫁娶,原不過是童言無忌罷了,怪隻怪她,當了真。
南宮飄雪單手枕着頭,坐在梳妝台前。
有人說,人若心老一分,身便老十分。如今,她算是老幾分?
“夫人,不好了?”茗煙急忙忙跑了進來,喊道。
“怎麽了?”南宮飄雪慵懶看去。
“莊主,莊主他中毒了!”茗煙粗喘着氣,面上更是焦急一片。
“中……中毒?”南宮飄雪神情呆滞的站了起來,袖口将桌邊的胭脂盒掃落,竟也沒有注意到,隻是腳步遲緩的朝茗煙走去,兩手抓住茗煙的肩膀,不敢置信的問道:“他,武功不弱,怎……怎會中毒?”
“夫人,奴婢也不知,莊主被人暗算,如今已昏迷不醒,被人擡到住所裏去了。”
茗煙的話語剛落,南宮飄雪早已向外跑去,動作快的,來不及人有所反應。
花錦容,你不能死,這世上誰都能死,隻有你不能死!
“夫……夫人?”守門的看到南宮飄雪喘氣的樣子不由一驚。
“莊主,可在裏面?”
“在。”
得到答案,南宮飄雪便是一掌将門推開,急急走了進去。走到内屋,便是瞧着床邊圍着好幾個人,司徒柔也在裏頭。
南宮飄雪沒有細想,便是走了過去,司徒柔瞧見了,喊了一聲姐姐。南宮飄雪沒有去看她,隻是問道:“誰是大夫。”
“夫人?”管家聽到聲音,轉過身來見到南宮飄雪有些驚訝,遂指了指身旁正在号脈的藍衣少年:“這是神醫,顧惜風。莊主的朋友。”
“不知,他可還有救。”南宮飄雪提着心小心翼翼的問道。
顧惜風不語,隻是面色卻是沉重了幾分。
南宮飄雪也不願等他作答,便是走上前去,将顧惜風一把推開,将手搭在花錦容的手上,号起脈來。脈象一沉一浮,時有時無,面色霎時灰色一片,眼眸伴着顫抖:“弑、絕、散。”
一字一字緩緩出口,話語落地,更是将周圍的空氣凝結在了一點傷。
顧惜風長歎一口氣:“不虧是南宮家的人,可惜這毒已入五髒六腑。“
南宮飄雪看着花錦容,那張從未對她溫柔過的面龐,此刻死氣沉沉的躺在這裏,似乎能看見生命從他身體中流逝。眼眸顫了顫,眼眶中有着淚光打轉。
花錦容,我不會讓你死的。
南宮飄雪看了眼周圍的人,冷聲吩咐道:“除了顧惜風,你們都出去。”
“夫人?”管家有些不解。
“如今容哥哥重病不起,我絕不出去。”司徒柔堅定道。
“不要忘記,我是這落花山莊的莊主夫人,如今莊主不醒,我說的話便是一切,還不給我出去!”南宮飄雪冷聲吼道,周身上萦繞着一股不可反抗的威嚴。
“司徒小姐,我們先出去吧!”管家看了看南宮飄雪,便也柔聲勸着司徒柔,将她帶離了去。
“夫人,你想與顧某說什麽?”屋内在無他人,顧惜風這才開了口。
“弑絕散雖入五髒六腑,可還未侵心髒,若能找到陰時人,将毒移去,才能解。”南宮飄雪目光溫柔地看着花錦容,語氣淺淡。
“是,可這陰時人并非這麽好找,就算找到陰時人,移毒到那人身上,那人也至多活三年,沒人會願意這麽做。”顧惜風目光看向南宮飄雪。
南宮飄雪一笑,轉過頭去看向顧惜風:“若我說,我就是陰時人呢?”
“夫人,你……”顧惜風面色一驚。
“不移毒,他隻能活三天,若移毒,我能活三年。誰能保證,這三年内不能找到解藥呢?”南宮飄雪揚起一抹笑容,蠱惑道。
“可是……”
“顧神醫,沒有什麽可是不可是的。救他!”南宮飄雪堅定道。
顧惜風看着南宮飄雪,歎了一口氣,久久之後才點了點頭:“旁人都說,夫人與莊主如陌生人一般,可在顧某眼中,怕是再也沒有人如夫人這般愛莊主了。”
“愛?”南宮飄雪扯開一笑,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淚光。愛和恨其實都一樣,都見不得他死。
南宮飄雪斂去了情緒,催促道:“顧神醫,開始吧。”
顧惜風一把将花錦容從床上拉起,盤腿坐在他身後,雙手抵在花錦容的背上,南宮飄雪坐在花錦容前,花錦容的手抵在她的背上。
毒素一絲一毫的傳到她體内,身上漸漸有些泛起熱,五髒六腑似在被蟲子撕咬一般,疼的她有些泛起顫來。南宮飄雪緊緊咬着唇,将唇瓣都咬破,咬出血來,都不敢動一下。
“好了。”顧惜風收了力。
“謝謝,顧神醫。”南宮飄雪道了一聲謝,便是走下了床。
顧惜風将花錦容放好,便是走上前,看着靠着床邊面色慘白如紙之人,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遞給南宮飄雪:“吃下它,雖不能解毒,卻也能少些痛楚。”
他知道,這被移毒之人,會受到多少痛,可謂是痛不欲生,即便是壯漢也承受不住。可她卻在這半個時辰之内,一字爲吭,這該有多麽強的精神力啊!
“謝謝。”南宮飄雪也不推卻,接過手,便是吞了下去,身上的疼痛頓時緩解了不少,看着顧惜風,認真道:“顧神醫,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什麽?”
“不要告訴他,是我救了他,就說是靠你的醫術。”
“爲何?”顧惜風不解道。
“我不想他以後對我好是因爲愧疚,我甯可他厭我,惡我,也不要這份愧疚。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卑微不堪。”南宮飄雪羸弱一笑,在這場愛情裏,她早已輸的一敗塗地,可至少,這份尊嚴她不想舍去。
“好。”顧惜風看着南宮飄雪,眸子一顫,有些無力的答應道。
“麻煩,顧神醫了。”南宮飄雪感激道。說罷,便是轉身朝屋外走去,不理會屋外的人,徑直朝自己院子快步走去。
待回了屋,南宮飄雪這才松了一口氣,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的噗通一下摔倒了下去,背靠着門,一口黑血從嘴中噴出,漸染上了衣裙,暈出一朵旖旎之花。
南宮飄雪嘴角卻是隐隐約約揚起一分笑意。
花錦容,幸好,你還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