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這麽放松過了,這裏風景很美。”
秦瑟站在他身旁,大概不習慣俯視一個人,尤其還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繼而坐了下來,和他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南修遠,你爲什麽來這裏?”
“如果我說是來道歉的,你會不會覺得很虛僞?”
“不會。”秦瑟毫不猶豫:“因爲你确實對不起我。”
南修遠苦澀一笑: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難不成你還想一輩子隐瞞下去我在你身邊隻是一個替身的事實?”秦瑟冷笑:“南修遠,做人不能太自私。”
南修遠無話可說,因爲秦瑟的指責都是對的,自從遇到秦瑟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将她當做秦瑟的事件少的可憐,大多時候隻是在她身上尋找展顔的影子,偶爾良心發現,将她拒之千裏,抵不過思念的侵蝕,又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是,他的确卑鄙,卑鄙到連自己都覺得很無恥。
他怎麽能将一個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女人當作替身,從而将她傷的這樣深?
現在發現了,似乎……晚了。
“你和唐牧川……”
南修遠的話未說完,秦瑟已經蹙了眉頭,将放置海平面的視線收回,落在南修遠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諷刺,她聽到海風混着自己的聲音:
“南修遠,你想問什麽?問我有沒有愛上他,還是說想知道我有沒有和他上~床?你直白一點告訴我,我如實回答。”
這一次蹙眉的,換做了南修遠。大概是沒有料到秦瑟會将話說的如此直白,這和記憶中的秦瑟有些出入,但無礙,她心裏有氣,是應該發洩出來,否則一直在心裏掖着藏着,終歸是不太好。
南修遠搖了搖頭,淡淡的笑:
“秦瑟,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秦瑟語氣是懷疑的,顯然不太相信南修遠的話:“那你是什麽意思呢?”
“秦瑟,你現在對我有敵意。”
南修遠這話說的沒錯,但秦瑟卻有點不想承認,因爲在她看來,自己目前對南修遠的态度,敵意算不上,充其量是有些反感而已。在南修遠對自己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之後,秦瑟記仇的性格,确實做不到無動于衷,傻傻的還像之前那麽對他。
她的确愛過南修遠,但她已經委屈了自己那麽多年,不打算繼續委屈下去。
秦瑟是來和南修遠把話說開的,她也意識到自己此時的态度實在是不太利用談話,平複了自己起伏的心情之後,再度開口,聲線已恢複平和:
“抱歉,是我态度不好。”
“秦瑟,你不用和我道歉,你我之間該道歉的,始終是我。”
秦瑟輕扯嘴角笑了,但那笑卻不達眼底,徒有冷漠:
“你若真的是來道歉的,你說,我聽着,隻是原諒不原諒就是我的事情了,你無權幹涉,還有……”秦瑟有片刻的停頓:“千萬不要說現在愛上我這樣的話,我會覺得很可笑,也會覺得你此番來尋我,隻是因爲展顔。”
南修遠看着她,神色認真,語氣鄭重,他說:
“對不起。和你認識以來,我一直在你身上尋找展顔的影子,同意和你在一起也隻是因爲你長的和展顔很像,我知道這樣對你而言很不公平,但那時的我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對你很冷漠,若即若離,一方面是希望你能夠主動離開我,另一方面是眷戀你身上展顔的影子……”
南修遠還想說什麽,卻被秦瑟擡手打斷了:
“你想說的我大概已經知道了,夠了,不用再說了。”
“秦瑟……”
“南修遠,你說的我都能猜到,所以請你不要讓我更難堪,可以嗎?”内心的怒火似乎再也壓抑不住,所以她站了起來,走向大海:“我不想抱怨,因爲我比誰都清楚任何的抱怨都是沒有用的,可是我有時候真的很想問問老天,我究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今生要給我這樣的一張臉?”
南修遠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疼無比。
“你和唐牧川大概都會覺得很幸運吧?在展顔離開之後,還有一個我來頂替她的身份,排解你們漫天的思念,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張臉,你們對我的這份感覺,從一開始就不是我想要的,我不過就是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卻因爲這張臉讓我卷入了這麽多是非之中。”
南修遠從原地站了起來,猶豫一下,終是走向了秦瑟,他在秦瑟身後停下,伸出手去,很想碰觸她單薄的肩膀,可是手在半空中卻暫停了下來,他已經沒了資格,傷她至深的是自己,現在他又有什麽資格來給予她安慰?
确實虛僞了。
南修遠将雙手都放在口袋裏,宛若自己給自己的提示,告誡自己有些事,他已經錯了最佳時機。
“秦瑟,你信命嗎?”
秦瑟笑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順其自然,安心接受上天給我一切安排?釋然你們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傷痛?南修遠,沒那麽好的事情,你若想在我這裏尋得一份原諒,我可以直白的告訴你,不可能。”
“你還愛我嗎?”
南修遠又何嘗不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可是秦瑟對自己恨意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雖然早已發現秦瑟對自己的重要性,卻仍然沒料到她對自己的恨,會讓自己有微微的失控。
他這個問題的意思太過明顯,秦瑟想要裝傻充愣都做不到,于是唯有淡淡一笑,轉過身來看他:
“我和唐牧川上過床了,這些日子以來都在同床共枕,這樣的我,你還要嗎?”
縱然是南修遠早已做過這樣的心理預期,卻還是在聽到秦瑟如此直白說出來的時候,心蓦然疼痛到無以複加。
秦瑟失去消息的時候是在3月底,距離現在已經快有兩個月,這兩個月她和唐牧川朝夕相處,會發生實質性的關系,南修遠并不意外,但卻仍感到痛心,他看着秦瑟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瑟以爲自己對于南修遠的反應不會有太大的感覺,可是如今發現他這般在乎的時候,心還是毫無預示的疼痛了起來,雖然微乎其微,但确實是痛了。
在這一刻,她終于承認,自己即便對南修遠不再愛,卻始終保留一份感覺,或許是愛,也或許是不甘。
她壓下漫天的苦澀,笑了:
“看吧,我們回不去了。”
話說到這裏,似乎到了應該終結的時刻,秦瑟立場已經表明,該說的也都已經說明,于是微微一笑,想要退場。
可南修遠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即使雙手放在口袋裏也制止不了他想要擁抱秦瑟的沖動,于是他伸手攔下了欲走的秦瑟,甚至下一秒擁抱住了她,緊緊的,宛若這輩子都不會再放手。
秦瑟掙紮了一下,便沒再動了,倒不是她沉醉于南修遠的懷抱,而是她覺得因爲一個擁抱就失了風度未免劃不來,她任由他抱着,表情卻是冷到了極緻:
“南修遠,我曾多次幻想過你能像這般擁抱我,用盡你此生所有的力氣,即便我會死去,也是甘願的,時過境遷的現在我終于等到了,你可知我現在是什麽感覺?”
南修遠仍舊沒放手,他的臉頰在她的脖頸出輕輕磨蹭着,冥冥之中他有種感覺,此般放手,他就會永遠失去秦瑟。
秦瑟淡淡的笑,她說:
“南修遠,我覺得疼。”
是他力氣太大了,還是說他讓秦瑟的心疼了,南修遠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不想失去她:
“秦瑟,跟我回去,我不介意你和唐牧川之間發生的事情,我會好好愛你,好好珍惜你,不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很誠懇,誠懇到如果沒有經曆這将近兩個月的事情,秦瑟會立刻點頭說好,可是此時此刻,秦瑟隻覺得造化弄人,南修遠這樣的話,她覺得自己幾乎等了一個世紀之久,如今終于等到,她卻沒有任何苦盡甘來的感覺。
秦瑟覺得流淚是距離自己很遙遠的事情,那不适合她,可南修遠這幾句輕飄飄的話卻輕而易舉逼出了她的眼淚,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爲什麽會哭,又有什麽可哭的?委屈嗎?可從小到大自己受過的那些委屈,比起現在的,太過微乎其微,甚至不值一提。
是愛情的力量太過可怕,還是說,她其實一直很脆弱,隻是把自己僞裝的太過堅強?
秦瑟任由他抱着,心卻翻騰的厲害。
似是感覺到秦瑟漸漸放松下來的身體,南修遠的心裏徒升了一抹欣喜,他稍稍放開她,額頭抵住她的,輕聲說道:
“瑟瑟,是我不好,我不奢求你能夠原諒我,我隻求你允許我用自己餘生來盡我所能的愛你,給你一切想要的,我向你發誓,我愛你,再也不會将你和展顔混淆,我隻要你,你能給我這個機會嗎?”
近在咫尺,秦瑟鼻尖萦繞的全是熟悉的味道,這份熟悉幾乎瓦解了她所有的理智,可是她卻不敢讓自己再冒險,她伸手撫上南修遠的臉,微微笑着:
“阿遠,你不用證明你有多愛我,多麽不能失去我……這份感情于我而言,已經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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