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門并未關,南笙站在門口,基于禮貌她還是輕輕的叩響了門闆,江離城聞聲擡起頭,見是南笙,淡淡的笑了笑:
“進來。”
南笙走進,站在一桌之隔的對面:
“江老師找我有事嗎?”
江離城将手上的書合起來放在面前的茶幾上,起身走到門邊關上了門,繼而又走到了辦公桌前坐下,對着南笙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坐。”
南笙坐下,沒再問是否有什麽事情,靜靜的等待江離城的開口。
南笙預想過會是私事,卻不料竟是和父親有關的事情,她聽到他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和你談一談你父親的事情。”
說實話,南笙有些反感,她下意識的就覺得不會是什麽好的事情,父親的消息曝光不過24個小時,他來和自己談什麽?代表學校還是自己?又是以什麽身份來和自己談?
南笙的抵觸情緒并不明顯,甚至在表面是看不到的,可江離城卻不知爲何他竟然輕言點破:
“你放心,我隻是以江離城的身份來和你談這件事情的。”
“談什麽?”南笙語氣平淡,明顯的疏淡。
江離城淡淡一笑,直入主題:
“你想見他嗎?”
南笙一愣,直直的看着江離城。沒有辦法做到不驚訝,父親的事情才剛剛開始,被有關部門約談,除了律師是不會允許任何人與他見面的,而江離城居然在此刻告知自己,可以帶她去見父親一面。
無功不受祿,這是南笙很早之前就知道的道理,江離城給予了自己這麽大的幫助,一定有他的目的。
緩下片刻的訝異,南笙恢複了些許的平靜:
“江老師爲什麽要幫我?”
“剛好有認識的朋友可以幫這個忙,對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談不上幫忙。”
南笙看着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她在想,想自己是否應該答應,直接告訴一個和自己不過是談得上認識的人出手幫自己一定是帶着某種目的的,可另一方面,在這樣的一個關鍵時刻,她又是極其想要見到父親的。
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想問問他爲什麽不早讓自己知道這一切?
江離城似是看出了南笙的爲難,淡淡一笑,并未再說什麽,時間靜靜的在兩人之間流逝了很久很久,直至江離城擡手看了一眼腕表:
“上課時間快到了,先去上課吧。”
說完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南笙不好再繼續待着,随他一起向門口走去,并未對他的提議做出任何回答,隻是兩人在并肩進入教室之前,南笙才輕聲開口:
“我放學之前給你答複。”
江離城停下腳步,對她淡淡一笑:
“好。”
江離城爲什麽會幫助南笙,這是一個好問題,但這個問題若問江離城自己,怕是也沒有一個确切的答案,因爲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上課以來,除了第一堂和同學之間做個簡單的認識之外,并未有點名的習慣。第一次見南笙,她坐在教室的角落裏,正在垂眸看書,溫順的短發,很小學生的打扮,陽光似乎也對她頗爲眷戀,在她的周圍打上淡淡的一層光暈。
或許是初來乍到的原因,在學生之間傳來傳去,來旁聽的倒是不少,江離城不曾見過南笙,但他一眼看去便知道她就是那個養傷在家叫做南笙的女孩。
爲什麽知道?因爲她的漫不經心。
來旁聽的大多是對他這個新老師感興趣,不會在自己走進來之後來垂眸盯着書本瞧,似乎還有那麽一些不開心,于是他開口說話了,直至現在他還記得與她的第一句話:‘班裏似乎來了新同學?’
她并未察覺自己是在說她,直到她身邊那個叫彤彤的女孩提醒了她,她才懵懵懂懂的站了起來,做了最簡單的自我介紹。那時自己看着她,心裏是在笑着的,那副裝扮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大四的學生,貌似隻有12歲吧?
于是他現在手上的那張班級名單南笙的名字後還有一個數字:12。
每每看到,都能想到她當時的樣子。
課間,那個叫慕邵揚的男同學提出要慶祝南笙回歸集體生活,他看似在與圍在身邊的人說話,實則早已看向了那邊,原來那個小女生是有人喜歡的,隻是她好像不太領情,拒絕了他的好意,要自己做東,順便邀請了自己。
午間他本是約了人,但莫名其妙的被她看着,問着,江離城卻應允了下來,事後想想也實在懊惱,畢竟和自己有約的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好朋友,接風宴吃在晚上本來也适合,但失約卻不是他會做的事情,想到晚上要被人拷問,他便有些微微的頭痛。
再上課,她似乎變得不太認真,一直低頭玩手機,她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看着她,好奇心向來不重的他突然想知道在玩什麽,于是他走了過去,原來是在發短信,内容他沒看,但是發件人的名字他倒是掃了那麽一眼:哈尼。
哈尼,honey。
原來她已名花有主。
這個認識讓他的心裏莫名升起一絲煩躁,這種感覺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暗問自己這是怎麽了,遇見一個宛若孩子一樣的南笙,自己怎麽也像毛頭小子一樣了?一見鍾情?拜托,他已經32歲了,早已過了那種階段。
他還從未讓女孩子買過單,于是等到所有人進入包廂,他去了前台,不料卻被告知已有人買單,意外是肯定的,畢竟她并未見到南笙和前台有任何的交流,但事實已定,他隻好作罷。
飯後買單,她似乎也有稍稍的意外,但那訝異在她的臉上不過短短一秒鍾的時間便釋然,看來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人選,是誰?她的honey嗎?
果然。
她被打趣着,但臉上的幸福滿滿,看來那個男人對她很好,好到她的幸福想壓都壓不住,那麽輕而易舉的就讓人知曉。
離開酒店的時候他沒有看到南笙再上自己的車,本不應該多管閑事,但實在壓抑不下内心的好奇,便打斷了坐在後座不停和另一位同學說笑的彤彤,漫不經心的語氣:
“南笙呢?”
“哦,她去找她男朋友了,等下再回學校,不用等她。”
車子啓動,他在後視鏡裏不經意看到了那個折回飯店的身影,原來那個他一直在她身邊。
之後他并未再關注南笙,但也許隻有自己知道那也隻是表面上的,他還是會不自覺的将視線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幾秒鍾,在所有人發現之前,悄然撤離,他似乎對這樣的遊戲開始樂此不疲,但也知道,這樣并不好。
南永信的事情曝光時,他想也沒想的就給朋友打了電話,雖然爲難卻因爲欠着自己的人情也隻好應了下來,他說了謝謝,允諾了一次大餐,挂了電話便想給南笙打電話,可是在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她的号碼。
也是這個認知,讓他暫時冷靜了下來。
自己這是在做什麽?顧琛已經早爲她做了吧?
于是作罷。
直到今天上班前朋友給自己打電話詢問探視時間,他才得知顧琛并未有如此安排,于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便又一次湧了上來,再也壓抑不住。
看出來了,她是有顧忌的,防人之心未免有些太大了,但這樣挺好,不會輕易的上當受騙,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直到現在這一刻她告訴自己放學前給自己答案,他便知道,她對自己的防備有卸下的機會。
——
踩着鈴聲進的教室,所以即使大家都對她投來了關切的目光,但好在因爲顧忌江離城而沒有說什麽,南笙松了一口氣,實在是應付不來那樣的場面,她該說什麽,又能說什麽?
她的處境并非是大家安慰幾句就可以解除的,她也不善處理那樣的場面,于是這樣的結局無疑是最好的。
關于江離城的提議,南笙并未考慮多久,在上課後沒多久便做出了決定:她要去看望父親。
沒什麽特别的原因,隻是因爲他是自己的父親,僅此而已。
下午沒課,上午也隻有一節課,于是課程結束的時候,南笙就迅速收拾了書包,走出教室,在樓梯口追上了江離城的步伐:
“江老師。”
這裏是走廊,兩面都是教室,此時又是下課期間,周圍都是人來人往的全是同學,南笙看着江離城,說的很快,也很堅定:
“什麽時候可以去?”
江離城淡淡的笑了笑:
“随時。”
南笙想了一下:
“現在可以嗎?”
“可以。”江離城看了一下腕表:“你去停車場等我,我去一下辦公室就過去。”
南笙點點頭:
“謝謝。”
南笙看着江離城遠走的背影轉身下樓,想着應該給顧琛打個電話講明情況,一邊掏手機一邊下樓,因爲分心,或許也是因爲背後的人太過匆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傷倒是沒傷到,隻是手中的書本和剛剛掏出的手機全部都被撞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