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培麗是給吓壞了,有些不知道怎麽應付,無措的跟到機場派出所。
成怡雖然覺得事情麻煩又叫人氣惱,但又不能丢下郁培麗、劉福龍不管。她實在又想不明白,就轉身去打電話這片刻工夫,劉福龍怎麽就跟一個不怎麽搭界的張弼強扭打到一起去了,還打得滿臉是血?
沈淮有大堆東西拿着不方便,就跟機場jing衛提出把行禮先寄存在機場,大概拖了一刻鍾,才趕去機場派出所做筆錄。
與其說是做筆錄,不如說是看熱鬧。
沈淮趕到派出所時,張弼強正坐在角落裏做筆錄,這種小案子,jing方一般都會讓當事雙方直接對質,以便能盡快把問題解決掉——沈淮不知道他離開那麽一會兒,劉福龍跟張弼強有沒有再對咬,但看劉福龍這時候倒是老實了一點,手上還戴着铐子,貼着牆腳根蹲着。
張弼強在那邊給問話時,劉福龍則把頭埋在胳膊彎裏,偶爾擡一下頭,但看過來的眼神,依舊有着強抑制住的兇戾,跟他滿是血的臉一襯,倒有幾分猙獰——看他時不時外擴的鼻孔,就知道他心裏怕是恨不得将張弼強撕成碎片,隻是在jing局裏不得不老實一點。
成怡跟郁培麗都沉默的坐在一起,她們的臉se難看得很。
“對了,你也是目擊證人?”負責問話的jing官,讓張弼強蹲一邊去,招手讓沈淮坐到過去,說道,“你過來,把你看到的情況,跟我們說一下。”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啊,大家一起坐飛機從倫敦回來,下飛機之前大家都還好好的,劉福龍還說要請大家一起去吃過飯再各走各的,都有說有笑的。後來,可能是張弼強說了一句不大中聽的話,劉福龍就把手裏的飲料瓶砸他的臉上,然後兩人就打在一起,然後,然後你們就過來……”沈淮倒是公正的把發生的情況跟jing方說了一遍,就是沒有說他在旁邊煽風點火的事。
沈淮這麽說,也沒有人能說他的不是,他接着還滿是費解跟惋惜的說道:“這都好好的,怎麽就這樣呢?”
“要不是這小子對成怡死纏爛打,我能動手打他?”劉福龍要站起來喝斥沈淮,“沈淮,你跟jing方說什麽話,腦子要拎清楚了,不要說得不明不白的。”
沈淮這才知道劉福龍剛才一口咬住是張弼強在飛機sao擾成怡及郁培麗,下飛機後還糾纏不休,他才氣不得動手打人——他這是要把鬥毆的責任,都往張弼強的頭上去。
沈淮看向成怡,帶着無辜、帶着無奈,又帶着委屈的問道:“我怎麽就拎不清楚了?”當即又跟問他的jing官說道,“得,我這個目擊證人不做了,成不?他們怎麽動手打起來,我不知道,也沒有看見。”
成怡一臉爲難:
按說張弼強是叫人讨厭,但也沒有讨厭到要動手驅趕的程度。不過她畢竟跟張弼強沒有什麽關系,而在英國留學時,又頗受郁培麗跟劉福龍照應,而且彼此父母也多認識,她理應替劉福龍開脫。
沈淮的語氣叫問話的jing官相當不滿,喝問道:“你這是什麽态度,證人是你說不做就不做的?”
“我知道的情況就是這些;其他情況我不了解,我也不能瞎說。”沈淮坐在那裏閉口不言。
“jing官,他們也隻是一時沖動,也不是什麽大事,能不能讓我們私下和解?”成怡爲難的問負責民jing,想着先息事甯人再說,總不能剛回國,就讓劉福龍陪着張弼強一起進拘留所?她說道,“我們從倫敦坐了十一個小時的飛機回來,人累,脾氣也有些急躁,不過實在沒有必要再爲這點小事麻煩你們。”
“你知道你們這是什麽行爲,在燕京國際機場大打出手,臉都丢到國際上去,”負責的jing官不假顔se,闆着臉,說道,“不嚴肅處肅你們,你們是不是以後會在飛機上就打起來?”
“我要打個電話……”劉福龍大概意識到事态有些嚴重,站起來要求打電話。
“老實點蹲下去,”旁邊坐着負責記筆錄的jing察,指着劉福龍訓斥,要他蹲下去,“不要以爲打電話,找關系,就可以不用把問題交待清楚。”
“我爸是冀省省委委員,清河市委副記劉傳東,我想給我爸打電話說一下,我現在給民航公安扣下來了,暫時不能回清河去,可不可以?”劉福龍瞪了記筆錄的年輕jing察一眼,蠻橫的問道。
民航公安局是直隸民航總局跟公安\部的,劉家在冀省、在清河權勢再大,也管不到民航公安局的地盤來,但是年輕氣盛的年輕jing察,額頭青筋跳了跳,嘴裏罵娘的話終究是沒有吐出來。
清河市委副記不是多大的官,但官場是張網,誰知道這小子在燕京或者直接在民航總局内部認識什麽厲害的人物?
記筆錄的jing察老辣一些,眼睛掃過室内的衆人,最後眼睛看向成怡,問道:“你家長是誰?”
成怡很讨厭将她的父母搬出來,但事情到這一步,她隻希望能早點脫身就好,語調低了一些,說道:“我爸是燕京市委副記成文光……”說出口,但見沈淮的眼睛看過來,有着說不出的銳利,她心裏覺得難受,扭頭看向窗外。
張弼強剛才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這時候臉se就有些崩壞的,蒼白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摸不透劉福龍這夥人的虛實。
劉福龍父親是清河市委副記倒也罷了,劉家在清河市、在冀省權勢再大,但畢竟鞭長莫及,還不能到燕京上的地盤上來撒野;但要是他給咬死一路上sao擾燕京市委副記成文光的女兒,進去三五年撈不出來都有可能!
成怡是燕京市委副記成文光的女兒?
張弼強心膽皆裂,沒想到自己會這麽蓑運。
年長jing察将信将疑,看向劉福龍,問道:“你要打什麽電話,我幫你撥通?”将桌角的紙筆遞過去。
劉福龍寫三串号碼,說道:“一個是清河駐京辦的,一個是清河市長辦公室的;最後一個是燕京市委辦公廳的……”
劉福龍寫出第三個号碼,明裏是讓jing察驗證成怡的身份,也是有意顯耀他跟成家的關系,不算他在燕京,也不是他們幾個小jing察能動的。
沈淮心裏一笑,知道這年頭地方官到首都,都喜歡樊老鄉,劉傳東、劉福龍攀到成文光門上,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隻是不知道劉、成兩家關系有多密切。
劉福龍眼睛還瞟了張弼強一眼,有着放肆的兇厲;叫張弼強看了心頭直打抖擻,萬萬想不到自己怎麽就吃錯了藥,去惹這些太歲。
成怡隻希望能盡早息事甯人,她也無意對張弼強怎麽樣,甚至還幫他開脫,跟jing方說道:“真的隻是一些小沖突,完全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嚴重,我們檢讨錯誤還不成嗎?”
年長jing察讓年輕jing察核查電話号碼,就拔了第一個,确認了劉福龍的身份,就知道這事不是他們能嚴肅處理的,将筆錄本一合,給劉福龍、張弼強都打開铐子,說道:“在接機大廳鬥毆,說起來影響是很不好,但念在你們都是初犯,你們願意接不接受調解?要是願意呢,就先到醫務室把傷口清洗一下。”
張弼強見jing方都确認劉福龍他們的身份,當然巴不得劉福龍他們能大人不記小人過,但這時候和不和解顯然不是他能說得算的。
劉福龍目含兇光的看了張弼強一眼,點了點頭,回答jing官:“總之我先動手是有些不對,對此前的事情也不想追究什麽……”
聽了劉福龍這話,張弼強心頭直打鼓,劉福龍的意思是等他們出去再算帳,他臉se崩壞,心想着還不如進拘留所住幾天好。
年長jing察卻不管張弼強怎麽想,要助手帶他們兩個去醫務院清理傷口,成怡則借電話通知司機直接把車開到派出所這邊來接她們。
過了半個小時,劉福龍跟張弼強處理傷口,就結了案出來。
張弼強這下子知道到後怕,出了派出所,也不可敢就這麽走了。
他的根腳都給人抓到,不是拍拍屁股走掉就能息事甯人,他垮着臉,跟着孫子似的腆過來沖着劉福龍賠禮道歉:“對不住,我真是犯糊塗沖動了,今天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劉哥你要怎麽才能把氣給順了,你說出來,我張弼強要眨一下眼睛,就是孫子……”
“鬧成這樣,我也不希望的,”劉福龍說道,“我也沒有想怎麽着你,還是老樣子,就是想請你們到清河大酒店吃頓飯。”
“好,今天的壓驚酒,我來,就在清河大酒店,”張弼強不敢說個“不”字,又哀求成怡,說道,“今天我對成小姐你也多有冒犯,也請成小姐賞光……”
成怡心思疲了,不想再去搓合什麽,但看張弼強搖尾乞憐的樣子,又不忍拒絕,加上這時候肚子餓了,想着一起吃頓飯,盯着劉福龍讓這件事過掉也好,就答應下來。
張弼強自己有車,小跑到停車場去取車;劉福龍也完全不怕他借故溜走,也坐進成怡喊來的車。
沈淮心裏輕輕一歎,也鑽進車裏。
清河大酒店,作爲清河市駐京辦,也是在南三環外,離機場較近,很快就趕到那裏。
張弼強真是沒有膽量就這樣溜走,老老實實的跟在叫他看了心驚肉跳的黑se奧迪車之後。
到清河大酒店,張弼強就搶先一步,跳也似的趕過來幫着打開車門。
沈淮看着今天的戲也就差不多這樣,接下來頂多是劉福龍狠敲張弼強幾十萬走當賠禮錢,他也沒有心思去旁觀,坐在車裏就沒有下來,跟成怡說道:“我就直接去東華大酒店了,幫我跟你爸媽問好……”
看着沈淮不下車,劉福龍不撓他,膝蓋頂住車門不讓關上,冷峻的眼睛盯過來,說道:“張弼強擺酒請罪,怎麽能缺了你啊?你要不睜開眼學着點,指不定以後不開眼又得罪了誰。到時候,我再想教訓你什麽的,不是遲了嗎?”
沈淮盯着劉福龍唳氣不減、兇狠厲se的眼睛看了有那麽幾秒鍾,淡淡笑道:“我不跟你計較什麽,我實在是累了,想回酒店休息。”
“你倒是跟我計較啊!”劉福龍說道,“你媽現在還裝什麽逼?”
“劉福龍,”成怡見劉福龍越鬧越不像樣子,厲聲喝斥,“你胡鬧什麽?”
“我哪有胡鬧了,我就是要讓他看看,有些人是他們這種小角se惹不起的,”劉福龍争辨道,“他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給他一個教訓,他以後還會想辦設法的糾纏你……”
沈淮笑了笑,下車來,明目張膽的攬過成怡的肩膀,讓她靠到自己的懷裏來,挑釁的看了看劉福龍,說道:“我今天就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你能怎麽着我?”
成怡給沈淮摟在懷裏,有些别扭,但她知道沈淮是給劉福龍激得沒有退路,才如此向劉福龍示威,她也就忍着沒有從沈淮懷裏掙紮出來。
劉福龍氣得一佛升天,一時間竟然沒有想明白成怡爲什麽沒有從沈淮的懷裏掙紮出來,看到沈淮調戲成怡,沖上去就揪住沈淮的衣領子,揮拳要打過來,沈淮哪裏是肯吃虧的人,一腳已經先踹出去。
成怡厲聲喝斥:“劉福龍,你住手!”又抱住沈淮、不讓沈淮跟個痞子似的去鬥毆,也不讓劉福龍再沖上來打沈淮。
就在這時,有一聲驚呼傳來:“沈淮哥、成怡姐,你們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