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基投資目前在徐城沒有多少獨立的投資業務,照道理來說,隻需要設置辦事處級别的分支機構,招兩三名員工駐守,應付日常瑣碎事務就足夠了。
宋鴻軍卻在徐城買下國貿大廈最高的兩層樓,作爲分公司的辦公用地。
包括行政間、會議室在内,整整半層樓,都是宋鴻軍在徐城的私人辦公室。
真皮包裹的老闆椅異常寬大,沈淮坐在上面,像整個人陷在裏面似的,看着拉張就能打羽毛球的辦公室,跟宋鴻軍說道:“這辦公室空空蕩蕩的,看上去沒有一點人情味,以前真不知道你的個人品味這麽差勁啊。我說,你有錢幹點什麽不好,非要在這裏買兩層樓擺闊?”
宋鴻軍摸着往後梳得油亮的額發,笑道:“國内的物業,跟香港比起來,便宜得跟白撿似的——你一直都說,土地始終是國内的緊缺資源,咱就算不爲擺闊,也要趕在别人動手進行些儲備,免得以後趕不上趟……”
“九三年海南樓市崩盤;今年的金融風暴始于泰國,跟泰國國内早期在房地産業積累過多的泡沫也有直接的關系,你就不打算觀望觀望,再下手?”沈淮笑着問。
“照你估計,國内樓市大約會在什麽時候啓動?”宋鴻軍問道。
“我是人,又不是神,”沈淮笑道,“我要能猜這麽準,可以去當神棍了,何苦在地方上勾心鬥角?”
“……”宋鴻軍等沈淮接着往下說。
“不過啊,”沈淮說道,“産業化發展帶動城鎮化發展,在國外已經發展起來的地區,還是有規律可循的。就國内,更具體到淮海省,産業發展還稍顯薄弱了些,暫時還具體你所期待的基礎。可能再過三五年,産業形勢要更好一些。在這之前,隻有一類城市的樓市物業有更大的投資價值,。”
“也不管那麽多了,隻要能将南面的徐城煉油老廠拆掉,這兩層樓就能增不少值,”宋鴻軍倒想得開,說道,“當然了,南片這片地的開發,我即使要參與,也是要集中到渚江建設裏去,我也沒有精力再折騰出一個房地産開發公司出來……”
沈淮轉身看向窗外的徐城煉油舊廠區。
四十層高的國貿大廈目前在徐城第二高樓,但由于南片是徐城煉油舊廠區跟一大片小化工廠,導緻國貿大廈九四年建成後銷售情況一直都很差強人意。
梅鋼重組徐城煉油,舊廠遷建方案出台後,國貿大廈的售樓形勢才陡然轉好。就算如此,宋鴻軍拿下這兩層樓,價格也要比市中心的寫字樓低上一截。
渚南煉化基地已經到最後建設階段,舊廠區早已全面停工,包括周邊的小化工廠拆除後,差不多有一千畝大小的城市建設用地将由市政府回收,然而再分拆開發。
作爲對徐城煉油遷建的補償,徐城市政府除了在渚南工業園區拿出六百畝工業用地給上市公司建新廠外,還将在舊廠區劃出兩百畝建設用地給上市公司用于商業住宅項目開發,以抵消高達四億元的現金補償。
南片舊廠跟周邊小化工廠全面拆除重新建設之後,國貿大廈外圍的城市環境将得到極大的改善,照道理,樓價自然也會跟着水漲船高。
這也是宋鴻軍買下國貿大廈兩層樓擺闊的首要因素。
說到底宋鴻軍作爲投資基金的管理者,不論是管理自己的資産,還是管理投資者的資産,資産增值是他需要考慮的第一要素。
比過宋鴻軍在國貿大廈拿下的兩層樓,上市公司将在南片擁有兩百畝建設用地,價值要大得多。
無論是成立地産公司單獨開發,抑或是将這兩百畝地拿出來跟其他地産公司合作、聯合開發,或者索性将這兩百畝地轉讓出去換回四億甚至更多的資金,都是上市公司能有的選擇。
不過,梅鋼内部還有一種意見,就是想将渚江北岸的一千畝建設用地都拿下來,進行整體開發。
宋鴻軍、孫亞琳他們都在香港、巴黎這些國際大都市住慣了,知道國内的城建水平落後國際大都市有多少,自然也清楚在這裏有較大的潛力可以挖掘。
渚江建設在梅溪新鎮以及臨港新城建設上,積累了一些商業、辦公及居住區的綜合開發經驗,而長青集團在國外開發旅遊商業地産,更是先驅。
一千畝建設用地的整體開發,在當下的國内絕對是一個超大型的地産項目,但也不是沒有操作的可能。
此外,徐沛到徐城後,也在大力推動城市建設的發展。
沿渚江北岸區域,特别是這一千畝地,将來會是徐城市的核心區域之一,有較大的開發價值。
隻是沈淮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
首先,這一千畝建設用地裏,隻有兩百畝地是市政府作爲拆建補償劃給上市公司梅工股份的,要想将其他的八百畝建設用地都拿下來,至少還要補給市政府十二到十六億的資金。
整個項目最終要動用的資金,有可能會超過四十億。
沈淮現在要用渚江建設充當臨港新城的建設主力,國内銀根又在收緊,渚江建設及梅鋼系暫時抽不出這麽大體量的資金出來,在徐城建設這麽大的地産項目。
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徐城市眼下的情況較爲複雜。
不要看徐沛眼下是徐城市委書記,但趙秋華當年也是從徐城市委書記任上升上去的,在徐城市留有一班嫡系人馬,其他書友正在看:。
現在郭成澤、孟建聲剛到東華,與陳寶齊、虞成震等人争端才起,而在徐城,沈淮預計着徐沛與趙秋華有可能圍繞東江證券起一番争執,他就有些不想急着去摻合什麽。
“拖上一年半載再看情況吧……”沈淮收回目光,說道。
徐城市城建水平整體偏弱,在國内甚至隻能算二線偏下的城市,目前來說不會有大的地産商,會急着進徐城拿大宗土地。
即使徐沛或趙秋華近期能拉到大的地産商進來開發這處渚江北地塊,梅鋼老老實實的跟着開發手裏的兩百畝地,至少也不會吃虧。
宋鴻軍點點頭,徐城市政府将南面這片建設用地都平整出來,也需要三五個月的時間,他們實在沒有必要急着表露什麽意願。
他估計着,新省委書記到任,省裏人事會有一定的調整,徐城市也将有一定的人事變動,到時候必然又将是新的一番龍争虎鬥,梅鋼至少要等局面進一步趨穩後,才做權衡。
這時候宋鴻軍接到一個電話,捂住通話鍵,跟沈淮說道:“四舅那邊要開始準備晚飯,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過去——當然,他們打這通電話,是确認你跟成怡晚上會不會過去?”
“過去。怎麽不過去?”沈淮說道,“我自己家,我都沒有勇氣回去,不是叫人家笑話嗎?”
國内地位越高的家庭,越是重視傳統。
沈淮與成怡訂婚,他父親宋炳生不出面,甚至不知情,是完全說不過去的。
宋文慧也知道沈淮性子有些擰,到今天甚至連在徐城的家門都沒有踏進去過。
宋文慧想着,她要是放任不管,沈淮有可能一直拖延下去,而她剛回到燕京,短時間内脫不開身去徐城,才特意打電話給鴻軍,讓鴻軍負責将沈淮、成怡拉回家去。
宋鴻軍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倒不是說成怡,而是說沈淮總是要回去當面将他跟成怡訂婚的事情,說給他父親知道。
“你也别覺得有什麽爲難的,”宋鴻軍在辦公室裏,跟沈淮說道,“四舅那裏我也有一陣子沒有去拜訪了,鴻義跟劉建國、謝成江他們都在徐城,你跟成怡就當是今天給我強拉過去吃飯的,到時候在飯桌上順口提一下你們要訂婚的事情,接下來的事就可以全部交給小姨跟成怡幫你們去操辦了……”
沈淮知道跟一些人同席吃飯,會相當的無趣,卻是他逃避不了的,苦笑一下,說道:“我還要跟葉選峰見一面,要麽索性都安排在今天?”
沈淮見葉選峰,是談梅鋼接手冀河港輸煤碼頭續建的事情。
爲了能将輸煤碼頭續建與鋼鐵物流及加工基地整合一個大的配套項目,紀成熙答應要出面跟葉選峰談,但沈淮也不能說真就被動的将這事交給紀成熙去處理。
宋鴻軍點點頭,說道:“也成。這事不能拖,拖下去給别人看笑話。咱們窩裏再怎麽鬥,再怎麽鬥得狠,也要盡可能的少給外面人看笑話;雖然我也很不爽葉選峰這個人。現在,我其他不怕,就是怕謝海誠摻合進來,情況會比較複雜。”
葉選峰聯絡孫啓義,想将冀河港輸煤碼頭的續建轉給長青集團,一直都是謝海誠居中幫着聯系。
謝海誠是無利不起早的一個人,海豐集團這些年來的盈利方式,多充當掮客角色——海豐集團眼下資金實力有限,但聯合長青集團,低價從淮能接手冀河港輸煤碼頭的續建,不僅能從中牟利,更能将長青集團從梅鋼這邊拉過去一些,确實有可能是謝海誠此時所打的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