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迫切的想要去西郊,無奈她分辨不出東南西北,即便知道方向,她也記不起這座從小長大的城市中所謂西郊的位置。
她踉踉跄跄的走在車水馬龍的道路上,耳邊是接連不斷的鳴笛聲,一聲接着一聲,讓原本就因爲找尋不到方向而略顯慌亂的她,此時更爲緊張和惶恐不安。
臨近正午的t市市中心,因爲一個身着白衣,又渾身沾血的女子的闖入而顯得混亂不堪,爲了避免悲劇的發生,車子橫七豎八的停在了十字路口,四面的道路全部開始擁堵。
交警開始上前處理,想要将摔倒在地的南笙強行帶走,無奈她卻一把抓住了交警的手腕,張口咬在他的手上。
不知輕重的力氣讓交警條件反射的将她甩開,剛剛被攙扶起的南笙就這麽又狼狽的跌倒在地,這一次比之前更狠,讓她竟沒了起來的力氣。
三月末的t市不算熱,可是被太陽烘烤了一整個上午的道路氣溫也是不容小觑,而南笙與地面的親密接觸,竟感覺到了溫暖。
她躺在炙熱的地面上,看着頭頂那片蔚藍色的天空,白雲随風遊動,有小鳥掠過上空,她竟沒由來的羨慕起那雙翅膀。
她好想飛,飛到西郊,去看看自己的父親是不是真的離開了自己。
她也好想飛回到五年前,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個女人告知自己的真相是不是真的,顧琛,那個自己此生最愛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對父親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
五年之間,她總是能很快的遺忘剛剛發生過的事情,也因此這五年的記憶對她而言是空白的。
這一次,她多麽也希望遺忘再度上演,可是她卻異常清晰的記得那個女人所說的每一句話,乃至她看着自己的神情,且不斷的在自己的耳邊和眼前重複上演。
像一場被人按下了重複播放的電影,而操控權卻并不在自己的手上。
周遭圍了不少的人,各個帶着探究和審視的目光,南笙無力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看,但她從耳邊越來越大的議論聲中開始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她試着讓自己站起來。
可是虛弱的身體,連續不斷的摔倒,頭頂的烈日,每一個都在消耗她體内僅剩不多的力氣。
搖搖晃晃中,她似乎看到有一個人正在快速的靠近自己,然後在自己支撐不住之時及時扶住了她。
南笙以爲是顧琛,下意識的想要逃離,畢竟剛才那個女人的話還在猶在耳邊,可是還未待她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那人卻是先出了聲,他說:
“顧太太。”
不管是誰,不要是顧琛就好,這是南笙昏倒之前唯一的想法。
——
靜園,主卧。
顧琛看着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南笙,緊皺的眉頭就沒有解開過。
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當自己跟随監控錄像趕到市中心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她渾身是血,無比狼狽的被一群人包圍着,因爲擁堵了交通,有些人還在罵罵咧咧,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聽到。
慕言已經幫南笙做了詳細的檢查,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用具,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顧琛:
“拜托你不要用這麽吓人的表情好不好,南笙就算現在醒來也會被你吓暈的。”
顧琛面色不改:
“她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礙,額頭碰上,膝蓋和手肘處擦傷,都是皮外傷,按時擦藥,一個星期就沒事了。”
“皮外傷?會流那麽多血?”
慕言摸了摸鼻子:
“那個……她衣服上的血是女人每個月都會有的……經血。”
相比與慕言的不好意思,顧琛反而舒了一口氣,經血總好過她受傷流血。
“她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打了鎮靜劑,要到晚上了,不過也要看她的身體狀況,可能明天早起也說不定。”
顧琛走過去,在她的身邊站立,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她,可是竟沒有那個勇氣,現在她看起來是那麽的脆弱和無力,自己的觸碰會不會弄痛了她?他想,但不敢。
慕言将顧琛的動作盡收眼底,微歎一口氣:
“看着比較吓人而已,你摸摸她還是可以的。”
顧琛靜默了幾秒鍾,終是收回了手,轉過身來看着慕言:
“你留下來照顧她。”
慕言訝異的指着自己:
“我?你開什麽玩笑?我下午還有事情呢?”
“這事沒得商量。”
說罷就往門口走去,慕言愣了一秒鍾,随即反應過來的急走幾步将他攔下:
“你要去做什麽?找唐瘋子?阿琛,你……”
顧琛看着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陰冷,以至于他說出口的話都像淬了一層冰,因爲恨意,而顯得咬牙切齒:
“之前顧念南笙不在身邊,顧念牧川,我可以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但這并不代表我是沒有底線的,她不該将主意打到南笙的身上,當年她将一顆子彈打入阿笙的小腿,我還她一槍,如今我不會輕易算了,阿笙今日所受到的屈辱,我定讓她數以百倍的還回來。”
慕言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之前對凡事不上心,是因爲無所謂,在胡鬧也不會影響了他們這些人的情誼,可如今因爲一個唐七七,顧琛和唐牧川之間的隔閡怕是避免不了,而他身爲中間人,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你可知道這麽做的後果?你若對唐瘋子做了什麽,你和牧川之間怕是再也無法心無旁貸。”
顧琛冷笑一聲,指了指躺在床上宛若布娃娃的南笙:
“我若什麽也不做,你可想過阿笙的後果?今天是她僥幸撿了一條命,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能保證她還會像這一次活着活來嗎?即便你敢保證,我也不會再讓她冒這樣的險。”
“阿琛……”
“慕言……”顧琛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短暫的停頓過後,是滿腔的無力和自責:“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五年前我答應過她不會讓任何人傷了她,五年後将她從芝加哥接回t市,我同樣對她做出了承諾,可是我沒有一次做到過,我總是讓她受傷,一次比一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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