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對餐點的挑剔,這些年偶爾的相聚吃飯,秦瑟是多少知曉的,正因爲如此,所以才會對眼前的這一幕感到諸多驚訝,她其實明白顧琛的心意,也明白他的做法,可是反差太大,又發生在自己的眼前,她在片刻之間無法消化。
湯喝完了,顧琛接過碗放在了餐桌上,笑問南笙:
“阿笙還要喝嗎?”
南笙的目光落在那隻碗上,許久未動,顧琛察覺到什麽,或許隻是在擔心到她想起什麽,笑着牽起她的手,将她拉離餐廳:
“既然吃飽了,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沒拒絕,像一個孩子跟在他的背後,亦步亦趨。
秦瑟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客廳,有片刻的怔忡,她突然覺得很心傷,不明白爲什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經過五年的時光卻落得滿身風霜?其實,滿身風霜的人又怎會是他們兩個?
想起自己,秦瑟除了苦笑,什麽都不能給自己。
電話響了起來,秦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淡然接起,屬于唐牧川的聲音就那麽透過電話傳入耳朵,她聽到他說:
“我在靜園門口。”
秦瑟挂了電話,坐在原位幾秒鍾後,終是起了身走出主宅,向靜園門口走去。
——
南笙很安靜,安靜顧琛連她的呼吸都數的清,他臣服于這樣的安甯時光,卻顧忌南笙如今的狀态總想引着她多說一些話,哪怕是無關緊要的,或者是自己不願意聽的。
他指着園中的噴水池,問南笙:
“阿笙還記得在那裏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南笙止了腳步,看着那座在月光和燈光的籠罩下,熠熠生輝的噴泉,目光微怔,片刻之後嘴角卻是漾出了淡淡笑意,她還是沒回答顧琛的問題,但是她的神情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顧琛笑笑,牽着她的手走過去,然後和她面對面站立着,向來冷清的目光卻在看着她的時候,變得柔和萬千,他說:
“阿笙,我想和你擁有一個家,我去賺錢,你在家,覺得無聊可以繼續上學,或者約幾個好朋友去逛街,想買什麽買什麽,因爲你男人并不缺錢,也可以去旅遊,選幾個自己喜歡但沒去過的國家,走一走,看一看,但最好不要去太久,半個月是期限,因爲我會很想你,你不用去上班,不需要面對自己不感興趣的金融,也不必爲了人際關系而隐忍自己的情緒,可以穿你喜歡的t恤和牛仔褲,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但我希望你還是要起床吃早餐,如果覺得困,早餐過後可以繼續回房間睡覺,如果你偶爾想起我,可以讓司機帶你去公司,我會盡量壓縮會議和工作時間,陪你在t市最高的建築裏看看夕陽漫紅天邊的美景……”
這樣的話語,以及眼前的這一刻,和記憶中的某一刻無聲重合,南笙有一種穿越回到五年前的錯覺,仿佛她還是當時那個敢愛敢恨,配得上顧琛的傻姑娘。
她突然發現,五年時光匆匆掠過,自己在這其中已經蹉跎的不成樣子,而眼前的男子卻還是一如最初般美好如初,他飽受時光愛戴。
這一點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隻是爲了片刻溫暖,她不讓自己去想,可如今這樣的對比讓她驚訝發現,她和顧琛早已經在五年前就劃開了界限,成爲了兩個世界的人。
南笙掙開了顧琛握着自己的手:
“我累了。”
她才剛剛睡醒不到一個小時,怎麽會困?這樣的借口實在拙劣,但顧琛卻并不拆穿,淺淺微笑:
“好,我陪你回去。”
南笙轉身即走,顧琛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幾秒鍾,微不可聞的歎出一口氣,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行走到一半的時候,南笙迎面撞見了正緩步走來的秦瑟,秦瑟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南笙,目光掃一眼她身後不遠處的顧琛,雖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卻終究還是了解一些的,拍了拍南笙的肩膀:
“不要想太多,我今晚陪你睡。”
南笙似是松了一口氣,微微一笑:
“好。”
這個笑和尋常的笑并不相同,距離她近在咫尺的秦瑟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的這抹笑發自肺腑,來自真心。
隐隐約約中,秦瑟明白,南笙可能是不必和顧琛同睡一間卧室而感到輕松,但,傻姑娘,你又能輕松到什麽時候呢?回來了,那些該面對的問題即使橫加阻攔,也終将會來到你的身邊。
“我現在有點事要出去一下,你回房間等我。”
南笙點頭:
“好,我等你。”
南笙離開了,秦瑟走到了顧琛面前:
“她好像有些排斥你。”
顧琛沒回答,嘴角有若隐若現的笑意,但有些苦澀,在昏暗的路燈下有些模糊不清,讓人無法窺探明了,他說:
“牧川來了?”
秦瑟神色微斂,點頭:
“在門外。”
“告訴他,靜園裏沒有洪水猛獸,一周過後會還給他一個完好無缺的秦瑟。”
秦瑟失笑:
“在我的世界裏,配得上洪水猛獸這四個字的人,隻有唐牧川。”
顧琛微微挑眉,随即笑笑:
“好運。”
秦瑟沒理睬顧琛對自己的調侃,邁步離開了,顧琛回頭看秦瑟漸漸遠走的背影,突然有些羨慕唐牧川,不管他和秦瑟如今的關系是什麽樣,又是以一種什麽形式在一起,他們這幾年的歲月終究不是空白一片。
好的,壞的,終是存有回憶的價值。
而他和南笙的,除了空白,唯有殘缺。
——
秦瑟行至靜園門口,門衛已經很有眼色的打開了大門,秦瑟走出去的時候,司機已經從駕駛座走下來打開了後車門,秦瑟坐進去,幾秒之後車子緩緩向前移動,行至距離靜園不遠不近的位置停下。
司機重新打開門下去了,向後走去,很快消失在昏暗的燈光中。
秦瑟閉了閉眼睛,開始動手解襯衫的紐扣:
“要做就快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