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眸看向林詩音,見她面色十分冷硬,厭惡之意沒減分毫,眼底不由黯淡了許多。
“咳咳,詩音,其實其實十八年前我們從來都沒有什麽。”
他的話引來林詩音的震驚,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神色異常激動,“你說什麽,我們,我們沒有什麽。”
難道十八年前的事情都是假的,她沒有……
看她如此激動,墨二叔扯出一抹苦笑,“是啊,我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當時是我太過自我任性,認爲隻要你沒了清白,唐彥忠就會休了你,這樣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可沒想到他卻沒有休了你,而你也沒有爲此離開他,我很不甘心,于是就抱走了邪兒。”
十八年前,他将林詩音擄走,并且和她在一起三天三夜,後來她醒了過來,他就诓騙她和她發生了關系。
當時,詩音想也沒想就要自殺,被他及時救下,那時看她如此痛苦,本想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但又想到他們的未來,隻能忍了。
他故意将他們所在的地方透露給唐彥忠,讓他找過來,并且告訴唐彥忠,林詩音已經成了他的女人,好讓他憤怒休了林詩音。
當唐彥忠聽到這件事後,他一時無法接受,跑了出去,本以爲他放棄了。
誰知,在晚上唐彥忠一身酒氣的走了進來,一言不發的将林詩音抱了回去。
對此他有些意外,不都說文人最守舊,對禮義廉恥看的極其爲重嗎,可唐彥忠在自己的妻子被别人侮辱之後,還能将其帶走。
想着有可能過幾日就會将林詩音休棄,也或者過不了多久林詩音就會跑過來,可是他等了一個月都沒見他們的蹤影,除了唐彥忠派來的殺手之外,就别的沒什麽了。
他知道他們夫妻的感情深厚,他一向自負慣了,隻要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會不擇手段的得到。
所以見他們夫妻感情并沒有因爲他的介入而發生破裂,心中不服,一氣之下便将他們的兒子唐陽也就是現在的墨邪給抱走。
剛開始,他沒有想過将邪兒還給他們,在兩年後,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想着詩音肯定會急瘋了,于是就寫了一封信給她,告訴她邪兒一切安好。
然後,就帶着邪兒來靈鳳京城,本想将孩子還給他們,萬萬沒想到唐彥忠竟将林詩音和她一歲多的女兒趕出府外,在一個落魄的小院子裏過活。
他知道以詩音的脾氣是不會和他走,邪兒在被他抱走沒多久就生了一場大病将三歲之前的事情全忘了,對他也十分依賴,就好像他親生兒子一般,他自然舍不得邪兒過去受罪。
當時認爲詩音一個人帶着兩個幼兒,肯定會很辛苦,于是就決定暗中幫助他們,沒過多久,竟有人在他父親跟前告他強搶民女,還生了個私生子,父親爲人正直,自然看見不得他做出這種事,于是就将他召回去。
回去之後,他和父親因此事吵了起來,還被父親打成了重傷,最後被父親趕出了北水,責令他永生永世不得踏入北水半步。
不過,衆人都以爲邪兒是他的私生子,父親是個賞罰分明的人,自然不會将他的過錯牽連到他人,于是邪兒便能進出北水,還能在北水生活。
一年之後,他的傷才徹底痊愈,等他回到京城來找詩音的時候,詩音已經被接入了丞相府。
後來,打聽了下,原來詩音從始至終都未被趕出丞相府,她們母女二人之所以被趕出丞相府,是因爲唐玥是萬年煞星轉世,這才将她送進了别院。
經過這麽多事,林詩音和唐彥忠依舊沒有分開,他也心灰意冷,于是帶着邪兒回去了,從此之後,沒有再踏入世俗半步,隐居于山林中。
林詩音聽完他的話,激動的淚流滿面,慢慢的松開了墨二叔的衣襟,撲進唐彥忠懷中,可以說是喜極而泣,“老爺,我沒有對不起,我是幹淨的,對不對。”
這麽多年來,這件事于她耿耿于懷,别人都認爲她和唐彥忠感情破裂,是因爲玥兒的緣故,其實不然,是她,是她沒臉見他。
本想一死了之,後來檢查出她懷了身孕,這個孩子來的太突然了,畢竟她生完陽兒之後就沒再懷上過。
所以當時唐彥忠就以爲玥兒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墨二叔的,就連她也以爲是墨二叔的孩子。
她本想喝打胎藥将玥兒打了,可是她不忍心,這畢竟是她的孩子,而且她的大兒子身體不好,二子又丢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怎麽舍得打掉,于是就決定将玥兒生下來。
當時,唐彥忠也沒說什麽,因爲她被人擄走失了身這件事被唐彥忠隐瞞了下來,除了她三人知曉之外,就沒有旁人知曉此事,都以爲她懷的孩子是唐彥忠的。
不過,從那之後,唐彥忠開始到梅夫人房裏睡,不僅如此還連着納了好幾個侍妾。
他們成親之前,唐彥忠就許諾過她一生一世隻愛她一個,也隻娶她一人。
至于梅夫人,其實是老夫人所爲,老夫人想讓唐家開枝散葉,希望府裏多些女人,沒經她和唐彥忠的同意,就将梅夫人領進府裏。
開始,唐彥忠從不碰梅夫人,有一天,老人給唐彥忠下藥,讓他和梅夫人有了夫妻之實,那時她十分難受,可又有什麽辦法,也隻能忍了。
不過,從那一次後,唐彥忠就沒再和梅夫人有過接觸,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也是因爲那一次,梅夫人有了身孕,生下了唐敏,但也沒改變唐彥忠對梅夫人的态度。
後來,經過那件事後,她和唐彥忠的感情惡化,是從她懷了玥兒之後,曾經唐彥忠勸過她打掉孩子,她不肯,于是唐彥忠也沒再提過。
可從那以後,他便開始出入梅夫人的房間,還在那裏留宿,那時她很痛苦,真好想一死了之,可她沒有死的勇氣。
因爲她長時間傷心過度,導緻早産,才八個月就生下了玥兒,還好玥兒的身子很健康,不哭不鬧,和平常的孩子不同。
玥兒出世沒幾天,她的大兒子瑞兒沒了,老夫人也在同時生了一場大病,梅夫人也緊跟着小産,就連唐彥忠也在送睿兒上路的時候摔斷了一條腿,于是玥兒就被人冠上了災星的稱号,爲此梅夫人還請來什麽仙師,那仙師竟說玥兒是萬年煞星轉世,如果不死将會禍害整個丞相府。
其實真正的原因呢,瑞兒從小身子就虛,就連宮裏的太醫都斷言他活不過八歲,在她生産前,瑞兒已經快不行了,瑞兒沒了,一向疼愛瑞兒的老夫人傷心過度,一病不起。
至于梅夫人爲何小産就不知道了,唐彥忠之所以會摔斷腿,是因爲他痛惜瑞兒喝的酩酊大醉,在送瑞兒的路上踏空栽進河溝裏,摔斷了腿。
因爲唐彥忠喝醉酒不省人事,梅夫人便将事實更改,也是爲了給唐彥忠留面子,說是在路上轎子的擡杠斷了,這才将他的腿摔斷。
自從出了那件事後,唐彥忠屢次找梅夫人,都以爲她得了*,而她這個正室失*,被梅夫人警告過之後,那些送瑞兒的人自然就将這一事實更改了。
她當時因爲瑞兒沒了,自然沒心情在這上過多理論。
後來,梅夫人找來那個半仙說玥兒是萬年煞星轉世,這時老夫人也去世了,唐彥忠内心積壓的情緒頓時爆發,提劍就要将玥兒砍了。
他認爲玥兒是墨二叔的孩子,若不是墨二叔,他們一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瑞兒死了,陽兒失蹤,如今他母親又因瑞兒的死傷心過度,大病去世。
内心積壓的憤怒全部湧了上來,而這個時候的玥兒自然就成了他洩憤的對象。
她自然不會讓他殺了,爲了救玥兒,她主動讓出正室的位置,帶着玥兒到别院去過活,讓他眼不見爲淨。
卻沒想到,唐彥忠隻允許玥兒去,她不許過去,最後任她苦苦哀求,才同意讓她陪着玥兒,等她長到五歲,再回到丞相府。
在玥兒張開之後,她發現玥兒五官竟和唐彥忠有了五分的神似,她敢肯定玥兒一定是唐彥忠的女兒。
不過,那時她和唐彥忠的關系鬧的很僵,已經達到冰凍的地步,她也沒有回去告訴他這一事實,隻想陪着她的玥兒過完一生。
在這麽多年來,她以爲在唐彥忠心中玥兒就是墨二叔的女兒。
在唐彥忠要将玥兒嫁給厲王,給厲王陪葬的時候,她沒辦法才将這一事實告訴唐彥忠,想讓他知道玥兒是他的親生女兒,讓他放過她。
本以爲唐彥忠知道此事後,會改變原來的做法,不讓玥兒去陪葬,可沒想到唐彥忠卻說他早就知道玥兒是他的女兒,對于陪葬一事他不會更改。
那時,她由愧疚變成了恨,她恨唐彥忠爲何如此絕情,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并不想讓玥兒真的去陪葬,在他們和好之後,他就告訴她,一開始他的确想讓玥兒死,因爲隻有她死了,他們感情的污點就會沒了。
但在玥兒出嫁的那一刻,他便舍不得了,他已經計劃好救她,等在陪葬的那一天将玥兒救出來,給她些錢财讓她遠走高飛。
因爲她萬年煞星的身份,也嫁不了好人家,隐姓埋名,然後他替找一戶好人家嫁了,就此過活,總好過在厲王府守寡。
可是她的玥兒比較有能耐,不但治好了厲王的病,現在還得到了厲王的垂愛,如今也有了孩子,生活的很好。
想到此,林詩音心中又激動又高興,原來她一直都是幹淨的,她沒有做出對不起老爺的事情。
唐彥忠将她摟進懷中,好生安慰,藏在内心深處的疙瘩也随之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說他已經不介意過去發生的事情,但知道真想後,還是沒來由的高興,他的詩音永遠都是他一人的。
看着她父母如此激動喜悅的相擁在一起,唐玥面色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很平靜的看着他們。
在現代還有不少男人在乎女人的這些事情,更何況在古代,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女子的清白比性命還看的重要,對于一個古代固守成規的男子能接受一個失了節的妻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對于林詩音和唐彥忠之間的感情如何,她做子女的自然沒有理由去評判,隻要娘高興過的舒心就好。
墨邪不可思議的看着懷裏的墨二叔,擰眉哼聲道:“爹,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太過分了,難怪我娘厭惡你。”
他嘴上這麽說,但卻沒有真正埋怨,上輩的事情是上輩人的,墨二叔對他很好,待他如親生,從不讓他受半點委屈,他又怎能去埋怨他呢。
“咳……”墨二叔面色潮紅一片,拿眼瞪了墨邪一下,“臭小子,以後要好好孝敬你娘,且不可惹她生氣,否則我會……”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他能怎樣,他一個将死之人,那裏還有資格來訓斥兒子。
“怎麽你還想揍我啊,不過,要先養好身體才行,就你這身闆站都站不起。”墨邪輕蔑地睨着他,毫不留情的打擊道。
“臭小子……”墨二叔氣的瞪大了眼,想訓斥他隻是話才出口便咳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好好孝順你們三個。”墨邪在他胸口輕輕撫摸幫他順氣,說道,“唐玥這丫頭别的沒什麽,不過,她醫術精湛,等回去讓她幫你看病,保準不出一個月,你就能活蹦亂跳了。”
這厮竟喊她‘丫頭’這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唐玥微微撇了下嘴。
墨二叔喘着氣,擺了擺手,“不用了,我也是快死之人,沒必要再去丞相府讓旁人不快。”
“不會的,爹你怎麽會死呢,那個丫頭不是都說了你不會死。”墨邪擡頭看向已經分開的二人,有些糾結地道,“唐,娘,我爹的身子有些虛弱,能不能先将他接到丞相府修養。”
得知她和墨二叔之間沒發生什麽後,林詩音雖依舊厭惡墨二叔,但也沒那麽大的恨了,畢竟她的兒子也回來了,她的女兒如今生活的也很幸福,她自然不會讓仇恨蒙蔽了雙眼。
看到自己失而複得的兒子渴望的眼神,自然不忍心拒絕他,微微歎了聲道:“你問你爹吧,如果你爹爹讓他來丞相府,我也不會反對。”
爹?墨邪愣怔了下,轉而看向唐彥忠,擰了擰眉頭,還是厚着臉皮道:“爹,能不能讓我爹,住到丞相府一段時間。”
這話好别扭,以後他要用大爹,二爹将這兩個爹分開。
唐玥無語地屈指蹭了蹭鼻子,這厮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竟然就這麽叫了,而且還叫的那麽順嘴。
聽到墨邪喊他‘爹’,唐彥忠自然激動不已,低眸狠狠瞪了一眼墨二叔,然後看向墨邪的時候,臉色立即緩和了下來,“以後丞相府是你的,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真的?”墨邪半張臉都抽了,不敢相信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好痛,這是真的,以後丞相府就是他的了,他是京城的貴公子,以後再也不用寄人籬下看别人的臉色了。
唐彥忠慈愛地笑道:“嗯,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丞相府不是你的是誰的。”
對于這個兒子他還是十分滿意,以前總覺得他心術不正,不過,從他對墨二叔的孝心上看,他并不是個十惡不赦之人。
墨邪聞言,立即興奮了,連忙抱起懷中的墨二叔,“爹,我們走。”
隻是,墨二叔卻制止住他的行爲,沖他搖了搖頭,“邪兒,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活不了幾日了。”
沒等墨邪開口說話,墨二叔便将視線轉移到唐玥身上,别有深意的看了兩眼,對她招了招手,“玥兒,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如果十八年前他和詩音發生了關系,那玥兒是不是就是他的女兒了?
不過,這個世上沒有‘如果’,沒有發生的就是沒發生。
唐玥動了下目光,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的扶着肚子站在那裏。
“玥兒,你能過來嗎,我給你一樣東西。”墨二叔隐下眼底的失落,出言說道,“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我知道你是個非凡的女子,相信你一定有能力保護火靈珠。”
聽他提到火靈珠,唐玥眉頭不由挑了起來,有些驚訝,“你要将火靈珠給我?”
海閣主曾經拿娘來威脅他,他都沒将火靈珠拿出來,現在他卻說要将火靈珠給他。
“嗯。”墨二叔點了點頭,“火靈珠背後藏了很大的秘密,有不少人想要得到它,隻有像你和厲王這樣的人才能保護住它。”
墨邪在一旁很是嫉妒,不滿地道:“爹,你太偏心了,我可是你從小養大的兒子,即便沒有你的骨血,也不能這麽偏心一個才見了兩次面的臭丫頭吧。”
他雖不知道火靈珠是什麽東西,但見他如此舍命保護,那位神秘的海閣主也費盡心機想要得到,這個火靈珠肯定是個很貴重的東西。
“不給你,是害怕你喪命。”墨二叔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将火靈珠給了邪兒,那些人隻怕會殺了邪兒也不一定,以邪兒的能力他根本保護不了火靈珠。
而唐玥不同,雖然他們隻見過兩次面,但他斷定這個小丫頭絕普通人,海閣主那樣的人都被她耍的團團轉,更何況還加一個強大的厲王呢。
所以他相信,她一定有能力保護好火靈珠。
唐玥垂眸沉思了下,擡腳走了過去,淡聲說道:“火靈珠是幹什麽用的,爲何有人要搶它。”
她才不會傻傻的替他人保管東西,這個東西對那位海閣主很重要,說不定還會惹來殺身之禍,雖然想殺她的人太多了,但也不想無緣無故的就與人結怨。
“咳咳……”墨二叔輕咳了幾聲,停了片刻,才緩聲說道,“告訴你也不妨,我的資質要高于大哥,所以我爹從小就将我當做未來族長培養,火靈珠是我族的傳承之物,隻能族長才可擁有,至于火靈珠的用處據墨家史書上記載,說得火靈珠者得天下,至于别的就不清楚了,因爲這本書和火靈珠落到墨家先祖手中之前就被人撕下來一頁,所以具體情況也不清楚。
不過,聽聞先祖在得到這本書和火靈珠的時候,有人告誡他一定要用生命來護衛它,一旦它落入壞人之後,将會給人類帶來滅頂之災,所以讓我們用生命來保護它。”
因爲他年輕時犯下的錯誤,被父親趕出了北水,火靈珠原本應該歸還給大哥,在兩年後,聽聞父親病重,他便偷偷潛入北水去見他。
那時,他提到要将火靈珠歸還一事,卻沒想到父親竟然不讓他給大哥,還說大哥心思不正,如果得到火靈珠定會激起他貪婪之欲。
“那你爲何要給我?”唐玥似笑非笑地道,“難道你都不怕,我拿着這火靈珠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你不會。”墨二叔搖頭,“我知道你心底善良,厲王也不是個大殲大惡之徒,靈珠在你們手裏最合适不過。”
說着,墨二叔從墨邪身上摸出來一把匕首,他拔了刀鞘,将匕首尖對着自己。
看到他的動作,墨邪頓時大驚,“爹,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