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這麽興奮?”周明從櫃台拿了兩支紅酒過來,見到楊海鵬如此興奮,忍不住好奇的問。
楊海鵬把前因後果跟周明一說,周明還是頗爲羨慕的跟沈淮說道:“還是你的能量大啊,不然海鵬要這時候從信用社貸三百萬出來,縣處級都未必能說上話……”
周明在計委工作,對當前銀根收緊的金融形勢很清楚,大概也隻有梅溪鎮與鋼廠全力支持,才有可能幫楊海鵬貸出三四百萬的資金來。
說起來,周明也很羨慕沈淮這時候坐的位子。
說起來,沈淮的黨内職務才是鎮黨委副書記,括弧裏加個“正科級”,但是手裏掌握着近九百名職工、年産值上億的鋼廠大權,想要撈錢,一年百十萬都十分的輕松,這樣的美差、肥差,到市裏便是拿個處級都不換啊。
沈淮笑了笑,說道:“我也隻是答應試試,不好使還要找老熊想辦法。老熊早年就跟财經口有關系,再加上現在要出任市委副秘書長,說話就更管用了。”
聽到這裏,周明也有些猶豫了,有些不大确定,他接下來是繼續在仕途上求發展呢,還是索性下海經商。
周明心想:沈淮能幫楊海鵬解決三四百萬的貸款,他老丈人也應該有這個能力,就算他丈人是死腦筋,楊海鵬大概也不會拒絕他入夥分一杯羹。
從銀行拿出三四百萬的資金去合夥做生意,怎麽也要比守着清水衙門強?
不過,周明又想到,沈淮看上去信心十足的要幫楊海鵬解決貸款問題,說到底還是跟他所坐的官位有關。沒有權力又哪有金錢的利益?這麽想着,周明又不想放棄仕途上的發展。
把紅酒打開,又點了兩件啤酒,沈淮他們就慢悠悠的喝起來。
沈淮要開車,跟趙東喝得很節制;周明、楊海鵬則很興奮,開杯暢飲。楊海鵬是大酒量,周明的酒量則一般,大家把兩支紅酒加兩件啤酒混着喝下去,周明說話就哆嗦起來。
周明說話哆嗦,就把他心裏的很多想法都說了出來。
楊海鵬也是光棍一個,跟周明說道:“你還是留在計委發展,老熊上去了,又得譚書記的信任,總少不了你一個正科。過兩年,說不定你跟沈淮一樣,就是副處了、正處了。都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官場有人好經商,有我肉吃的,就不會叫你們喝湯。我在梅溪鎮注冊了,讓熊妮過來,算一股怎麽樣?”又問趙東,“要不,你也讓明霞到我這邊來……”
趙東不想吃相太難看,堅決的搖頭道:“明霞喜歡孩子,還就适合當幼兒園的老師……”
聽着楊海鵬的話,周明很興奮,臉上的酒意就更濃了。
熊黛妮則不确定的說道:“你們賣鋼材,我過去能做什麽?”
“别舍不得你那份工作,每個月才兩三百塊,都不夠你買一身衣服的。你去海鵬那裏當會計,哪怕當個文員,海鵬還能虧待你?”周明帶着醉意,很大聲的說道。
沈淮抿着杯中的紅酒,知道熊黛妮是擔心她爸熊文斌那邊通不過,也是熊文斌打小就對兩個女兒管束嚴格;海鵬講義務,爲人又相對圓滑,經商是沒有問題的;趙東還是很講原則,這也不讓他意外。
有些人做事總是沒有辦法突破自己的底限,說不開竅也好,沒有情商也好,也能叫人更放心。
沈淮同時又在想另外一個問題,他打心眼底希望小黎以後的生活不再飄蕩不安,希望能給小黎優渥、财富自由的生活,但很顯然,他又沒有辦法直接将幾萬、幾十萬的錢交給小黎或陳丹——沈淮還想到自己有五萬元存款在業信銀行裏躺着呢。
陳丹外表柔軟,内心實際堅韌得很,大概不會因爲自己的關系進楊海鵬的私人企業,去無功受祿。另外,這麽做,也有害他的原則,不利于鋼廠的治理,沈淮心想陳丹是個堅韌的人,應該有其他渠道幫她改善經濟狀況……
酒喝完,周明嚷着還要酒,但腿已發軟打滑,沈淮就讓楊海鵬去把帳結交了,把周明攙到車裏去。
楊海鵬跟趙東家都住附近,沈淮先開車送他們回家,最後返回梅溪鎮時,才順路把周明跟熊黛妮送回去。
周明在咖啡館就吐了一回,幸好在車上沒吐,但醉過酒人死沉,沈淮與熊黛妮費力的攙着他上樓。
熊黛妮以前偏瘦,細胳膊細腿的,胸也很平,沒想到結婚之後,整個人就豐潤起來。摟着死沉的周明,沈淮與熊黛妮就免不上胳膊壓胳膊,沈淮的手插住周明的腋下不讓他下滑,熊黛妮在另一側極力的扶住丈夫,她力氣小,身子隻能貼上去,一不小心,整個乳、房就壓在沈淮的手背上,柔軟充滿彈性,真是美少婦的胸……
沈淮沒好意思占熊黛妮的便宜,手輕輕的抽了回來。
熊黛妮這才覺察,喝過酒的臉更是燒得通紅,本來還想問沈淮她去楊海鵬那裏工作合不合适,打開門就扶醉死的周明進去,轉回頭跟沈淮說道:“天都這麽晚上,你開車回去小心些……”
看着熊黛妮的臉紅豔豔的豐潤,眼睛跟要滴水似的,說不出的有一種新婦人的美态,沈淮笑了笑,說道:“行,把你們送到家,我也就完成任務了。周明喝了有些多,夜裏醒過來會很渴,你準備些涼茶,明早就應該能醒酒……”說着就下了樓。
看着沈淮下樓梯,熊黛妮探頭看了一眼,乳、房壓人家手上的尴尬也就過去了,她跟沈淮接觸的次數很有限,就聽她媽說沈淮這人其他都好,就是生活有些不檢點,但細想剛才的一幕,他好像是主動把手縮回去了,又能這麽細心吩咐自己幫周明解酒,應該是個不錯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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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回到梅溪鎮已過十二點,陳丹、小黎她們屋的燈黑着,他心想陳丹應該有所釋懷,就沒有想這麽晚再去驚醒她們。
第二天沈淮起早,到鋼廠主持管理層的晨會之後,就特意趕回到鎮政府,等着孫家埭的村支書孫廣武爲昨天的占宅事件,給他一個交待。
沈淮還是習慣自己開車,将帕薩特停在鎮政府的大院裏,看到孫廣武與孫遠貴畏畏縮縮的守在樓梯口等他過去。
看到大伯孫遠貴那張臉,沈淮心裏就生出火氣,冷着臉走過去,也不看他們一眼,就直接上了樓。
孫遠貴跟孫廣武相看無語,也不敢說什麽,隻能跟着屁股後面上了樓。
何清社看到沈淮上午就來鎮政府,再看到孫家埭村的村支書跟在沈淮的後面,很是奇怪,笑着說:“我還正好有事找沈書記你商量,你怎麽跟孫家埭村的孫廣武、孫遠貴在一起?”
沈淮這段時間就住鎮宿舍裏,鎮上人都清楚,跟陳丹走得近一些,也由于陳丹是鎮接待站的工作人員,照料一下沈淮的起居,也是正常的。即使有沒有其他的事,鎮上人是一概裝聾作啞的,沒有誰吃飽了撐着去找沈淮的不愉快。
“遇上點破事,何鎮長,你也過來跟我一起處理一下!”沈淮壓不住心裏的氣,對孫廣武、孫遠貴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看到郭全從何清社的辦公室裏出來跟自己打招呼,吩咐道:“郭全,你去土管所,把孫家埭村的八七表借過來……”
解放後,國内農村宅基地及住宅的使用權、産權問題,幾經變更,到八七年才得以最終的确認。鄉鎮裏将八七年的農村宅基及住宅情況登記造冊,俗稱“八七房表”,也是鄉鎮确認農村住宅産權的關鍵合法文件。
要确認老宅的産權歸屬,直接查“八七房表”就可以了。
郭全不知道沈淮爲何要跟土管所借表,也不多啰嗦,直接下樓就去土管所的辦公室去借孫家埭村的房表。
孫廣武、孫遠貴跟着沈淮、何清社請辦公室,看着沈淮請何清社坐下,他們也隻敢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一口。
趁着郭全去借房表,何清社就鎮财政幾項開支,跟沈淮讨論了一下,還堅持要沈淮在幾項開支過兩千的用款上簽字。
财政都應該是鎮長一枝筆簽字,即使鎮黨委書記通過财政所的人事權以及黨政會議控制财政大權,通常也隻會在大的開支上進行黨政會簽。
像何清社要沈淮共同簽字的情況,談不上違反财政政策,但叫孫廣武及孫遠貴在旁邊看了,隻是更能确認何清社也是在看沈淮的臉色行事——這就更叫他們心慌得亂跳,可真是把一條混江龍給惹惱了。
郭全很快就把房表厚厚檔案袋拿過來,沈淮将其摔辦公桌上,指着孫遠貴:“你昨天口口聲聲說那棟宅子有一半是屬于你,你查給我看……”又指着孫廣武,“你幫他一起查!”
孫廣武、孫遠貴面無血色,想要解釋,但給沈淮瞪眼盯着,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去查。
沈淮抿嘴喝了一口黃新良送進來的茶,又覺得燙嘴,把茶杯放下,跟何清社解釋原由:“我趕巧跟接待站的小陳她弟弟認識,之前考慮來梅溪工作,住市裏不方便,就托小陳她弟弟在梅溪鎮租了一棟房子。我這些天吃住大多在鋼廠,也就沒有去那棟房子看一看,家當什麽的,也是托别人送過去。昨天難得休息,就想着把新住處收拾收拾。這兩個混帳家夥,倒是什麽好事都能做出來,把我放屋裏的家當都丢到院子裏,說房子是他的,我的租約不頂事……”
孫廣武給沈淮劈就罵“混帳家夥”,也不敢擡頭看一眼,他能做村支書,還是有些眼色,但看到沈淮到鎮政府停車上樓,看其他人對他的反應,就知道這頭混江龍絕對不是他們能惹起的……
孫遠貴哭喪着臉,解釋道:“真不知道是沈書記你租的房子,要知道是沈書記,我就是吃了豹子膽都不敢丢你的東西……”
“别他媽那麽廢話,”沈淮冷着臉就罵,“你說房子是你,你給我查,不然就是訛詐;我活這麽大,還沒見哪個有種訛詐到我頭上來,昨天也是頭回有這麽難聽的話潑我身上來,你們是要作反!”
孫遠貴面無血色,可憐巴巴的看向何清社,他以前是孫家埭村的村支書,跟何清社認識,這時候就指望何清社幫他說話。
“怎麽回事?”何清社這時候也隻能冷着臉訓問孫廣武、孫遠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