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接受,宋慧萍已經沒有别的辦法。
因爲太過了解自己的兒子,因此也知道一旦他想要做,或者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不管自己怎樣橫加阻攔,他也會達到自己的目的。若他真的喜歡南笙到這種地步,接受也并非不可能。
可是宋慧萍要想的遠的多,她會想,若上天眷顧,南笙依靠着那10%的幸運清醒了過來,那麽她和江離城的婚姻會如何走下去?她會因爲感激而繼續,還是因爲心意而分手?
不管哪一種都不會是宋慧萍想要見到的結果。
而這也并非是宋慧萍最爲擔心的,她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若在經曆了兩段失敗的婚姻之後,會不會徹底迷失在這情感的迷霧裏。
就這樣,南笙和江離城結了婚,南笙正式成爲了江太太。當宋慧萍知道江離城是對自己用了緩兵之計之後卻是已經晚了,那時的他們卻是真的結婚登機了。
江離城不曾想過,當初拒絕南修遠的事情,有一天自己會親自提起,即便是權宜之策。
宋慧萍是很想發火的,可是她也意識到哪怕自己現在和江離城斷絕關系,他也不會放棄南笙的,于是她隻好按捺下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們之間的婚禮注定不能存在,隻是一家人簡單的吃了一頓飯,飯桌上南笙難得的很安靜,看着沒見過幾次面的宋慧萍面上忐忑的很,身體一直瑟縮在江離城的身側,不敢擡頭。
宋慧萍見此,露出微微的一笑:
“她對你倒是依賴的很。”
江離城笑笑,沒有回應。
母親不會知道,讓南笙變得像如今這般對自己依賴和信任,他究竟花費了多大的精力,她似乎恐懼一切事物,包括南修遠,所以讓她認可自己,接受自己,相信自己并不是一條太過好走的路。
幸運的是,他堅持下來了,所以才有了南笙如今對自己的依賴。
晚上江離城送南笙回房休息,看到她睡着之後才悄悄離開,卻不想在門口遇到了宋慧萍,不過與其說遇到,還不如說是她特地站在這裏等自己。
江離城笑笑:
“媽。”
“如今都已經結了婚,怎麽還分房睡?”
“她如今的身體狀況不适合。”
大概是早就料到會遇到這樣的問題,江離城表情依舊淡然如初,宛若什麽都不能讓他有任何其他的情緒,他示意宋慧萍去客廳,宋慧萍點點頭,轉身離開。
江離城在她看不見的身後疲憊的揉揉眉心。
其實他和南笙從未分房睡,即便是沒有結婚的時候,她太過依賴自己,對周身的不安全感以至于晚上要牽着他的手才能入睡,半夜會醒來至少三次以上,若自己不在,又會是一場翻天覆地。
所以,南笙入住江家之後,江離城和南笙之間等同于同床共枕。
隻是,什麽也沒有發生而已。
江離城知道南笙看似在自己身邊,可是她卻并不屬于自己,也終會有一天她會離自己而去,可是這并不代表此時此刻,他對于南笙就不會有任何的責任。
他有時候也會在想,自己對于南笙的感情究竟到達了一種什麽樣的地步,竟然讓他偶爾回頭看自己這一年走來的路時,竟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是那樣的陌生。
南笙的月經并不穩定,有時會時隔幾個月不來,有時卻又會隻間隔半個月,江離城帶她看了很多醫生,卻均沒有太大的效果,畢竟這和她還未恢複的身體狀況有關。
也因此南笙的每次月事總是讓江離城有些措手不及。
南笙的失常也表現在對生活最起碼的認知上,她變得不了解月經是什麽,對從自己身體裏流出的鮮紅血液除了感覺到恐懼,偶爾也會感到好奇,恐懼還好,可如果一旦好奇,若江離城一個不注意,怕是整個房間都會或多或少的沾染上她的血迹。
每當此時,江離城卻從未發過一次火,甚至表現的比平時還要耐心許多,抱住東跑西跑的南笙,顧不得她手中的血是否會沾染到自己的身上,附在她的耳邊,耐心的勸哄着。
那是隻屬于兩個人的悄悄話,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麽,反正每當江離城這麽抱着她的時候,她總是會聽話的安靜下來,然後淡淡的笑着,宛若世界上最爲無憂無慮的姑娘。
江離城會幫南笙洗澡,因爲她一個人去洗的話經常會不知道冷熱水的使用,不是将自己凍的渾身發抖導緻感冒,就是全身輕微燙傷,而她又不許除江離城之外的任何人靠近。
對此,江離城其實也并不願意,畢竟他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一個喜歡南笙的男人。
他是煎熬的,卻不得不做,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江離城最爲狼狽的時刻,失常的南笙并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雖然每次江離城都會讓她穿着貼身衣物,可是她每次都會因爲不舒服而企圖扯掉,江離城自然會阻止,可難免也有阻止不及時的時候,看到她身體的時候,說不沖動是假的,說不想要是假的。
可是他必須控制下來,想到她的身體狀況,想到她如今的失常,也想到她心裏的那個人……
狀況百出對于失常後的南笙來講,等于家常便飯,這五年期間,她失蹤的次數江離城已經數不過來,不是不能将她囚禁在家中,可江離城并不想像看押犯人那樣看管着她。
她隻是生病了,可是她還是個人,他不能如此對待她。
所幸早在失蹤事情第一次發生的時候,他便送給了南笙一條項鏈,裏面有定位系統,不管她走到哪裏,他總能第一時間将她找到。
五年期間,江離城爲南笙做到了所有的不可能,妥協了所有不可能,一些在他看來自己想也不曾想過,更不可能會去做的事情,在南笙的面前則變得那麽輕而易舉。
一次商業聚會,江離城無法推脫,盛裝出席,一位許久未見,如今已經爲人父的好朋友聽說了他的狀況将他拉至一邊輕聲問他:
“你這樣不累嗎?照顧着一個不太正常的孩子。”
江離城隻是笑笑,反問道:
“你照顧自己的孩子會感覺到累嗎?”
那人看着江離城,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并非是因爲他的話,而是他神情和眼眸中的那抹滿足,于是他在想,即便那個人在其他人的眼中是不太正常的,可在江離城的眼中,她始終是她,未曾改變過一絲一毫。
——
江離城輕描淡寫的講完五年,輕抿了一口水,看向顧琛:
“他們都很好奇,我哄南笙的時候,在她耳邊說的是什麽,不知道你是否好奇?”
顧琛沉默。
江離城淺笑:
“其實是個謊言,我告訴他‘顧琛馬上就要來了’。”
顧琛眼眸中有些許的變化,江離城見此依舊淡然的笑:
“我和她的婚姻開始的時候是情勢所逼,但并不代表現在我就會拱手相讓,你和她從認識到相愛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卻爲她制造的美好回憶少之又少,我和她同床共枕五年時間,悉心照料,寸步不離,我就不信我掏心掏肺的五年比不上你步步爲營的一年,顧琛,你真的毫不介意她曾是我妻子,躺在我的身邊,和我赤誠相見嗎?”
江離城說這話是故意的,也有意誤導顧琛,因爲他就是想看看顧琛會不會對此介意,畢竟這五年期間的朝夕相處是事實,她是他的妻子是事實,他們也曾親密如初是事實,若顧琛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這道坎兒,那麽江離城又怎麽能相信他可以帶給南笙幸福呢?
顧琛的手不自覺的開始握緊,江離城淡淡的掃了一眼,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還有事,告辭。”
顧琛看着他離去,很想将他拉回狠狠的揍他一拳,問問他爲什麽在南笙生病的時候趁虛而入,可是他的資格在哪裏?江離城說的都是對的,他悉心照料阿笙五年是不争的事實,而自己步步爲營将她一步步逼成如今這副模樣卻是咎由自取。
當初他曾問阿笙‘你愛他?’,阿笙并未回答,他曾以爲是阿笙想要搬離靜園的理由,可如今,他卻沒有那個自信了。
自己在她最爲需要自己的時候,不在身邊,而另一個人卻适時的填補了那個空缺,若是情感轉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顧琛苦笑,笑如今的局面其實是自己自食惡果。
還未等顧琛平複下心情,唐牧川卻打來了電話,看到唐牧川名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的那一刻,顧琛已經猜測到了是什麽事情,面色恢複如初,按下接聽鍵,唐牧川憤怒的聲音立刻傳來:
“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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