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現在的媒體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的胡亂報道呢?說什麽南永信在20年前收受賄賂,故意對三名強-奸殺人犯判處無罪釋放,從而導緻另一個家庭的徹底破碎。
南笙讀了整篇報道,仍然是嗤之以鼻的态度,恰好擡眸的瞬間看到顧琛自樓上緩緩而下,南笙便拿起報紙走過去,遞給他:
“阿琛,這報道太荒唐了。”
顧琛接過南笙手中的報紙,看着那醒目的标題:漏稅富商的另一個秘密——“殺人犯”
“他們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呢?我爸爸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顧琛安看着她義憤填膺的樣子,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既然是不實報道,你還這樣生氣?”
“可是在爸爸放出來的前一天放出這樣的消息,我不知道事情會不會有變數,剛才江老師給我打電話似乎也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南笙越想越擔心,抓住他的手臂,問道:“阿琛,爸爸會不會有事?”
顧琛将手中的報紙折起來:
“這件事情一直都是江離城在負責,我插手的機會不大,你現在可以打電話給他,問問公安局那邊是什麽态度。”
南笙拍一下額頭,懊惱的歎出一口氣:
“對對對,我應該問江老師才對。”
說罷,便向樓上跑去。
顧琛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的時候,才收回視線,邁步向餐廳走去,将報紙放在餐桌上,他爲自己倒了一杯水,水的是溫的,緩解了他内心深處滋長出的陣陣寒意。
20年前他才多大?10歲。
那一年他經曆了什麽?如果可以,顧琛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想起。
隻是,不能。
時至今日他都對當時的場景記憶猶新,宛若發生在昨夜時分。
唯一不同的是,記憶中的那個小男孩,漸漸長大了,和此時的自己漸漸重疊,他曾試圖抽離那個小男孩的身份,讓一切變得淡然,無奈即使他的身份轉換成了一個旁觀者,他還是對記憶中的場景感到陣陣惡寒。
1988年9月30日,中華人民共和國39歲生日前夕,顧琛和母親林曉慧在同事家看完國慶晚會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11點鍾,顧琛有些昏昏欲睡,林曉慧爲兒子着想,便選擇了比較偏僻的小路。
那時的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樣的選擇扭轉了她和顧琛一生的命運。
沿途沒有路燈,林曉慧畢竟是個女人,心裏害怕的很,也有些後悔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不過好在這一路走來并沒有碰上任何人,更何況他們已經走了大半,再穿過一道荒廢許久的巷子就到大路了,這讓林曉慧一直提着的心漸漸落回了原處。
隻是并未走出幾步,她就聽到了前面傳來幾人說話的聲音,還有一個屬于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聲:
“媽的,哭什麽,淨壞老子的興緻!”
“我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你再多說一個字,老子現在就插你!”
“蘇明佳,你能不能不這麽粗俗,哈哈……”
“得了吧羅浩,誰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麽鳥啊。”
……
林曉慧頓時停下了腳步,握着顧琛的手也緊了緊。
顧琛那時10歲,對未知是充滿好奇的,與林曉慧一路走來,他覺得自己宛若在探險,并未覺得有多少害怕,甚至連困意都消除了大半,此時察覺到母親停下腳步,手也握緊了自己,他開始有些興奮,剛想對媽媽說‘媽媽不怕妖怪,我來保護你’,卻被林曉慧先一步捂住了嘴,繼而帶着他向來時的路走去。
這條路,他們不走了。
顧琛不知道母親爲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他最聽母親的話,便乖乖的跟着,隻不過還未邁出幾步,便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林曉慧的腳步有短暫的停頓,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她看了一眼身側對她無聲詢問的顧琛。
咬咬牙,還是邁開了腳步向前走。
顧琛剛想問問媽媽,那個姐姐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那幾個男生是不是在欺負人?他們不用去幫忙打壞人嗎?可還未等他将心中的疑惑說出口,身後便傳來了更加悲痛的呼聲。
林曉慧又停下了腳步,這一次卻是沒有再出現任何的猶豫神色,她将顧琛帶到一處廢棄的院落門口,讓他靠在牆角不要動,然後捧着他的臉,小聲的說着:
“小琛,你在這裏等媽媽,不要亂跑,不要看,媽媽很快回來。”
顧琛點點頭:
“好。”
那時的一聲‘好’,顧琛并不知道意味着什麽,如果早預料到結果,或許那個時候的他會不計一切的拉住媽媽的手,不讓她離開。
媽媽在身邊的時候,顧琛不覺得害怕,是因爲他有所依靠。
可是此刻他一個人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任何感覺都被無限放大,他開始害怕,尤其是遠處的哭喊聲不斷傳入耳膜……他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媽媽說了不讓亂跑,不讓看,他就乖乖的蹲在原地,開始背課本上老師新教的古詩。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
他開始背不下去,因爲他好像聽到了媽媽的聲音,比之前那個陌生姐姐的哭喊聲更大,顧琛止了聲音,想要聽的更仔細,可是卻再也聽不到,夜很靜,一時之間隻有此起彼伏的喘息聲遠遠的傳來。
顧琛沒打算過去,直到他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哭喊着從眼前跑過,也不知道是基于一種什麽本能,他下意識想到了媽媽,于是他從那個黑暗的角落裏走了出來,一步一步的向着那個漆黑的小巷走過去。
月亮從烏雲後偷偷的露出來,皎潔的月光照亮了黑暗中的龌龊。
他看到母親衣衫褪盡,頭發淩亂,雙手被一人拉至身後鉗制住,一腳還在蹬在母親的後背上,将她擺成了一個不太和諧的姿勢,而母親的身前還站着一個褲子脫到一半的男人,正在賣力的前後聳動,雙手放在母親的大腿上,讓她緊緊的環住自己的腰。
還有另一個男人,他正埋首在母親的胸前吃着什麽。
顧琛走不動了,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住了。
十歲的他,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幕代表着什麽,但他仍然從母親緊緊咬住下唇的表情中看到了母親的痛苦,他想張嘴大喊你們停下,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想跑過去,打跑那些起伏母親的男人,可是他的腳卻宛若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舌頭,疼痛讓他恢複了些許的知覺,顧琛握緊了拳頭,邁步的那一刻,卻觸及到了母親看着自己的目光,她在搖頭,在無聲的制止自己的靠近……
月亮似乎也不忍再看人間這無比肮髒的一幕,悄悄的隐了回去,遮住了顧琛的視線,将那處重新隐藏在黑暗之中……
那是顧琛第一次沒有聽母親的話,他蹲下身,在牆角摸到了一塊轉頭,拿起來走了過去。
近了,他聽到那三個人的聲音:
“比剛才那娘們兒的滋味好多了……”
“你别***廢話了,老子還等着幹呢……”
“就是,快幹你的,我快憋不住了……”
三個男人都沉淪在欲-望的深淵并未看到這個正在向他們慢慢靠近的孩子,以至于當他們其中一人的肩膀被一塊轉頭狠狠擊中的時候,才驚覺身邊已經悄無聲息的多了一個人。
顧琛原本是要打他腦袋的,可是卻因爲力氣不夠,偏離了原先的軌道,才會落至肩膀處。
埋首在母親胸前的那個人率先走了過來,一把抓住顧琛胸前的衣領,将他提了起來:
“娘的,哪裏來的小野種,居然來壞老子的好事!”
“呸!”回應他的是顧琛吐了他一臉口水。
“求你不要……”林曉慧求饒的話還未完整的說出來,顧琛的臉上就被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悲哀的是,他還提着顧琛的衣領,依然沒有放開他,于是接二連三的耳光打在顧琛的臉上,後來他被如垃圾一樣的被仍在地上,拳頭和腳又如雨點般的落在他身上的每一處。
顧琛不覺得疼,更沒有哭,他甚至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緊緊的抱住了那人踢過來的小腿,繼而張嘴,咬住一處不松口。
那男人氣急敗壞的擡起另一隻腳狠狠的往顧琛的臉上踹去,顧琛被迫松開了嘴,腦袋也開始暈暈的,但他仍是覺得值了,因爲嘴裏的血腥味告訴他,那人也受傷了。隻是爲什麽他還是覺得那麽難過……
是因爲媽媽爲自己求饒的聲音,是因爲媽媽的哭聲,是因爲媽媽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男人沒再打他,而是走到另一邊,撿起了剛才顧琛扔的那塊轉頭,繼而又折了回來,顧琛其實已經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身影正在高高的舉起手中的磚頭……
應該會很痛吧,顧琛難過的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