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覺得此時若能抽上一根煙怕是會給這幅畫面增添一副頹廢的美感,對針鋒相對也能更好的展現,但事實是,自己已經答應了南笙戒煙,此時若破例,怕是不妥。他不能,也不願。
答應了她的事情卻沒做到,他又怎能讓她信服他之後的每個承諾呢?
是江離城先開的口,他的聲音不見情緒起伏,他說:
“來接南笙回家?”
顧琛輕輕笑了笑:
“阿笙來成都之前,一直高燒不退,雖然電話裏曾說過已無大礙,但終究還是不太放心,事情忙完了就趕過來看看。至于回不回t市,看阿笙的意思。”
江離城眸光閃了閃,他和她幾乎朝夕相處,卻不知道她身體不舒服,一直覺得她臉色不好是因爲父親的事情,卻不想……他好像太過粗心了。
江離城的沉默代表什麽,顧琛一清二楚,這讓他抑郁的心情有些許的好轉,他漫不經心的看一眼周圍,最後視線落在了校門口,似是想起了什麽,他說:
“你不是在t大任教金融系嗎?這麽長時間不回學校,好嗎?”
“我留在國内的機會不多,但總歸是對這篇土地有感情的,如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總要過來看看,盡一些綿薄之力,已經向學校請了假,快回去了。”
顧琛笑笑:
“江先生這般愛國,倒顯得我冷漠無情了。”
“你和南笙本是一家人,她來到這裏,也是代表了你。”
這話很中聽,尤其是從情敵的口中說出這句話,顧琛隻覺得全身心的舒暢,于是他也不客氣了,微微一笑,點頭道:
“說的也是。”
“快畢業了,阿笙這半年來似乎出現在學校的次數很少,大多考試都不曾參加,t大教學嚴格,怕是今年不能順利畢業。”
這事兒,南笙曾對顧琛說過,那是5月15日,她剛證實20年前父親的所作所爲是事實,當天晚上,她便對顧琛說了一句話:“今年我不想畢業了。”
南笙的成績一直都處在中上水平,對金融也并沒有太大的興趣,若不是爲了父親,她也不會選擇金融系,如今南氏倒閉,父親又出了事,她覺得自己這四年大學也等同白念了,因爲前後接連不斷的受傷,她已經近兩個月都不曾去學校,學分怕是也不夠。
與其被宣告不能畢業,還不如暫時休學,等下學期開學,她再重讀。
顧琛沒問緣由,隻說了一個字:“好。”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在什麽時候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他不幹涉,唯有支持。
此刻聽聞江離城這麽說,顧琛也隻是淡淡點了頭:
“阿笙此刻的狀态,怕是也不适合再回學校。”
江離城沒說話,但他的沉默又何嘗不是默認?這幾天的相處,他又怎麽會看不出南笙的情緒異于往日呢?
話題是怎麽說道南永信案子上的已經顯得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顧琛已經感覺到了江離城對自己有了懷疑,他說:
“南笙之前拜托我找20年前的那個小男孩,大概過兩天就會有眉目了。”
這是試探,顧琛自然知道,不動聲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的看着江離城,輕聲詢問:
“是嗎?挺好。”
“好?哪裏好?”
“江先生是覺得不好嗎?那又哪裏不好呢?”
江離城輕聲笑了笑:
“你可知南笙已經開始懷疑她父親最近發生的一連串意外都是那個小男孩所爲?”
顧琛輕輕點頭:
“他的确很可疑。這是正常人的邏輯方式,阿笙這樣想,不意外。”
“你不擔心?”
顧琛笑了:
“江先生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擔心誰?阿笙嗎?且不說這些事情是不是那個小男孩所爲,南笙在不在他的報複計劃之中,就算是,又如何?我不會讓人傷她半分。還是應該擔心那個小男孩?可是他和我有什麽關心呢?”
江離城看着他,一時之間沒有說話,他想從顧琛的表情中發現一些端倪,試圖驗證存在自己心間的那個猜測,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隐藏能力未免太好,由始至終,連細微的眼神都不曾變化。
可他越是波瀾不驚,江離城的懷疑就越大。隻是他現在沒有證據而已,不過,總會有的,隻要他在,就不會允許他傷害南笙。
片刻的沉默之後,江離城笑着轉移了話題:
“準備什麽時候回t市?”
“看阿笙。”顧琛淡淡的:“她希望等孩子的父親回來。”
“是個善良的姑娘。”
顧琛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江離城是在下午時分起身前往汶川的,臨走前和南笙告别,他看着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不曾在她的眼眸中看出任何不舍的情緒,他暗自苦笑在心,從不想自己有一天也會這般卑微。
他說:
“3天後結束假期,我會直接從那裏回去t市,就不來看你了,顧琛在這裏,我放心。”
南笙笑:
“謝謝江老師這些天的照顧,現在你可以放心。”
江離城離開之後,顧琛的情緒一直不太好,甚至是有些冰冷的,起初南笙以爲他是沒有休息好,催促他回酒店好好補眠,可是他隻是輕飄飄的看了自己一眼,發出一個冷哼,南笙若再看不出端倪,她也就白白喜歡這個男人如此久了。
強強在午休,她走到顧琛面前,因爲他是坐着的,所以她伸手撫摸了他的頭發:
“怎麽了?”
顧琛因爲她的這個動作有片刻的微怔,幾秒後,他說:
“南笙,别這樣摸我的頭。”
“嗯?”南笙不解,摸頭怎麽了?
“這樣我會感覺你是一個媽媽,而我沒有戀母情結。”
南笙:“……”
顧琛的情緒無非是因爲江離城,他在吃醋,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來,南笙承認自己有些後知後覺,她沉默片刻,淡淡解釋:
“江老師對我沒那個心思。”
“阿笙,我是男人,也了解男人,一個男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對一個女人好,我甚至能在他的眼睛裏看到對你壓抑的占有欲。”
南笙不反駁他的觀點,他說是就是吧,微微一笑,将他抱在懷裏,輕聲開口:
“我隻看得到你對我的占有欲,阿琛,我控制不了别人的感情,但我确定自己的,我是你的,這一輩子都是。”
你,和我……一輩子……這幾個字放在一起讀出來,内心總歸是溫暖的……
——
秦瑟已經在靜園靜養了一個禮拜,傷口愈合的很好,唐牧川在反複詢問了慕言之後,終于松口肯讓她下床走路,秦瑟很無語,她雖然已經被迫成爲了唐牧川的女人,可是他們之間貌似還隻是比陌生人強一點的關系吧?
他這樣處處管制着她,讓她因爲身體無力反抗的同時,有着太多無奈。
自小到大,幾乎沒人來管她。母親雖然陪伴了自己一程,可因爲那時的條件太艱苦,母親給予自己的,也是最基本的照顧,與管教無關。
後來她巧遇南笙,進入南家,因爲身在屋檐下,所以從未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南永信覺得她是個特别懂事的孩子,對她的管教幾乎等于零。
離開南家,進入秦家,她嘗到了被管的滋味兒,那和你是否做錯了事情無關,那是單純的看不慣,單純的欺負,所以這種管教,她惡心,也排斥。
可是,這個叫唐牧川的男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霸道的掌控了自己的一切喜怒哀樂,他很少在意你是否願意,自以爲是的将一切認爲好的,或者應該的擺在你面前,似乎除了接受你别無選擇。
秦瑟應該是讨厭的,排斥的。因爲唐牧川這樣的做法似乎并不怎麽尊重人。
但是,她讨厭不起來。畢竟他雖然**霸道,不顧自己意願,可是他給予自己的,除了5月上旬的那次強占,似乎并未做出任何讓她太過反感的事情,包括那次玉镯事件,他也隻是被失而不得的愛情蒙蔽了雙眼。
秦瑟惱他,但卻并不恨他。
因爲他壞的直白,反而讓人恨不起來。
正如此刻,他隻是擔心自己下床走路會牽扯到傷口,所以才反複确認,他這是在關心自己,秦瑟雖然不适應,但卻并未說出任何話。
今天天氣很好,秦瑟很想出去走走,她知道若沒唐牧川的允許,自己是走不出去的,于是她将想法對唐牧川說了,大概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讓她多少有些了解了他的情緒變化,以至于他聽聞自己的話語之後微微蹙起了眉頭,秦瑟也不感覺有任何的意外。
秦瑟知道自己這想法多半會被扼殺在搖籃裏了,也不想和他争執,于是微歎一口氣,轉身就向房間走去,罷了,她還是睡覺吧。
意外之所以叫意外,是因爲它總是在你措手不及之間悄然而至,猶如現在,秦瑟原本已經放棄了外出的想法,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唐牧川的聲音,他說:
“你似乎走錯方向了。”
秦瑟止了腳步,回頭看他:
“唐先生是什麽意思?”
“不是要外出走走嗎?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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