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再住下去,就快發黴了。”
“好好好,你想回家,咱就回家。”
南笙覺得自己像極了瓷娃娃,被每一個人小心呵護,唯恐一個不小心就将自己摔的粉碎,可是,她哪有那麽脆弱?被人莫名其妙抛棄的她,此時不也好好的活着,會吃會喝,會笑會鬧,除了心裏空空的,沒有着落。
秦瑟來的有些晚了,趕到的時候南笙正走到住院部的大廳,見到他們急匆匆的道歉:
“抱歉抱歉,來晚了。”
她的臉上還帶着濃濃的煙熏妝,看來是剛從攝影棚趕過來,南笙無奈的看着她:“不用這麽趕,去家裏看我也是一樣的。”
秦瑟笑笑:
“難得住一次醫院嘛,離開的時候總要來接你一下的。”
南笙笑笑,沒有再說什麽。
站在一旁的南修遠見此狀況,出聲說道:“我等下還有會診,就不送你去停車場了。”
南笙回頭看他,并沒有相信他的話,他突然想要離開應該是因爲秦瑟的出現,可是已經過去這麽長的時間了,難道他們還在因爲那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冷戰?這兩個人有那麽熱嗎?南笙其實是沒有心思管這種事情的,畢竟她的心情還沒有完全的整理好,可是秦瑟畢竟是她的好姐妹,南修遠畢竟是她的哥哥,而且他們兩個之間也并非沒有感情。
她推推秦瑟:
“感情的事情,何必那麽較真?”
秦瑟在原地怔怔的站了幾秒,随後對南笙笑笑,擡起腳步向着南修遠離去的方向走了過去,南笙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分手後第一個發自内心的微笑。
走出住院部的大廳,迎面遇見了紀西和yoyo,小家夥見到她立刻掙開爸爸的手向她跑過來,将她狠狠的抱起懷裏,南笙有些錯愕,畢竟如果她昏迷的時間真的是27天之久的話,那麽眼前的這兩個人現在應該在美國才是。
雖然訝異,南笙卻還是蹲下身來和yoyo平視,摸摸她柔順的頭發:
“yoyo,你怎麽沒有回美國?”
“我在等南姐姐醒來啊,否則回到美國也不會放心的。”
南笙笑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yoyo卻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南笙有些不知所措:“yoyo怎麽哭了?”
yoyo有些微涼的手輕輕撫上了南笙頭上的帽子:
“南姐姐漂亮的頭發沒有了。”
南笙頭部受傷,做了開顱手術,那頭如海藻般的長發自然保不住,她是愛惜自己頭發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發生了比頭發還要讓她在乎的時候,所以對目前的情況并沒有覺得多麽的可惜,聽到yoyo這般說,她笑笑安慰她:
“會再長出來的。”
隻是時間問題。
紀西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笑意溫軟:“祝賀你出院。”
南笙牽着yoyo的手站起來:
“謝謝。”
南永信站在一旁,帶着一些審視的目光打量紀西,紀西對他禮貌的笑笑,伸出手打招呼:“南先生你好,我是紀西。”
南永信疏離的點點頭,剛想說要和南笙先走一步,卻不料紀西卻先對南笙開了口:
“南笙,有時間和我聊聊嗎?”
南笙點點頭,對父親說道:
“爸爸,你先回去吧,等下我打車回去。”
南永信雖然不贊同,卻也沒有開口否認,在他的心裏其實也是希望南笙可以和朋友多出去走走,談談心,隻是當這個所謂的朋友換成一個她和顧琛之間共同朋友的時候,南永信就不是那麽贊同了,猶豫一下,還是同意了下來:
“我等下讓司機來接你。”
南笙沒有拒絕,笑着點點頭目送父親離開。
紀西提議去咖啡廳坐坐,南笙卻有不同的看法:
“前面不遠處有個公園,我們去那裏走走吧。”
“身體吃得消?”
“當然,我又不是林黛玉。”
紀西微笑:“聽你的。”
此時已經出了正月,正是萬物複蘇的時候,溫和的陽光普照着大地,悠悠的小草一片一片的從泥土裏冒出來,樹上的枝頭也已經發芽,千姿百态的風筝潇灑自如的在空中飄舞着,飛升着,連空氣都清新的沁入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yoyo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兩個大人之間有話說,便徑自去一旁的空地上跟小朋友們一起放風筝了,紀西和南笙就坐在距離她不遠處的長椅上,看着眼前這一派熱鬧的景象。
紀西側臉看向南笙,她比之前清瘦了不少,一場大病,一場失戀讓她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那個以往無論何時都讓人覺得朝氣蓬勃的女孩似乎已經随着某件事的發生而已經被深埋了起來,他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南笙知道紀西要和自己所說的話,不外乎關于顧琛的,原本是不想聽的,可是逃避又能得到什麽呢?隻會讓她更加清楚的記得某個人。
“原本是不應該再叫二哥的,可已經叫慣了,就不改了吧?”
紀西笑笑:
“當然,如果你不嫌棄,我永遠是你的二哥。”
南笙嘴角噙笑看着不遠處孩童奔跑的身影:
“二哥想要和我說的,我大概明白,我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同情,雖然對于這個結果我難以理解,但我已經接受了。”
“你恨阿琛?”
“不,我仍舊愛他。”
南笙的坦誠讓紀西暗自吃驚,卻又對她整個人的态度欣賞的很,她的确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孩子,在這個大家都早已習慣開始僞裝的世界中,難得還有一個她從不掩飾自己内心真實的情緒,愛和恨,依舊那麽的鮮明。
隻是,他又能說什麽呢,微微一笑,說出的話連自己都感覺敷衍:
“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南笙回過頭,微笑看他:
“我相信會的,可是現在心裏滿滿的還是那個叫顧琛的人,他那麽優秀,優秀到幾乎讓所有人都失了顔色,忘記他大概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接受下一個吧?不過我也聽說,忘記失戀最好的方式就是快速的進入下一段戀愛,我也許會去試試。”
“别委屈自己。”
“可現在我已經感覺到很委屈了。”莫名其妙的被分手,連原因都難以接受。
紀西看着她,沒有說話。
自從分手以來,她對顧琛的問題避而不談,包括對秦瑟也沒有說過幾句内心真實的感受,不是不想,而是整個心都空蕩蕩的,總覺得無話可說,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自以爲的這份釋然終究還是沒有眷顧到她。
她必須承認,對于這份倉促終結了的感情,她依舊感到痛苦不堪。
沉默片刻後,南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二哥,我今天和你說的話,你别告訴他,依着他的個性是不想再和我扯上任何關系的,我也一樣,這是我最後一次提他了。”
紀西點點頭:
“你放心。”
南笙笑笑便不再說話,徑自邁開步伐走向了在草地上奔跑的yoyo,yoyo看見她便朝她跑了過來,南笙在yoyo的面前蹲下身輕聲細語的說着什麽,yoyo一臉悲傷和不舍的表情看着她,卻始終沒有說什麽話,隻是伸出雙手緊緊環抱住了她,幾秒過後,她放開南笙,和她揮手再見。
南笙站在原地對不遠處的紀西點點頭,徑自離開了。
雖然回來之前就做過心理預期,可是當南笙真的面對那棟人去樓空的别墅時,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發出一陣陣悶悶的疼痛,她不太明白,爲什麽電影裏那些腦部受創的人們大多數都會失憶,而自己卻沒有那種幸運呢?
如果她失憶了,該多好,至少不會在面對一棟空蕩蕩别墅的時候,還能想起曾經那些相濡以沫的甜蜜細節。
手在風衣的口袋裏緊緊的攥住,企圖轉移一些注意力,卻好像碰觸到了什麽冰涼的物體。
她自口袋中拿出來,才發現是一把鑰匙,面前這棟别墅的鑰匙。
南笙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這把鑰匙輕輕的笑了,幾分鍾後,她似是下定了決心,快步走到對面的别墅門口,将鑰匙塞進了門口的信箱,愣愣的看着那個信箱幾分鍾,轉身離開。
——
南笙提出要搬出去住,南永信有些意外,但卻覺得是情理之中,畢竟對面的别墅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南笙的傷心事,可是讓她一個人出去住,南永信又是一萬個不放心,提議在市區再買套新的公寓,和她一起搬過去。
南笙拒絕了:
“爸,你和我住在一起,我即使不開心也會強顔歡笑的,你看着心疼,我也不好受,你就給我一段時間吧,等我确定沒事了,我就會搬回來了。”
南永信不再說什麽,因爲他知道女兒說的都是實話,便答應了下來:
“那我讓林飛去給你找房子。”
“不用麻煩林叔叔了。”南笙笑笑:“我先去瑟瑟那裏住。”
南永信聞言這才笑了,女兒還是很貼心的,知道她和秦瑟一起住才能真正的讓自己安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