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融合

老者和中年男子面面相觑,他們在此地生活數十年,也從未知道在這片經年不化的堅冰下,竟是空的。

二人飛到那洞口前,略一遲疑,商量幾句之後,便決定由中年男子先進入其中。

但還未進去,就有數十隻灰白色的蝙蝠從洞中飛出,繞着洞口飛舞,似在守衛家園。

老者手一揮,數十柄手指大小的雪雲劍向蝙蝠射去。但那些蝙蝠雖然沒有視力,卻極爲靈巧,竟全部閃開。

費了一番功夫之後,二人才将這些蝙蝠驅開。

中年男子飛入洞中。但片刻之後,他又狼狽不堪的從洞中沖出,身上布滿血迹。

“大長老,裏面空間奇大,直通地下冰河,岔道無數。更兼有成百上千的蝙蝠,不但吸血,還悍不畏死。那怪物已不知落入哪條冰河岔道,不知所蹤了!”中年男子高聲喊道。

老者面色暗沉,略一思索,便斷然道:“麻煩周長老去向上門報告,我再進去查看一番。”

另一邊,那妖魔墜入洞中,便昏迷了過去。在墜落百米之後,黑暗中無數蝙蝠撲了上來,落在它身上要吸它的血液。

但就猶如羊入虎口,密密麻麻的蝙蝠鋪滿了它一身,但卻再也沒有飛起來,而是身軀僵硬的不斷掉落,卻不斷有蝙蝠撲上。

又向下墜落了數百上千米,它才噗通一聲巨響,落入那暗流洶湧的地下冰河内。等它再浮起來時,它的周邊漂浮着一片蝙蝠的屍體,足有數百上千隻。

冰河内,一條條手臂粗的食肉魚循着血肉的味道而來,成百上千的蝙蝠是難得的美味。這是一場饕餮盛宴。

蝙蝠很快被清空,數百條食肉魚又向妖魔發動猛攻。但是等待它們的依舊是死神的召喚。

食肉魚一條條撲上去,又一條條變成幹癟的死魚,泛着白肚布滿了河面,順着地下冰河不斷的向前流淌。

又過了片刻,河面裂開,一張三四米大的巨口張開,将妖魔以及數百條食肉魚一起吞下。那是一條三四十米長的巨魚。

水花湧動,那巨魚翻了個身,又迅速潛入水中,遊入了河内一條極深的岔道内。但是未過多久,那條巨魚不知不覺中遊速放緩,數十米長的身軀開始萎縮,最後全身血液消失無蹤,變成一條幹枯的死魚又浮上了水面。

漆黑一片中,死魚順河漂浮,無數巨大的冰塊從它旁邊靜靜的流淌。偶爾在河兩邊有強大無比的妖獸想要吞噬死魚,但卻感應到了危險,不敢下嘴。

又不知多了多久,忽然,嘩啦一聲,一片巨大的葉子從冰河中彈起,帶着那條巨大的死魚,啪的一聲,和另一片巨大的葉子一合,兩片葉子相互糾纏,形成一個燈籠似的罩子,将那死魚罩在其中。

這是一株生長在河岸邊的奇異食肉植物,長着兩片巨大的葉子,一片放在水中,一旦感應到或被觸動,兩片葉子就會合在一起,将那獵物包裹其中,分泌麻藥和酸液,獵物最後将被分解成養料供其成長。

這株植物也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樹根下無法消化的骨頭堆積如山。原本這株植物還可以繼續生長下去,甚至說不好某一天開智化形,成爲妖族。

但是今天卻是它的末日。

在吞噬了那條巨大的死魚之後不久,這株食肉植物便漸漸枯萎了,先是葉子發黃,再是莖稈幹枯,然後龐大的根系也緊跟着幹枯、腐爛。

又過了不久,那兩片巨大葉子形成的燈籠從莖稈上脫落,浮在水面上,又随着冰河繼續流淌。

冰河面積廣闊,不知從何而來,更兼有許多分岔和地下暗道,也不知要流到何處去。

那個燈籠在暗無天日的冰河内靜靜的流淌着,誰也不知道,這片宇宙天地之間最神奇的變化就在裏面發生着。

懸崖邊。

中年男子有點焦躁的站立着,身上落滿了雪花,好像一個雪人。

在他的旁邊站立着一個身穿白衣、纏着粉紅腰帶的高挑女子,那女子細長眉,桃花眼,極爲美麗,但是此時臉上一片冰冷之色,讓人不敢目視。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那詭異的紅色月光已經消失無蹤,隻是雪卻更加大了,一片片巴掌大的雪花落下,将天地都籠罩在白色之中。在這片界域,一年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在下雪,其餘的時候就算未下雪,雪也大半不化。

就在中年男子越發焦躁,想要有所行動的時候,從妖魔撞破的洞口處,那老者從裏面飛了出來。

隻是從他難看的臉色上,就可以知道他依舊一無所獲。

“大長老!”中年男子說道。

老者點了點頭,看向了那女子。

“沐雲,你怎麽來了?”

“姨父,是我帶回來的那個人?”女子聲音清冷。但仔細去聽,卻能夠聽出裏面壓抑的憤怒。仙雲宗外門别院内被吸血身亡十二人,雖然都是外門弟子和一些雜役,但無論如何也算是重大事故了。

該女子作爲直接責任人,雖然不會受到太多責難,但是她素來驕傲,卻無法忍下這口氣。

“是他!”老者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叫做沐雲的女子面無表情,緩緩擡首看天,天空中不知何時濃雲密布,隐隐有沉悶的雷聲響起。

“當時宗門得報,沙土界内出現異狀。我奉命前去查看。這沙土界地域狹小,元氣貧乏,向來荒蕪而無人際。我進去後,卻發現界内上萬生靈被殘殺一空,還發現有疑似被天劫破壞之地。最後,找到了那個人!”

咔嚓,天上有閃電劈落。

轟隆,天上有雷聲震蕩。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是吸血妖魔。除非他死了,否則,我一定會抓住他——”

就在外面的世界濃雲密布,雷鳴閃電的時候,始作俑者還在那兩片燈籠内,最神奇的變化正在不斷發生。

燈籠内是那條大魚,而大魚腹中,則是那妖魔。

此時,妖魔遍布全身的裂痕已經全部修複,咽喉、後背等被雪雲劍造成的傷害也全部修複,原本呈現暗紅灰色的皮膚也恢複原本正常色澤和彈性,脫落的毛發、指甲也迅速生長,而最重要的髒腑、經絡、骨骼,也都在某種神奇的力量下恢複。

妖魔,在這一刻,終于變回了人形。

而這個人,正是穿越而來的地球來客——王天。

王天作爲一個地球人,他的身體,或者說構成他這個人的一切要素,都是經過億萬年的演化,爲适應本來宇宙以及地球的環境而生。忽然來到另一個宇宙,兩個宇宙的法則開始以他的身體爲戰場,開始劇烈的交鋒。

這也是王天在穿越過後身體急劇惡化的原因。

後來他被仙雲宗的林沐雲發現,将他安置在仙雲宗的外門别院。但是這一切都沒有阻止他的身體惡化,眼看就要在這場兩個宇宙法則的争鬥中死去。

但是機緣巧合之下,王天穿越而來之時,體内卻又被寄生了另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死亡的壓迫下,那股神秘的力量促使王天化作妖魔,通過吸食血液續命。

後來王天落入冰河,依次吸收蝙蝠的血液、食肉魚的血液、不知名大魚的血液以及那株生長了無數年的食肉植物的體液,又被那株食肉植物注入了帶有麻醉和融化的奇異液體。

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神奇的變化,王天體内兩種宇宙法則開始融合,原本宇宙法則是抽象的,不可具現的,但是融合之後,卻産生了神奇的效果,生成了一種超脫于這方宇宙、卻又和這方宇宙緊密相連的奇妙之物。

此物不可見,不可觸摸,不可描述,在王天識海内,又不在他的識海内,似乎存在于這方宇宙的某個奇點,又似乎僅僅是某種錯覺,玄妙不可測度。

此物乃宇宙之道之集合,是神靈之載體。

在此物還未生成之時,外界陰雲密布,驚雷一個接一個響起,響徹九天,閃電一道一道亮起,撕裂天地。但是當此物生成之時,卻見陰雲消散,雷聲沉寂,大雪停止,久違的金色陽光遍灑,金光璀璨。

與此同時,在此物生成之時,虛空中有無形的規則之力生成,元氣洶湧彙聚。在王天識海某個角落,一團充滿混亂、殺戮的血紅色靈體便被規則之力不斷沖刷,漸漸的,那些混亂、殺戮都消失不見,重新變成一團純淨的血紅色靈體。

而在外,王天的身軀在規則之力和海量元氣的沖刷下,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一寸肌膚、肌肉、骨骼、經脈、血液、骨髓都受到了沖刷,然後都按照這方天地最完美的狀态重新生成,不知不覺之間,王天的軀體變成了這方世界最完美的軀體。

可以說,除了容貌之外,王天完全是換了一個身軀。

在這一切發生之時,王天依舊在沉迷中,但離醒來也爲時不遠了。

他在冰河内繼續流淌,但不知不覺中外面那層燈籠風化消失,那條大魚也化爲齑粉,隻剩下王天****的完美身軀,慢慢的覆蓋上了一層晶瑩的冰,猶如最完美的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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