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察覺到,擡眼看她:
“癢?”
“有點。”
顧琛微微一笑:
“以後慢慢習慣就好了。”
習慣?他的意思是以後會經常幫自己洗腳?南笙克制住去幻想那幅畫面的可能性,以及這幅畫面會對兩個人的關系造成怎樣的改變,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應該保持理智。
南笙的雙腳掙脫無望,隻好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看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雙腳放置在熱水之中,大概是怕她燙,時不時的詢問她溫度是否可以,南笙覺得燙,但被燙的卻不是置于熱水的雙腳,而是她那顆加速跳動的心髒。
對南笙而言,此時正在經曆的絕對不是享受,而是一種煎熬,她覺得自己此時的靈魂與軀體是剝離開來的,身體是遵從的,靈魂是排斥的,而她的思想就處在矛盾的旋窩之中,分身乏術。
顧琛似乎并不能察覺到南笙此時的心理變化,如若不然也不會洗的這般慢條斯理,他用手輕輕的撩起一些水灑在她的腳背上,然後輕輕的揉捏,爲她做簡單的足底按摩,南笙看着他俯首認真的模樣,一時之間竟失了神,她覺得如果再不終止這種局面,她就要融化在這樣的溫柔裏。
萬劫不複。
南笙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病房的門卻突然被敲響,莫名的,南笙覺得松了一口氣,她慶幸打破這樣局面的不是自己。
她以爲顧琛會停止爲自己洗腳的動作,畢竟依着他的身份讓外人看去了這樣的一副畫面未免欠妥,可他卻是連頭都不曾擡一下,專心緻志的做着手中的事情,仿佛他手心裏捧着的雙腳就是他一整個的世界。
“進來。”
他冷清的聲音響起在耳側的時候,南笙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收回雙腳,卻再度被他握緊,擡頭不滿的看着她:
“躲什麽?”
“被人看到不好。”
顧琛唇角微勾:“哪裏不好?”
南笙還未說出一個所以然來,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鄒宇出現在門口對于眼前的畫面有片刻的微愣,他曾一度懷疑自己走錯了房間,也曾質疑自己的視力是否出現了問題,否則那麽位高權重的一個男人,怎會如此屈尊降貴的去爲一個小女生洗腳?
可是眼前的人實實在在的卻真的是顧琛。
鄒宇消化這一畫面的時間有些長,長到南笙因爲窘迫紅了臉,顧琛耐不住性子先出了聲音:
“有事?”
鄒宇快速的收回自己淩亂的思緒,輕咳一聲淡淡的回複道:
“顧先生,您剛才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如果不是房間太靜,顧琛那句淡淡的應聲會很容易被人忽略掉,尤其是他在此之後便沒有了任何對此件事情的反應,仍舊專心的幫南笙洗腳,最後還是南笙挨不住這樣的煎熬,執意将雙手收了回來,好在顧琛這次也沒太強勢,含笑看着臉色通紅的她:
“我家南笙不好意思了?也罷,這次有人在,下次我再幫你好好洗洗。”
南笙還從未見過柔情似水的顧琛,含情脈脈注視着自己的時候很容易一個不小心就淪落其中,她強迫自己在這溫柔中保持一份清醒:
“你還有事,先走吧。”
“過河拆橋?”
南笙無語,明明是他有事,鄒宇此刻還在門口等着,怎麽到了他的嘴裏自己倒成了惡人了?想争辯,卻覺得沒有必要,也不見得會赢,何必讓鄒宇再繼續無聊的等下去?于是她在郁悶中保持了沉默。
顧琛看着她笑,卻沒點破她的心思,彎腰将她從沙發上抱起,南笙下意識的伸手環住他的脖頸,也不拒絕了,任由他将自己抱上病床,蓋上被子,掖好被角,知道那溫熱的吻落在自己額頭柔聲道出‘晚安’的時候,南笙才恍然覺悟這一切是多麽的不合适,隻可惜那時顧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病房。
——
南修遠是夜班,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會認真的研究一些病例和看一些有關醫學的書籍,可是今晚的他卻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因爲秦瑟的電話打不通,始終是關機的狀态,原本是不應該擔心的,可是當他在南笙的病房門口聽到顧琛的那通電話,他的心卻再難平複下來。
他回來了,秦瑟卻不見了,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
繼續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或許他應該去問問南笙。
病房門被再度推開的時候,南笙以爲是顧琛去而複返,心裏的一股感覺開始變得微妙,翻個身看向門口的時候才發現來人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一個,她還來不及分辨自己究竟是否有失落的情緒,便被南修遠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看起來不太一樣,平時處事不驚,凡事都不能讓他動容的一個人,如今看起來竟有些不知所措。
“發生什麽事情了?”
南笙下意識的想到了父親,畢竟sn與南氏解約的消息已經見報,傳遍了t市的每一個角落,南笙不可能不知道,她知道南氏再度危機隻是遲早的事情,南修遠的失态隻能讓她做此聯想,因爲以往并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他有焦躁不安的情緒。
南修遠走近,聲音也有些急切:
“秦瑟在哪裏?我打不通她的電話。”
南修遠的這個問題是南笙沒有想到的,他們已經分手将近一個星期,期間他一直都是淡定從容的模樣,南笙雖然有些懼怕他,但因爲受傷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這些日子也沒給他什麽好臉色,他也盡可能的避開兩人的見面,怎麽現在他卻一改常态關心起秦瑟了?
“你不是已經和她分手了嗎?瑟瑟在哪裏,又或者在做什麽,似乎和你都沒有關系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哪裏?”
不過隻是一句話而已,他竟然已經沉不住氣,微微動怒了,南笙覺得有些好笑,這算什麽?難不成男人和賤息息相關,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可南修遠的表現似乎有更爲重要的事情發生,南笙縱然心裏不願告知他去向,卻到底還記挂着一個秦瑟,于是終究沒再說什麽挖苦他的話,淡淡的看着他,問道:
“你找瑟瑟做什麽?”
“你隻要告訴我她在哪裏就好。”
“她出國了。”
南笙不願和他繼續争辯,直接說了實話,她注意到自己話音落下的同時南修遠明顯松下了一口氣,竟是如釋重負,南笙覺得奇怪:怎麽回事?爲什麽唐牧川來t市的當天,竟然連南修遠也是希望秦瑟離開的?
他認識唐牧川嗎?怎麽可能,南修遠和唐牧川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南笙想不明白,剛想開口詢問,南修遠卻恢複了常态先一步開口:“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等一下。”
南修遠回身看她:“有事?”
“你到底喜不喜歡瑟瑟?”
南修遠看着南笙,沒有聲音,南笙卻莫名的來了火氣:
“以前我覺得你是喜歡瑟瑟的,所以不管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我都還是希望你們在一起,可我現在卻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你好像心裏有她,卻完全做着相反的事情将她推的遠遠的,難道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就是将她傷的體無完膚?還是說,你隻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所以你才會對她若即若離,偶爾分不清現實。”
南笙看到南修遠的表情有片刻的詫異,隻是還未等南笙确定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他已經隐藏起來,隻是淡淡的告誡自己:
“這是我和秦瑟之間的事情。”
“的确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我不會允許有人不懂珍惜,還一味的傷害她。”
南修遠沒有再說什麽,漠然的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室内隻留下一盞暖黃色的壁燈,光線很足,并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南笙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闆發呆,今天似乎并不太平。
雖然已經确定了秦瑟出國的消息,但南笙還是感覺到了一種不安,t市飛往巴黎,需要12個小時的旅程,南笙知道秦瑟的手機定是關機狀态,可是她還是摸出手機給秦瑟打了一通電話。冰冷的機械女聲傳來,南笙稍稍安心了一點,至少她現在是安全的。
——
緩緩下降的電梯裏,聽聞鄒宇口中的消息,顧琛猛然回頭看他,第一次将情緒顯露的如此徹底:
“确定?”
“确定,飛往巴黎的那趟航班并沒有秦小姐的名字。”
顧琛沉吟片刻:
“牧川現在在哪裏?”
“查詢不到,但應該還在t市,航空公司查詢不到唐先生離境的記錄。”
顧琛并不驚訝這樣的結果,唐牧川想要躲過衆人的視線不過是易如反掌,可是如果真的是命運的安排讓他和秦瑟相遇,那麽此時此刻,唐牧川會帶秦瑟去哪裏?
【謝謝蔡劍萍的紅包~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