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東進的二十萬雍州大軍和楊晟率領的二十萬豫州大軍在此相逢,在長達百裏的戰線上,雙方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拉據戰。
澗水南岸,喊殺聲震矢,金鼓大作,旌旗飛揚,塵土遮天蔽日,一場數萬人的會戰正在展開,雙方傾力拼殺,兵戈相擊,寒光閃亮,慘叫聲中鮮血飛濺,人頭滾滾,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這是雙方軍隊在搶占澗水南岸的一塊制高地,這塊制高地以東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對于騎兵來說極爲重要,從上向下沖殺,威力巨大,對于步兵而言,居高臨下,士氣也占了優勢。
因此雙方主帥都各自下令部将,務必奪下這片制高地,雍州軍一萬八千人,主将是申濟的心腹,叫做陳兆勝,是從前靈武郡的一名邊将,以統帥騎兵而出名。
豫州軍則投入兩萬人,主将便是原皇甫恒的侍衛長徐重,他已被提升爲千牛衛大将軍,這次随楊晟一同西征,是楊晟的稗将之一,爲拿下這塊重要的制高地,他主動請纓而戰,率二萬步騎軍同敵軍進行慘烈的厮殺。
他們從淩晨惡戰至中午,雙方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已經曆時三個時辰,兩邊士兵都已筋疲力盡了,但誰也不敢先撤下戰場。
後方大旗下,徐重的眉頭皺成一團,心中暗暗焦急,他已經幾次派人去求援,但遲遲沒有消息。
“将軍!”
一名都尉飛馳而至,大聲禀報道:“弟兄們都堅持不住了,先收兵吧!”“再堅持一會兒,援軍馬上就到”…
都尉無奈,隻得調轉馬頭回去督戰徐重也開始心急如焚了他的軍隊不到,不等于對方的援軍也不到,一旦對方援軍趕來,他們就必敗無疑了。
“再去催主帥,援軍再不來,我們就敗了!”他話音剛落,隻見一名報信兵從遠處疾馳而來“徐将軍!”這是派去催援軍的軍士,徐重大喜,連忙迎上道:“怎麽樣主帥何時派援軍來。”
“主帥說,将軍可以調整戰術,但他不能再派兵來,他說兵力要保護輻重,不能再分散!”
“老渾蛋!”徐重終于破口大罵起來,隻要兩千精銳騎兵,他便可以勝了,楊晟也連這一點都不懂嗎?難怪張缙節說他昏庸,果然昏到了家晉州是不把插重放在心上,現在又太過于看重,他最大的問題是孰重孰輕分不清啊!
這時,又來一名斥候報告“将軍,西南來一支敵人援軍,約八千人!”徐重大吃一驚八千生力軍加入戰團,他必敗無疑,萬般無奈,他隻得下令:“傳兵收兵!”
他心中充滿擔憂,這個時候收兵兇險異常啊!
“當!當!當”收兵的鳴金聲響了,豫州軍将士已經難以支撐,如潮水般後撤了,這一撤軍,心中的勇氣和戰力都消退了。
雍州軍主将陳兆勝陰險地笑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還藏有一支三千騎兵的後軍,始終沒有派上,甯願自己死傷慘重他也要等最好的時機,現在時機來了。
他回頭大吼:“傳令後軍全力殺上!”隻見從一片山丘後殺出了一支生力騎兵,塵土飛揚,殺氣沖天,鋪天蓋地向撤退的豫州軍殺去,突來的變故使徐重大吃一驚,他意識到問題嚴重了,立刻下令“擂鼓,迎戰!”“咚!咚!咚!”的鼓聲再次敲響,但廖戰了三個時辰的士兵們已經筋疲力盡,勇氣已衰竭,沒有人肯再調頭作戰,鼓聲隻是加快了他們撤退的速度,雍州騎兵已經掩殺上來,豫州軍被殺得人仰馬翻,膽寒心顫,混亂如潮水般敗退。
徐重眼看敗像已現,他大吼一聲“跟我殺上去!”
他率領最後的五百親兵迎戰而上,拼死擋住了三千騎兵的沖擊,他的軍隊陣腳也開始穩住,跟随着他反擊了,可就在這時,雍州八千援軍趕到,從側面發動了攻擊,徐重的軍隊再也支持不住,瞬間便崩潰了,人人争先逃命,全線潰敗。
陳兆勝下令,雍州軍大舉壓上,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投降者不計其數,徐重兩萬部衆傷亡殆盡,隻剩五十騎跟着他,他對楊晟恨之入骨,也不回帥帳,直接逃回洛京告狀。
澗水制高點丢失使豫州軍處于一種極爲不利的局面,渑池的局面已經無法再維持下去,楊晟不得不準備撤軍了。
其實楊晟也很無奈,他不敢分兵去救徐重的軍隊,因爲他們現在面對的二十萬關中軍已經頗爲吃力,但還是有十萬邵景文統帥的大軍隐藏在暗處,邵景文善于用奇兵,喜歡包抄後路,阻截後勤輻重是他的拿手好戲。
楊晟最害怕和這種不講規則的對手作戰,他自始至終摸不透邵景文的套路,或許是他身體已衰老的緣故,應對這種奇襲之戰,他總是感到力不從心,他喜歡正面作戰,因爲可以按照經驗走棋,無須他耗費腦神,但奇襲就不同,他無法看透對方的兵路,使他一直提心吊膽。
大帳内,楊晟心情十分沉重,他也吸取了晉州失敗的教訓,不再将稻重和軍隊分開,而是展開陣地戰,在平原地區,這種作戰方式是可行的,但這樣也會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機動性太差,撤退時要帶幫重一同撤退,目标大,也太過于緩慢。
此時,楊晟還在權衡,在撤與不撤之間,他難以作出最後的決定。
“啓禀大帥,聖旨來了。
一名士兵在門口禀報,随即帳外響起了宦官尖厲的聲音“聖旨到,楊晟接旨!”
楊晟慌忙出營跪下“臣楊晟接旨!”幾名親兵擺上香案,宦官展開聖旨讀道:“皇上旨意,命大元帥楊晟放棄原野作戰,速撤兵洛陽城,據城作戰,欽此!”
楊晟大吃一驚,這不光是要他後撤,而且是放棄豫州,孤守洛京城,這是怎麽回事?
他急忙起身問道:“公公,出了什麽事?”
宦官歎了口氣“大帥,實不相瞞,荥陽已經被齊王占領,李彌将軍寡不敵衆,敗退回洛京了,現在齊王二十萬大軍進逼洛京,前鋒已經到達偃師,京中守軍不足三萬,京城危急啊!”“什麽?”楊晟一陣頭榮目眩,形勢居然危急到這個程度了嗎?齊軍前鋒已經到達偃師,距離京城隻有幾十裏了。
仙心慌意亂,現在已經不是他權衡撤不撤軍的問題,而是必須撤軍,而且所有的辘重都不能要了,他決定連夜撤軍。
他當即下令道:“傳令所有偏将以上軍官都到我大帳集中。”雍州軍的大帳内,主帥申濟正和剛剛趕到的邵景文商談下一步的對策,和洛京内部的不和一樣,鼻京内部也出現了更爲嚴重的分裂。
三申争權使雍京的局勢暗流激蕩,自從雍京高層接受太後的意見,聯齊滅豫後,申濟和太後聯合,申太後權力大漲,申國舅已漸漸被擠到決策層邊緣,他在雍京的決策層中,話語權明顯降低,尤其申濟被封爲秦王一時,申國舅強烈反對,甚至一怒之下,辭去了他的漢中郡王,但他的反對沒有效果,申濟依舊被冊封爲秦王,這是大甯王朝出現的第一個異姓親王。
盡管雍京内部分裂,但在對外作戰上依然保持一緻,申國舅沒有因爲他的權力場失意而阻撓戰争,這一點他心裏很清楚,既然朝廷已經決定聯齊滅豫,那就要盡量把這件大事做好,他命自己心腹邵景文率十萬軍從晉州南下,配合申濟作戰,申濟也頗爲欣賞邵景文,對他的意見非常重視。
大營内,申濟用木杆指着中午奪下的那塊制高地,對邵景文笑道:“這塊高地叫白澗高地,從這裏向東便是一馬平11,奪下它,戰略意義十分重大,豫州軍就難以在渑池縣立足,我估計楊晟已經在考慮撤軍了。”
申濟又用木杆指向五十裏外的洛西鎮“從地勢上來看,豫州軍撤到洛西鎮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再向東就是洛狙了,不能再退。”申濟見邵景文一直不吭聲,便奇怪地問道:“邵将軍有自己的看法嗎?”邵景文點點頭“楊晟是極看重後勤辘重的人,如果僅僅是一塊制高地被占領,他不會輕易撤軍,因爲他的稻重都随軍在大營内,可如果他撤退,我認爲他就是要撤回洛京了,原因不是因爲我們,而是齊王軍隊的威脅。”
申濟眉頭一皺“你是說齊王軍隊已經威脅到洛京了嗎?”“現在我還不知道,我已經派斥候去探查了,應該很快有消息傳來。”話音剛落,帳外傳來禀報“邵将軍,你派出的斥候有緊急情報禀報。”“快讓他進來!”申濟也有點激動起來,難道洛京那邊真出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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