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子去撿,還未觸及到卻已經有雙手先自己一步全然撿了起來,南笙擡頭,看到了慕邵揚的臉,她直起身體,對他笑笑,接過他手中自己的東西:
“謝謝。”
開機,黑屏,再開機,仍是黑屏。
手機被摔壞了,這是不争的事實。南笙氣餒了,不再做無用的嘗試,微不可聞的歎氣一聲,對仍舊站在自己身側的慕邵揚說:
“我還有事,先走了。”
慕邵揚攔下她:
“我有話對你說。”
南笙是想拒絕的,根據最近幾次兩人談話的經驗來看,這次也不會是什麽讓人愉快的話題,但拒絕的話還未開口,慕邵揚卻好似知道她的反應一樣,搶先一步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再提顧琛和南氏的事情。”
話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麽,淡淡的笑了笑:“邊走邊說吧。”
兩人下了樓梯,周邊的人少了一些,慕邵揚似乎對開場白有些難以開口,竟率先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遞到南笙面前:
“不是要用電話嗎,先用我的吧。”
南笙想了想,便沒有拒絕,自己手機壞了,但早晚要知會顧琛一聲的,否則他來接自己下課就不太好了,借誰的手機都是借,慕邵揚的也沒什麽區别,道了謝從他手上接過,走到旁邊去打電話。
手機很快被接聽,語調有些冷清:
“顧琛。”
南笙想,自己還真是被他特殊對待了呢?這樣的冷清語調除了分手時打電話跟他确認以外,再也不曾聽到他對自己這般冷淡了,想到這裏,不由的輕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輕,更何況還是一個笑,卻已經被那端的人聽出了端倪。
“阿笙?”
南笙心裏一陣甜蜜:
“你怎麽知道是我?”
顧琛的聲音恢複了暖意,似乎還帶了一絲微笑:“心有靈犀算不算?怎麽用陌生号碼?”
“手機剛才摔壞了,開不了機。借同學的電話打給你。”
顧琛淡淡的應了一聲:
“下課了?”
“嗯,打電話是有事對你說,你先不用來接我了,我想去看看爸爸。”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鍾:
“你先回來,我想辦法。”
“不用了,已經有人幫忙了,我等下就可以見到,下午我會回去。”
“阿笙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麽遇事不找我幫忙?”
不知是不是錯覺,南笙竟覺得顧琛的話中有了一絲惱意,她還未來得及證實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琛的聲音卻再度傳來,這一次竟是如先前一樣,如和煦微風,溫暖如初:
“早些回來。”
南笙笑笑:“我下午去公司找你。”
“好。”
南笙挂了電話,走回慕邵揚的面前将手機遞還給他:
“謝謝。”
慕邵揚接過,陪着她一起走向停車場,隻是這一路他大多還是沉默,最後還是南笙見快到目的地了,才停下腳步看着他開了口:
“你想和我說什麽?”
慕邵揚看着她,目不轉睛的看了好久好久,直至一股決絕在他臉上閃現,他才開了口:
“南笙,我喜歡你。”
南笙微愣,她萬萬沒有想到慕邵揚會在這樣的一個當口和自己說這樣的話,這是慕邵揚對自己第二次告白了,可她能給的答案似乎還是那一個,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什麽聲音,因爲她發覺自己不必說,慕邵揚也是懂的。
慕邵揚笑笑:
“你不必覺得有負擔,我知道你的答案,當初是不知道你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才敢表白,否則我怕會一直暗戀下去,不過現在想想,當時有很多話沒有告訴你,想着被拒絕一次和拒絕兩次應該沒什麽差别,所以還是将心裏的話對你說了吧。”
南笙站在原地沒有動,靜靜的聽着,他有這個權利,她也不會拒絕。不是虛榮心作祟,而是慕邵揚需要自己來見證他愛情的終結。
“其實也沒什麽特别的話說,我們從高中做同學到現在,彼此都是了解的,有些話不說你也明白,但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
南笙看着他,笑意溫軟:
“什麽事?”
慕邵揚挑了挑眉,似乎全然放松了下來:
“我一直覺得你最後會變成我的老婆。”
南笙笑了:
“你想太多了。”
慕邵揚聳聳肩:
“事實雖然已經擺在眼前,但當時我可沒這麽想,因爲這麽些年能夠與你親近的男生并不多,我算是唯一的一個,對于這一點我是驕傲的,也就是自持着這一點我才一直沒對你表白。”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我以爲你也是知道的,可是直到生日會那天我才驚覺能夠站在你身邊,并不是就可以代表擁有你,當時看着你離開的背影我就在想,如果我早在你認識顧琛之前就對你表白,你會不會接受?”
南笙看着他:
“要我回答你嗎?”
慕邵揚連連擺手:
“不用不用,我大概猜的到,但我不需要證實,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喜歡自虐的人。”
南笙笑笑,沒有說話。
“南笙。”慕邵揚的聲音又嚴肅下來,許久之後,他的聲音再度緩緩傳來:“我努力過了,想成爲你身邊的那個人,可是顧琛對你的影響力太大了,我撼動不了,現在我隻好放棄,回到朋友的位置上。”
“我希望你還能将我當朋友。”
南笙看着他,緩緩笑了:
“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慕邵揚嘴角微微上揚:“那我以後可以站在朋友的位置上,表達對你的關心了?”
“可以,但我不想聽到你說阿琛的壞話。”
慕邵揚一副敗給了她的表情:
“他哪裏好,你就這麽愛他?”
若沒說清楚之前,這話聽着就有問題了,可是當一切的心結解開,這也就是一句調侃的話,雖然還有那麽一絲絲的嫉妒夾雜其中,但微不足道。
南笙聞言,淡淡挑眉:
“他哪裏都好,完美的無可救藥。”
慕邵揚無奈搖頭,不經意看到了正朝自己走過來的江離城:“你要和江老師一起出去?”
南笙想起父親,又有些微微的低落:
“嗯。”
慕邵揚沒問什麽,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我先走了。”
南笙揮手和他說了再見,幾秒之後江離城來到她的身邊,看一眼遠走的慕邵揚:“走吧。”
——
顧琛的情緒在挂了電話之後就顯得很不好,這一點被一直在辦公室與他讨論工作的鄒宇發現了,因爲挂了電話之後,顧琛就将手機重重的仍在了辦公桌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一直站到了現在。
鄒宇看着壓抑怒火的他,大概猜測到了電話的内容是什麽,斟酌了一下,将眼前的工作暫時放下,起身走到顧琛的身後,輕聲開口:
“顧先生,手上的那些資料還要繼續嗎?”
顧琛久久的沒有說話,鄒宇知道他的掙紮,也并不急于要一個答案。
不久之前顧琛将這件事情全權交由自己負責,也說明了不需要再來征求他的同意,可這些天顧琛和南笙的相處,身爲特别助理的他将一點一滴都看在了眼裏,尤其是在今天得知南笙入住靜園之後,他心裏的擔心就更甚了一些。
因爲知道一旦暴漏的結果是什麽,所以他不得不問。
顧琛抽出了一根煙,含在了嘴裏,但打火機似乎遺忘在了辦公桌上,鄒宇發現,眼疾手快的折回辦公桌取了過來,湊過去爲他點燃。
顧琛微眯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吞雲吐霧中,他問了鄒宇一個問題,聲線低沉:
“鄒宇,還來得及嗎?”
鄒宇猜測不到他這句話的含義是什麽,但也隻能據實以告:
“來得及。”
“呵。”顧琛輕笑一聲,單手放進口袋裏,看着腳下的車水馬龍,再問:“時過境遷,20年匆匆而過,我似乎也不該執拗于一個真相和結果,可t市變化如此之大,除了我,又有誰還記得當年的她?”
鄒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最近常常夢到她,她似乎過的并不好,一直在哭。”
“顧先生……”
“的确是應該哭的,當初走的那麽不甘,又怎能不哭?我現在這般猶豫,又如何不哭?”
顧琛沒有在繼續抽煙,任它在指縫中漸漸燃着,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舒緩他并不平靜的内心。
鄒宇一直站在他的身後,沒有說話也沒有遠離,顧琛的心情他能體會,但終究不能感同身受。他們大概誰也不曾想到,當初隻是在資料上顯示的一個女孩兒,會在這場步步爲營的計劃中起到如此關鍵性的作用。
許久之後,煙蒂燃盡,灼傷了顧琛的手指,他緩緩回神,看了一眼腳邊落下的煙灰,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将煙蒂撚滅在潔淨的水晶煙灰缸裏。
鄒宇以爲他不會在說什麽,隻是當他收拾好資料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顧琛低沉的聲線: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