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靠在床頭,一手摟着她,一手夾着煙慢悠悠的抽着,并未發覺南笙的小脾氣,直到指縫中的煙被她沒好氣的抽走,他才驚覺這個小女人在鬧脾氣。
“難聞死了,能不能不抽?”
顧琛垂眸看她。
這不是自己第一次抽煙,也不是第一次當着她的面抽,可這是她第一次因爲抽煙的事情對自己發脾氣,沒什麽可生氣的,隻是覺得好玩,擡手摩挲着她光潔如玉的肩膀:
“不喜歡我抽煙?”
“誰會喜歡有自殺傾向的人?”
顧琛低低的笑了:
“之前怎麽不說?”
是,關于抽煙這件事情,她早就應該跟他提的,畢竟這種東西百害而無一利,對身體沒有任何的好處,可是之前她怎麽提?用什麽身份讓他戒煙?
兩人初在一起的時候,她欣喜還來不及,對于這段感情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哪裏做的不夠好,又怎麽會對他提意見?後來分手就更沒立場了,再複合她一直處在惶恐不安中,即使被他安撫後,事情也是一茬接一茬,她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情。
此時此刻,她覺得再合适不過了。
“現在告訴你也不晚吧?以後不要再抽了。”
顧琛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聽你的。”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南笙突然想起昨天和江離城去看父親的事情,以及江離城對父親案件的分析,原本昨晚回來之後就想将這個好消息分享于他的,可不想竟被一場歡愛打亂了計劃。
她側着身體窩在顧琛懷抱裏,伸出手指緩緩的在他裸露的胸口劃着圈圈:
“阿琛,我爸爸的事情有轉機了。”
他沉默了幾秒鍾,握住了她作亂的手,語氣平平:
“怎麽說?”
南笙将昨天江離城告訴自己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顧琛聽,期間他一直很安靜,連摩挲着她肩膀的動作都暫停了,直至她說完,靜默了一會兒等不到他的回答,戳戳他的胸口詢問他:
“怎麽不說話?”
顧琛淺笑:
“昨天見到南先生了?”
“嗯,見到了。”
“他還好嗎?”
南笙想起昨天父親坐在拘留室裏的那副憔悴模樣,心口泛起微微的酸痛:
“不太好。不過沒關系,江老師會讓他出來的。”
顧琛笑笑,拍拍她的肩膀:
“不是餓了嗎?起來吃東西。”
南笙對他突然轉移話題的行爲有些錯愕,看他掀開被子披上睡袍下了床,也坐了起來,她知道顧琛的反應有些不對,可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什麽,低着頭仔細想了想剛才說過的話,開始有些明了。
“阿琛。”
她喊住即将消失在衣帽間門後的他。
顧琛止了腳步,回頭看他,面色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對,但南笙卻知道他的情緒有問題,不一定是生氣,但絕對不開心。
“有事?”
“你不喜歡我和江老師接觸嗎?”
顧琛淡淡一笑:
“他是你的老師,讓你做到不和他接觸似乎有困難。”
“我是說父親的事情。”
顧琛看着南笙,一時無話。
他深深的知道,以自己此時的立場是沒有任何資格參與這件事情的,自己幫不了她什麽,甚至還會在她正在走的這條路上橫加阻攔,所以她怎麽做,怎麽走,又和什麽人接觸,他不該幹涉。
道理他都清楚明白,可爲什麽竟然做不到?
在他知道南笙與江離城因爲南永信的事情而牽扯到一起的時候,他嫉妒,雖然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發生什麽,南笙愛的也是自己,可仍是心有不快,所以才在昨晚要了她。
他承認,他害怕,他不自信。
害怕南笙對自己的感情突生變化。沒自信她能夠一直愛自己。
南笙等不到顧琛的回答,以爲他是真的生氣了,穿上睡袍走到他的面前,将他的手握在雙手之間,輕輕搖晃:
“阿琛,我承諾你,隻要父親的事情解決,我就不會和他有任何私下的來往,可以嗎?”
顧琛輕輕的笑了笑,擡手揉了揉她微微淩亂的短發,開顱手術後她一直戴假發,現在幾個月過去,她的頭發已經到齊耳處,柔軟的很。
“南先生能夠解決麻煩我也很開心,你不用顧慮我。”
南笙笑了,但仍是有些不确定的詢問他:
“真的?”
“真的。”
南笙踮起腳尖,輕吻在他的唇角:
“我愛你。”
——
秦瑟自從那晚之後已經有兩天的時間沒有見到唐牧川,她覺得挺好,一輩子不見才是最好。
之前的相處慕言給秦瑟的印象一直都不是話多的人,但這幾天的接觸讓秦瑟有了新的發現,似乎之前一直都是他一個人居住的原因,從而在内心深處憋了太多的話,以至于才會在秦瑟在這邊養傷期間,耳根從未清淨過。
從慕言的話中,她得知唐牧川已經将唐七七送走,好像還鬧了些不愉快。
秦瑟不可置否的笑笑,看來他已經知道了玉镯背後的真相,比自己想象中要快一些,但終究還是晚了。
她并不在乎唐七七的結局是什麽,也不在乎唐牧川之後會如此對自己,她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夠安安靜靜的度過這半年之期的剩餘時光,雖然她知道并不可能。還有如今唐七七已經走了,他們之間的離島計劃算是徹底擱淺了下來。
不是非走不可,隻是擔心南笙,她現在是什麽狀況?
午餐過後,秦瑟有些犯困,隻是慕言還在不停的說着話,她也不好打斷,聽聞他說到和顧琛小時候的事情,她突然有想問問慕言的沖動,于是等他說完一段話喝水的時候,秦瑟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顧琛怎麽會在那麽小的年齡去美國?”
慕言喝着水,聽她這麽問,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嘴忙沒立刻開口,倒是伸出了一根食指輕輕的搖了搖,幾秒後他放下水杯,微微抱怨:
“小瑟瑟,這話我可不愛聽了,我們差不多都是在那個時候去美國的啊,你怎麽就問顧琛呢?”
秦瑟淡淡一笑,卻并未說話。
慕言也并不真的計較這個,他隻是覺得秦瑟的重點放錯了,但難得秦瑟會對他所說的話有反應,也就沒特别在意,徑自回答:
“阿琛其實生活挺好的,隻不過8歲那一年母親出了意外,然後跟随姑姑到了美國,原以爲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卻不想她姑姑竟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完全不聞不問,他從精神病院逃出來之後就開始流浪,然後才遇到了我們。”
秦瑟微驚:
“他母親出了什麽意外?”
“具體我不知道,但知道死的很慘就對了,否則他也不會記仇記了這麽多年,現在回t市……”慕言話說到這裏似乎知道自己失言了,不自然的看一眼秦瑟:“你該不會已經知道了吧?”
秦瑟失笑:
“知道顧琛有意接近南笙隻是爲了複仇嗎?”
慕言微微撇嘴:
“唐瘋子告訴你的?”
“唐瘋子?”
“哦,那是我給唐七七起的新名字,你不覺得很适合嗎?”
秦瑟莞爾,不再說什麽。她不會懷疑慕言沒有告訴她實情,幾天的相處下來她真心覺得慕言是個不問世事,清心寡欲的人,所以說他不清楚當年顧琛母親的那場意外也是再正常不過,隻是她仍舊不太安心。
慕言似乎看出了她的擔心,大概是沒安慰過誰,所以他想了一會才開口:
“人各有命,你不用太過擔心。”
是,人各有命。
秦瑟之前不太相信命運,但近些日子一連串的事情統統都在逼迫她向命運低頭,自己與展顔的相像,與唐牧川的相遇,這些如果還不算的話,那麽再加上南笙和顧琛之間的種種,足夠讓她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命運一說。
更明白,他們沒有與命運抗衡的能力。
一時間兩人都未曾說話,秦瑟坐靠在那張單人床上,看向那扇打開的窗,天色不是很好,猶如她的心情,不知道會不會下雨,秦瑟是希望下的,隻是她更希望能在自己的心裏下一場雨,沖掉一切的心煩意亂。
慕言終于看出了秦瑟困意,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秦瑟淡淡的笑,那笑任慕言怎麽看都有種虛無缥缈的感覺,他雖然和秦瑟的相處并不多,但依然感覺的到她這些天的變化,似乎妥協給了現實,所以才有了一股逆來順受的味道,他很想勸說她不必如此,告訴她大可和唐牧川一直站在對立面。
可回頭想想,她終究不是展顔,沒有唐牧川對她根深蒂固的感情,也不是自己和紀西,更不是顧琛,沒有那份從小到大的情誼,她隻能在這種關系裏如履薄冰,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