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不,至少南笙不這樣認爲。‘我愛你’聽起來固然讓人怦然心動,可再美的愛情抵不過平淡如水的一日三餐,有誰能保證對待妻子猶如初識般全心呵護?所有的浪漫和美好,一旦到了日常生活面前,全部都會灰飛煙滅。
‘我愛你’代表不了一切,但我願意陪伴你生活中最平常的每一刻,将所有的愛意全部融入生活裏,讓你察覺不到任何的情感變遷。
南笙覺得,這是最動聽的,也是最爲真實的。
這些話她未曾告知顧琛,而他卻選擇了用自己抗拒不了的方式将他全部的感情坦白在面前,她如何拒絕?
父親的事情,顧琛的事情,在這一刻因爲溫情的誘惑,全都顯得不值一提,南笙在想,是又如何?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由顧琛開始,她就可以停止自己對他的愛了嗎?她不會,她對他的愛已經深至骨髓,此生不渝。
上輩恩怨,過往雲煙,淡然一笑,與她何幹?
是她鑽了牛角尖,一切早已塵埃落定,犧牲掉自己的愛情隻不過是讓悲劇更悲劇,而她,不會如此選擇。
于是想到這裏的她,笑了笑,緩緩擡起帶着戒指的手,将自己全然交付到了顧琛的手上,這一次的兩手相握,代表着她此生歡喜都将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息息相關。
——
2008年6月末,遠在大洋彼岸的秦瑟給南笙打來了電話,她說的第一句話是:
“阿笙,恭喜你。”
彼時顧琛已經将兩人即将結婚的消息告知了他這一輩子最爲親近的朋友。
對于結婚,兩人擁有着相同的默契,似是擔心世事無常,所以他們都同意在最短的時間裏完成婚禮,再有半個月,南笙就要成爲顧琛的妻。
這天風和日麗,因爲剛下過一場雨,氣溫并不是很高,顧琛去了公司,南笙正坐在樹蔭底下看一本書,秦瑟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收回落在書上的視線,看着不遠處李嫂正和強強玩的興高采烈,嘴角的笑意不斷加深,她說:
“瑟瑟,我很幸福。”
秦瑟不說多餘的話,‘幸福’兩個字已經代表了所有所有,不管經曆如何,至少此刻和今後的南笙是幸福的,她說:
“我會回去。”
“你是我心中最佳的伴娘。”
——
同是這一天下午,靜園迎來了一位陌生來客,當時南笙正準備午休,室内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剛要躺下,接起電話,門口警衛先是說了聲抱歉,繼而說道:
“太太,有位程先生來找。”
南笙不覺得有什麽,隻是她并不認識什麽程先生,下意識覺得是來找顧琛的,便回道:“先生現在不在,這位程先生如果有事的話可以去公司找先生。”
“太太,程先生是來找您的。”
南笙有片刻的錯愕,但随即想到什麽,便說了放行。
離開主卧之前,她去了一趟嬰兒房,李嫂正在哄強強睡覺,南笙走近,輕聲詢問:
“睡了嗎?”
李嫂笑着搖頭:
“還沒,淘氣的很。”
嬰兒床上的強強還是一副精精神神的樣子,完全沒有絲毫的困意,南笙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對李嫂說:
“先不要讓他睡了,小家夥的爸爸似乎來了。”
南笙走下樓的時候,程野剛剛在傭人的引領下走進客廳,與在四川的時候不同,今天的他褪去了軍裝,身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休閑褲,腳上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顯得很随意,但給人自在的感覺。手臂上的肌肉彰顯着他的力量。
兩人的視線隔着樓上樓下相交在一起,南笙微微笑了笑,緩步下樓。
南笙站在程野面前,笑容恬靜:
“程先生。”
程野沒什麽表情,他說:“顧太太。”
南笙帶程野去客廳裏坐,張婧送來了茶水,南笙傾身爲程野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不知道程先生喝不喝的慣。”
“顧太太,你叫我程野就可以。”
南笙笑:“好,程野。”
程野嘴角有些許的揚起,但因爲弧度太小,實在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微笑,他執起茶杯,一飲而盡,宛若飲酒般暢快潇灑,随即放下,沒有評價這杯茶怎麽樣,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顧太太,在成都我們曾有一面之緣,我沒想過你會有這麽好的生活條件,也沒想過你能這麽照顧程嘉,我謝謝你。今後你若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盡所力,這是我身爲軍人對你的保證。”
南笙覺得程野有些言重了,微笑擺了擺手:
“程野,我不是爲了得到你的保證才選擇照顧這個孩子。”
“我知道。”程野坦言:“但我堅持自己對你的承諾。”
南笙笑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了,她喚來張婧,讓李嫂帶孩子下來,等待的期間,南笙問程野:“家裏還有人嗎?孩子誰來照顧?”
程野點點頭:
“我還有母親,我會将孩子送到母親身邊,三年後我會退伍,到時候我親自帶他。”
“強強有你這樣的父親,是他的福分。”
程野疑惑的看她,南笙意識到什麽,解釋:“我并不知道孩子的名字,所以爲他取了個小名,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會,你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名字會跟他一輩子。”
南笙沒接觸過軍人,程野是第一人,或許是他的身份使然,所以不管是說話,表情還是坐姿都顯得很嚴謹,這讓南笙莫名的産生了一絲緊張感,但她用微笑化解了這略顯緊張的氣氛。
李嫂帶程嘉下來的時候,他已經顯得沒有先前精神,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在看到南笙的時候,還是張開了雙臂,意思很明白,想要讓她抱抱,南笙起身接過孩子,摸摸他的小鼻子:
“強強,爸爸來了。”
程嘉此時已經9個月,會在大人的指引下看向某處,隻是在他看到程野的時候卻一下子哭了出來,程野從沙發上站起來,萬年不變的表情也難得出現了尴尬的神色,南笙寬慰他:
“孩子太長時間沒有見過你,不認識也是可以理解的,慢慢會好的。”
程野點點頭,卻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南笙抱着孩子哄了一會兒,沒過多久程嘉便在南笙的懷抱中睡着了,南笙笑笑,看向程野:“強強習慣了午睡,就先讓他睡一覺,你從四川趕來想必也累壞了,暫時休息一下,有我和李嫂在,強強對你也不會太過抵觸,等他适應了和你在一起,到時再走也不遲。”
程野想要拒絕,他實在不想再麻煩眼前這個善良的女人,可是目光在觸及到南笙懷中的兒子時,便改變了主意,點頭接受:
“麻煩顧太太了。”
——
顧琛晚上回來的時候,南笙就站在主宅門口,一襲白色的棉麻長裙,過肩的頭發被風輕輕吹起,美輪美奂,左手自然的垂放在身體的一側,右手握着左手手腕,沉靜如水,笑意盈盈的看着迎面走來的他。
顧琛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家的魔力。
他走近,在她面前站立,沒有擁抱,沒有牽手,隻是靜靜的看着她,笑問:
“這位小姐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這句話一出口,站在一旁的張婧倒是先笑了,顧琛睨了一眼過去,挑眉:“很好笑?”
張婧止了笑聲,但臉上笑意不減,微微低頭:
“不好笑。”
顧琛輕哼一聲:“不用準備晚餐嗎?都站在這裏做什麽?”
張婧知道顧琛是在嫌自己礙眼了,笑笑帶着傭人離開了,顧琛重新看向南笙,繼續幼稚:
“這位小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們是不是見過?”
南笙含笑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夢裏?”
“是春夢嗎?”
南笙:“……”
這人,就愛逗她,早知道他不會說出什麽正經話,可悲哀的是自己居然在明知道的情況下,還配合着他,南笙有些小郁悶,轉身往室内走,顧琛并未攔她,隻是含笑跟在了她的身後,锲而不舍的問她:“怎麽走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顧琛!”南笙止了腳步,回頭瞪他:“你注意一些影響。”
顧琛嘴角笑意加深:
“這是我家,我怎麽不注意影響了?”
“你……”
南笙的話還爲說完,便看到顧琛的目光越過自己看向了某處,南笙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抱着強強站在客廳側門的程野,南笙這才恍然記起,因爲他剛才和自己開的小玩笑,自己竟然忘記告訴他了,于是解釋道:
“這位是程野程先生,強強的父親。”
顧琛淡淡的點了頭:
“程先生。”
“顧先生好。”
強強午休過後雖然還是有些抵觸程野,但好在有南笙和李嫂陪在一旁,倒不至于大哭大叫,終究是個小孩子,沒玩兒一會兒就敢爬到程野的背上撒野了,這不,自己和李嫂離開之後,他們也玩的很快樂。
血緣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牽連,時間和距離都不能将此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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